賈成預計的沒錯,當他率領一萬正兵,三萬徒附,一萬工匠商旅,合計五萬大軍,曆經一月征程趕到涼州治所隴城時,涼州都督甘寧早就把韓遂五萬大軍打的稀裏嘩啦,狼狽撤迴金城。


    甘寧在隴城簡單休整之後並不停留,一路追殺過去,據說已經占據狄道,準備和聞訊而來的馬騰大軍正麵懟一懟,打掉馬騰的囂張氣焰。


    賈成來到隴城,涼州牧韋端率領涼州刺史韋康以及涼州大小官員盡數出城迎接,恭候這位大漢曆史上最年輕的三公,大司空賈成。


    一見到賈成,韋端不顧自己一州之主的身份,年長體弱之身,殷勤的上前為賈成牽馬引路。


    賈成剛想下馬阻止,韋端卻連忙低聲道:“大司空且安坐,下官此舉非為阿諛賈公,乃是朝廷威儀久未沐及涼州,恐民心不服。”


    賈成聞言一怔,不由得心中暗讚。


    韋端能十幾年坐穩戰亂頻仍的涼州牧之位,即便被叛軍逼的躲在小小石城數年,最後還是被涼州士人迎迴隴城,重新就任州牧,的確不可小覷。


    賈成雖然名氣不小,為朝廷打下一州之地,並且拜為三公,成了權傾朝野的大司空。


    但他年齡卻是個劣勢,區區二十六歲的他,在許多人眼裏看上去就像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打心眼裏便輕視幾分。


    特別是賈成出身涼州,州中不少人按輩分是他叔伯長輩,或許大家會歡迎這個自己人入主涼州。但同樣的,若是賈成在治理涼州時觸犯了州中官員的利益,他受到的阻力會更大。


    朝廷政令製度多年未至涼州,即便目前州牧隻能管區區四郡,但這四郡體製還停留在靈帝時多年未變狀態。


    韋端是知道賈成如何治理益州的,也知道這位過來絕對不會隻是平定叛軍而已,肯定要做出一些大刀闊斧的改變。


    他這麽做,就是告訴大家,這位年輕的大司空是連他都欽佩不已,甘心牽馬執蹬的名臣國士。


    他用自己在涼州多年聲望,為賈成鋪平道路,對賈成來說,比獻出涼州四郡的作用還要深遠。


    韋端當然知道,抱上賈成這條大腿,若是躺平萬事不管,當然能安享富貴。


    隻是情誼這東西是有價的,護佑賈氏族人,獻出涼州四郡。是,賈成會感激韋氏,但最多也就給個顯赫的爵位,安享數代榮華而已。


    但要是他在賈成平定涼州後,給予這位年輕的大司空最大的助力,體現出自己的能力和價值。


    那將來他絕對不會隻是獲得爵位,說不定獲得賈成賞識,成為大漢新朝重臣。


    以韋端的老謀深算,要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根本不用猶豫。


    賈成讚許的點點頭,輕聲道:“使君為國不惜自損,韋公一片拳拳之意,成定當銘記於心。”


    韋端聞言,隻是微微點頭,神色肅然的牽著賈成戰馬入城。心中自也感歎這年輕人果然反應靈敏,自己隻是區區一句話,對方就完全明白了其中用意,不愧他年紀輕輕便能身居高位。


    兩人短短一個照麵,便達成了py交易。


    涼州的文武官員見到這一幕卻個個震驚的臉色都變了。


    涼州牧韋端,字休甫,京兆杜陵人。少年時便以文學、書法聞名於長安。


    二十歲時舉孝廉為官,曆任地方縣令、郡守,在他治下政令清明,有能吏之名。


    四十五歲時被靈帝任命為涼州牧,至今已經十幾年了。


    涼州當時因為刺史耿鄙貪婪殘暴,民不聊生叛亂四起。


    韋端接手擔任涼州牧期間,雖然無力平定叛亂,還一度讓叛軍逼到小城石城躲避了數年。但在他的治理期間,隴右四郡還是恢複了一定的生機,百姓也渡過了一段安寧時候。


    所以他在涼州隴右四郡的聲望非常高,這幾個郡的地方士族豪右對他也很是擁護。


    五年前馬騰、韓遂敗退離開隴右四郡,地方上立馬把他們父子接迴來重新推為涼州牧。


    而就是這位在他們眼裏的長者能臣,卻在一見到賈成之後,便立刻上前為其牽馬墜蹬,一副甘心臣服的樣子,簡直讓大家目瞪口呆。


    要知道當初這位老先生可是寧願自己遠遠避開,也不願開城投降馬騰、韓遂,再往遠一些,當初董卓率大軍與韓遂叛軍作戰,這老先生也曾對董卓不假以顏色。


    說明他並不是畏懼強兵,也不是阿諛權貴之人。


    但他這麽對待賈成,那說明這年輕的大司空絕非虛有其名之輩,而是連韋老使君都敬佩的朝中能臣。


    如此一想,大家看向賈成的眼光中便帶有一絲莫名的期待和尊敬。


    當夜,韋端在州牧府擺下盛大宴席招待賈成和他的眾多文武屬僚。


    在宴席上,賈成驚奇的發現,自家兩個堂弟也參加了這場宴席。


    賈成看得出來,這兩個小家夥在宴席上與很多牧府官僚談笑自若,相互間氣氛很是融洽。


    而不管是士族打扮的文官,還是戎裝武將,對待這二人明顯不是那種阿諛奉承的態度,仿佛曆經生死的同袍。


    賈成心中不免有些欣慰,看來嬸母閻氏教育的不錯,小家夥們沒有長歪。


    囿於身份,賈成沒有和弟弟們多說什麽,隻是在韋端的介紹下於州中各階層官吏和有一定名望的士人一一見麵,讚揚了他們為國守城的功績。


    還鼓勵他們勇於任事,效忠朝廷,將來成為大漢棟梁之臣,光宗耀祖。


    第二日,他先去館驛拜見嬸母閻氏。


    多年未見,閻氏見到賈成一陣唏噓。


    “成兒,當初你隨夫君離開姑臧時不過十三歲,與璣兒相差無幾。想不到十幾年時間,竟然做下這番事業,想來大伯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矣。”


    麵前青年劍眉朗目,高大俊逸,雖是常服卻有一副久居人上的威嚴氣度。


    恍惚間麵目酷似大伯賈彩,卻在顧盼之間令人不敢直視,與其父迥異。


    賈成一躬到底,向嬸母閻氏行禮道:“侄兒一時疏忽,令嬸母與弟弟們受驚,特來向嬸母請罪。”


    “一家人說的甚話,你們叔侄是做大事的人,一時沒想到家中變化也是正常。好在族兄當機立斷,韋使君熱心護佑,我們母子倒是平安無事。”


    “嗯,韋使君與伯儉公對賈氏之恩,侄兒心中有數,定當另有重謝。”


    閻氏欣慰的笑笑:“老身是個婦人,不知國家大事,相信成兒會權衡一切。”


    賈成點點頭,看著一邊三個堂弟笑道:“昨日韋使君宴席之上侄兒見二弟、三弟皆列席上,與涼州文武談笑甚歡,看來阿穆、阿訪也長大了。”


    賈成離開姑臧時,賈穆七歲,已經懂了一些事,也還依稀記得大哥賈成容貌,見大哥誇讚自己,便有些欣喜的迴道:“叛賊因我賈氏進攻隴城,賈家男兒自當上陣禦賊,不敢墮了父親和大哥的名頭。”


    賈訪在賈成離開時還隻三歲,早已不記得大哥樣子,不過見大哥溫和可親,便也鼓起勇氣道:“我和二哥在家日日習武讀書,不怕賊人。”


    隻有小弟賈璣從未見過大哥,隻是他從小膽大頑皮,見大哥發問,當即也挺著小身板嚷嚷:“大哥,我也能騎馬射箭,隻是母親說要我保護家眷,所以才沒上陣。要不然半道上那賊將哪會被三哥撿了便宜,肯定死在我箭下。”


    賈璣年才十二,當初賈詡走時,閻氏正好懷上他行動不便。


    賈詡把妻兒留在姑臧,閻氏懷著身子也是其中一個主要原因。


    賈成看著虎頭虎腦的小弟,忍不住逗道:“賊人兇神惡煞一般,阿璣不怕嗎?”


    賈璣撇撇嘴,似乎覺得大哥小看他,有些生氣:“大哥,我都十二了,不是小孩子。論射術家裏誰也比不過我,不信你問問二哥三哥,有我準嗎?哼!區區幾個賊人怕他作甚!”


    小家夥氣鼓鼓的樣子逗得賈成哈哈大笑,忍不住伸手捏捏賈璣胖乎乎臉蛋。


    “好好,阿璣最厲害。兄長們上陣殺敵,還要全靠阿璣保護母親,功勞最大。”


    得了大哥誇讚,賈璣這才轉怒為喜,拉著賈成的手央求道:“二哥說大哥這次肯定要去打韓遂老賊,大哥你帶上我好不好?”


    賈穆忍不住開口訓道:“小弟別鬧,咱們還要去鄭都拜見父親。”


    “哼!二哥不公,你上陣打過仗,三哥也射殺過賊將,就我在家裏保護母親啥也沒撈著。這次大哥出征打韓遂老賊就該帶我去了,我也要為咱家報仇,最多讓二哥三哥護送母親去鄭都。”


    賈成覺得好笑,摸著賈璣的頭道:“阿璣,打仗有的是機會,隻是不光會騎馬射箭就能上陣殺敵的。你得先去鄭都見過叔父,然後在太學裏學會如何作戰,到時候大哥就帶你出征。”


    “大哥你也騙我,二哥三哥不也沒在太學裏學過嗎?他們射箭都還沒我厲害呢,為何他們能上陣,我就不能?”


    賈穆被小家夥說的臉都漲紅了,都想忍不住出手教訓教訓這個不聽話的小弟。隻是母親和大哥都沒發話,到底還是顧慮幾分,隻好氣鼓鼓瞪著賈璣。


    賈訪小了幾歲,卻不像他哥哥那樣想那麽多,伸手就去扯賈璣。


    “小弟再亂說小心三哥揍你。”


    賈璣卻靈活的一轉身,躲在大哥賈成背後,仗著有大哥擋著,伸出腦袋又嚷嚷道:“三哥最壞了,就知道力氣大欺負我,你敢不敢比射箭?”


    這時閻氏發話了:“你們兄弟休要胡鬧!這次都隨為娘去鄭都,到時候你們父親自有安排。”


    見母親下了決定,三兄弟也不敢反對,隻好乖乖的聽話應諾。


    見三個弟弟言行舉止,賈成心中欣慰,不禁對嬸母閻氏又多了幾分欽佩。


    要知道叔父賈詡和自己在朝中位列三公,掌控一朝軍政,賈氏已經算是大漢頂級門閥。


    這幾個兄弟儼然就是天下人人豔羨的權貴子弟,換了尋常人,早就嚷著要去鄭都享受華衣美食,心安理得的安享榮華富貴。


    可他們竟似從未有過做二世祖的想法,個個目光中透露著追隨父兄上陣殺敵,建立功勳的熱切情緒。


    這一切,自然有著父兄功業的激勵,但賈成認為,更多的是嬸母閻氏的嚴格教導,才使得他們三個沒有長歪,保持著昂然向上的正道家風。


    唯有如此,賈氏才不會一世而終,在大漢朝廷中屹立不倒。


    “嬸母,臨行之前侄兒與叔父也已商議過。弟弟們雖然習得家傳兵法,也還需在太學裏修習其餘學科知識。


    如今大漢新朝百廢待興,立國之基與前朝迥異,僅靠兵法儒術並不能治國平天下。


    侄兒以為掃平天下之後尤需深通經濟之道,才能富國利民,使得國家長盛久安。


    所謂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且太學之中人才濟濟,許多名動一時的天才少年尚且自知不足,在其中深造。


    待弟弟們在太學修習幾年,學成之後或入仕為官或從軍為將尤為不遲。”


    閻氏含笑點頭:“成兒所說頗為有理。這幾日我也一直擔憂,怕你愛護弟弟授予他們官職,他們學識不足反而偃苗助長害了他們幾個。”


    對於閻氏的深明大義,賈成心中頗為感慨。


    突然想起家中愛妻蔡琰,出征之前剛好診出懷了身孕,孕吐反應劇烈的情況下還要親自為丈夫整理行裝,沒有絲毫怨言。


    不由得湧起一股強烈的思念之情,感佩這時代女性的偉大。


    他暗下決心,就算為了妻子和下一代的幸福平安,自己也要努力戰鬥,開創出繁榮昌盛的大漢盛世。


    在館驛中與嬸母和三個弟弟用了頓家宴,席間又勉勵他們去鄭都後好生修習學問,將來才能更好的為國為家貢獻自己的力量。


    然後他便令人擇日護送嬸母閻氏一行人前往鄭都與叔父賈詡團聚。


    處理完家事,賈成在第三日召集四郡太守,以及州中官吏論功行賞。


    在韓遂叛軍進犯四郡時,守城護民有功之人,按照功勞大小一一賜予相應爵位,升官的升官,賞賜的賞賜。


    有畏敵懼戰,棄城而逃,甚至開城投降的,也一一論罪,或處斬,或下獄、或免官,絕不姑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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