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成驚了:“馬騰瘋了嗎?這個時節攻打長安,他腦子進水了?”


    這是個所有人都萬萬沒想到的大變故。


    要知道韓馬聯軍事實上已經拆散,韓遂率兩萬部眾都快到天水了,幾乎都快走了一千裏地,就算他要過來幫馬騰,也要一個月以後的事了。


    而馬騰手裏才三萬多人馬,麵對長安城十多萬西涼軍,他是怎樣的腦迴路才會想到要起兵進攻?


    “快迴郡府,傳甘寧、徐晃還有府中曹緣、門下諸吏商議此事!”賈成一邊下令,一邊催動坐騎飛奔迴去。


    一個時辰以後,所有人都匆匆趕到郡府大堂。


    “公明,討虜營探哨可有最新消息?”賈成一見到徐晃,便直接開口問道。


    “末將也是剛接到探哨來報,說武功方向馬騰軍探馬來往頻繁,正要派人探明消息,就聽到主公派人相召,故此末將也不知詳情。”


    徐晃的討虜營騎兵配比多,所以巡哨任務主要由他們來承擔。但是馬騰軍要起兵攻打長安之事卻是一無所知。


    賈成問鮑出:“文才,你是哪裏聽來的消息?”


    鮑出答道:“迴主公,下吏手下今日正緝捕逃往長安的逃犯,在廚城門橋遇到征西將軍馬騰一行人飛奔出城,邊走邊大唿:‘李傕辱我,某必起兵誅之!’。手下不敢隱瞞,便立刻返迴長平館稟報下吏。”


    沮俊道:“莫非馬騰與大司馬起了口角?不過馬騰並非不知輕重,怎會因口角而起兵攻打?主公還是要派人探明詳情為好。”


    “不對!”甘寧突然說道:“若馬騰隻是隨口怨言,武功方向怎會探馬頻出?而且武功若現敵蹤,則其進攻方向必是我左馮翊長平館。主公,事態緊急,我等當早做防備。”


    酈翀站出來,對賈成道:“主公,不如下吏走一趟漢興,探明一下虛實。”


    酈翀能言善辯,倒是去漢興馬騰軍營探查消息的最佳人選。賈成正要答應,就見侍衛帶進來一個人,原來是賈成留在長安賈府的護衛隊率韓季。


    韓季向賈成行禮道:“小郎君,老主人有書信遣小人送來。臨行之時特意讓小人送話給您:‘事態緊急,速做決斷。’”


    賈成打開書信匆匆瀏覽一遍,遞給甘寧等人:“馬騰起兵確鑿無疑,左馮翊危矣!”


    甘寧打開一看,見上麵正是賈詡親筆寫來馬騰與李傕衝突過程。


    原來自比武爭雄大會結束後,李傕聽了謀士李儒的話,對馬騰厚加籠絡,不但封他為征西將軍,還將馬騰祖地槐裏封給他作為食邑。馬騰自然感恩戴德,經常來長安與李傕曲意結交。


    一來二去,李傕便看上了馬超,意欲把女兒許配給馬超為妻。


    可馬騰自持漢伏波將軍馬援之後,以前窮困潦倒之時逼不得已隻能娶羌女為妻,如今恢複了家世,便有些看不上李傕的出身,以兒子寸功未立,還隻是白身為由,委婉的拒絕了李傕。


    李傕一想也對,馬超雖然早已帶兵,可確實沒有朝廷任命的正式軍職。便想幫馬超謀劃謀劃,有了軍職就有了娶自家女兒的資格。


    沒想到馬騰這邊拒絕了李傕,另一邊居然托人向諫議大夫種邵求親,想幫兒子聘種氏嫡女為妻。


    種氏乃老牌士族,哪裏看得上馬氏武夫。你馬騰雖然自稱伏波將軍馬援之後,可扶風馬氏沒落了百餘年了,誰知道你的閥閱是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你們父子兩代都是羌女所生,早就不是真正的漢人了。


    雜種而已,還想娶上流士族之女?別說是嫡女了,庶女給你也丟不起這個臉。


    但馬騰手握重兵,此時正是公卿百官拉攏的對象,想把他拉到士族陣營對抗李傕、郭汜等人。


    不過答應了吧,種氏臉上蒙羞,會被士人取笑。不答應吧,馬騰必然心生怨懟,說不定真的投靠了李傕,那公卿百官就真的沒有翻身之日了。


    最後還是剛剛升任司空的楊彪之子楊修出了個主意。讓種邵對馬騰說,馬、種兩家乃是朝中文武高門,若要結親非同一般。須得各請位高權重之文武大臣做媒,方才符合禮儀。


    馬騰哪裏知道先前李傕想把女兒許配給兒子馬超之事在長安早已不是秘密,這是楊修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他左思右想,覺得武臣當中比自己位高權重的也就李傕、郭汜、樊稠三人。郭汜在比武大會上與自己手下部將龐德打的兩敗俱傷,兩家結下梁子,肯定不肯幫自己保媒。


    而樊稠是個粗魯武夫,動不動就喜歡拔拳相向,讓他保媒這不是笑話嘛。


    想來想去也就李傕和自己關係不錯,雖說拒絕了李家的這門親事,他自忖隻要好言相求,再送一份厚禮,李傕應該不會駁了自己麵子。


    馬騰越想越覺得沒問題,居然真的帶上厚禮去李傕府上說這件事。


    他隻覺得李傕門第不高,卻忘了李傕如今獨霸朝綱,長安城中連天子都不放在眼裏的人物。馬騰這麽一來,他哪裏受得了這番侮辱。


    好嘛,我李傕把女兒下嫁給你兒子,你不答應,竟然馬上找種氏去求親。


    你要是偷摸著幹了,我大人大量當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你馬騰欺人太甚,竟然還敢叫我幫你去保媒。你這是上門啪啪打臉還不夠,怎麽滴還想把我的臉扔到長安街頭,讓世人踩上一萬隻腳是吧?


    總算李傕這段時間一直在李儒的指教下收斂了許多,沒有當場拔刀把馬騰砍了。


    不過他實在忍不下這口氣,便開口罵道:“馬壽成,你難道忘了士族女子不嫁胡兒的規矩,亦或是你家孟起想入贅士族為贅婿?”


    李傕說的其實就是這時代的風俗慣例,這時期漢人地位非常高,特別是在京師內地,絕不可能娶異族女子為妻。即便看上了外族女子,最多也就是納為妾室,而這女子所生子女地位比其他本族妾室所生的地位要低很多。


    至於胡人娶漢女,那就幾乎等於是駭人聽聞的大新聞了。即便偶爾有那麽一兩個,大多也是寡婦或者家中無子才招的贅婿。


    而贅婿的地位就比較慘了,不僅在家中和奴仆相等,一旦發生戰事,往往就是先征召贅婿、罪犯作為敢死炮灰,九死一生的那種兵種。


    馬騰的老爸和馬騰娶羌女為妻,一來是西北邊陲,不像內地那麽涇渭分明,鄙視這種婚姻。二來也是他們馬家實在過於貧困,沒有錢財娶漢女。


    但馬騰到了長安之後,確實有點飄了,竟然忘了這茬。被李傕這麽一罵,馬騰臉上也掛不住了。


    “大司馬,我扶風馬氏郡望數百年,怎能辱我為胡兒!”


    “嗬嗬!”李傕冷笑幾聲:“扶風馬氏?若不是某家,你馬壽成不過是應時而起之邊郡小卒,區區胡兒,有閥閱證明乎?”


    閥閱指得是仕宦人家門前題記功業的柱子,後來泛指門第、家世,到了漢末也代指家譜。


    李傕也是被馬騰刺激的說話不太經腦子了,他李氏不管上推多少年都是寒族。馬騰這臭不要臉的還在炫耀啥扶風馬氏,沒有閥閱證明還說家世比自己高。


    你一個胡兒在老子麵前嘚瑟啥啊!


    漢代乃至後麵的門閥士族時代,如果一個人有閥閱記錄,那麽久說明此人出身根正苗紅,一定是士族官宦後人。到任何地方別人都會承認你的出身,而且你的社會地位也就一清二楚了。


    如果沒有閥閱記錄,那麽對不起,你就是寒族,不能享受士族待遇。


    馬騰在隴右已經窮到要砍柴維持生計的地步,哪裏有厚厚一大撂竹簡閥閱證明自己的身份。就算他祖父確確實實出自扶風馬氏,也曾擁有閥閱。可馬騰父親的時候因為戰亂丟失了閥閱,他當然不會被士族認可。


    馬騰被李傕說的啞口無言,然而李傕罵他是胡兒,句句是實,句句誅心。氣的馬騰怒發衝冠,騰地站起身來,拂袖遍走,大步奔出門去。


    來到門口,他越想越氣,翻身上馬,一路飛奔出城,一路大唿道:“李傕辱我,某必起兵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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