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李傕急匆匆離開未央宮迴大司馬府,他要擬令讓外甥胡封離開左馮翊這個危險之地。


    隻是他很清楚胡封這小子做事很衝動,說不定早就準備要和馬超較量一番,要說服外甥也是件頭疼的事。


    其他人卻沒有管他是不是頭疼,見李傕願意撥付軍械裝備給長平館,緊張的局勢稍可緩解,便也紛紛迴府。


    隻有士孫端和賈詡兩人似有默契般落在最後,果然,還沒等兩人走出皇宮,便有一個小黃門疾步趕上來,對兩人道:“陛下請二公天祿閣相見。”


    二人相視一笑,轉身跟著小黃門沿著小道進入內宮。


    天祿閣和石渠閣一起,是皇家藏書所在。不過隨著兩次遷都,皇家圖書典籍多有遺失,如今隻有石渠閣還藏有圖書典籍,天祿閣已經空空如也,變成了小皇帝劉協的書房,接見一些心腹大臣的處所了。


    十二歲的劉協顯然已換了便服,見二人進來便伸手阻止二人行禮參拜。


    “二位卿家,此非正殿無需多禮,快請賜坐。”


    士孫端三朝老臣,聞言略一拱手為禮,端坐在側。賈詡倒是堅持行了參拜之禮,然後坐在士孫端下首。


    “不知陛下召老臣二人所為何事?”


    士孫端曾經做過一段時間陳留王少傅,算是劉協未登基前的老師,對劉協非常了解。知道這位年紀不大,可很早之前就表現的老練成熟,不是一般少年。總是不由自主把他當做成年人看待。


    “士孫公,賈卿,如今韓、馬二人率軍進京,長安漸成累卵之地,朕這些日子寢食不安,不知二位可有良策?”


    劉協自登基以來,從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一開始就是董卓手裏的棋子,做了三年傀儡天子。


    好不容易盼到董卓被殺,有了一點漢家複興的希望,隨即西涼軍在李傕、郭汜等人率領下反攻長安,他又成了西涼軍軍頭們的傀儡。


    西涼軍做了一段時間孽,好在其內部還是有忠心漢室的另類人物。賈詡竭力維護朝綱,為朝廷選拔良才,幫著尚書仆射士孫端處理政務兢兢業業。


    其侄賈成更是帶著六萬平民百姓在左馮翊屯田獲得豐收,大大緩解了京城糧荒。


    眼看京城局勢漸趨穩定,盡管李傕他們依然跋扈,西涼軍騷擾搶掠行為時有發生,然而總的趨勢還算不錯。郭汜、樊稠在外,李傕在內,大家各司其職,朝廷渡過了難得的幾個月和平時間。


    可轉眼間韓遂、馬騰率軍進京,李傕為了抵抗這支部隊,立刻派人召迴郭汜、樊稠。


    劉協可不是不通世事的頑童,他深知這幫人的秉性。韓遂、馬騰不是好貨,李傕他們內部也不穩定。


    當初就是為了大將軍之職,幾個人大庭廣眾之下都能鬧的不可開交,更何況又來了個野心勃勃的韓遂。


    如今朝廷就像坐在一個隨時可以爆發的火山口上,軍頭們手裏握著刀槍,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隨時都可能被這些粗魯蠻子一言不合就處理了。


    被廢還是小事,就怕這些人不講道理拔刀就宰了自己。劉協倒也不算怕死,就怕宰了自己,天下就會各自為政,推出來許多劉氏皇族做傀儡皇帝,那樣的話漢室就真的分崩離析,再也沒有複興的希望了。


    “陛下,老臣以為長安亂起已不可避免。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韓遂、李傕必有一爭。不如召集朝中忠誌之士,暗中聯絡忠心陛下的將領,率軍護送陛下東歸洛陽,脫離長安險地。”


    洛陽是東漢故都,朝中大部分官員在洛陽都有府邸宅子,當初迫於董卓權勢才不得不跟著他遷都長安。如今長安眼看要發生大戰,依照人的本性自然第一選擇就是迴洛陽老家。


    就連士孫端也不例外,也想迴到洛陽。


    當然他還有另外考慮,洛陽以東出了虎牢關,到處都是漢室臣子盤踞的州郡。這些諸侯雖說各自為政,不太服從朝廷管製。可畢竟他們本質上和西涼軍這夥人有很大區別。


    要論起來這些諸侯都是漢室臣子,當初還是以清除亂臣的名義聯合起來討董。天子在長安,他們鞭長莫及,可到了洛陽,就在眼皮底下,這些人總該帶兵前來護衛天子吧。


    不得不說士孫端考慮的以常理來說乃是正途,大家都是為漢室朝廷打工的,老板來了,你不得巴巴過來表現表現?


    可他久在中樞,卻忘了眼下局勢已經今非昔比了。


    如今地方州郡牧守們早已不是以前漢室打工人了,他們雖然名義上還是自稱漢臣,實際上卻是割據地方,形成一個個獨立王國。哪裏還願意頭上再來個皇帝主子對自己指手畫腳。


    這一點,賈詡原先隱隱有所發覺,經過侄兒賈成的一番分析,更加堅定了他的判斷。


    見小皇帝對東歸洛陽似有心動之色,便上前勸阻道:“陛下,臣以為洛陽死地,非是避禍之所。”


    劉協有些不悅:“賈卿,朕並非不知洛陽殘破,然長安已成險地,一旦爆發戰亂,賈卿以為西涼軍中有誰能忠心保朕?大司馬李傕焉?車騎將軍郭汜焉?還是右將軍樊稠焉?或者說賈卿以為那韓遂是漢室忠良?”


    劉協早已受夠了傀儡的命運,為了擺脫西涼軍控製,甚至不惜迴到已被董卓和關東聯軍燒成白地的故都洛陽。


    為此他已經顧不得千裏東歸途中的補給問題,也顧不得即便到了目的地,將來麵對一片白地的洛陽,該如何生存的問題。


    “陛下,臣以為眼下尚未到非走不可的地步,韓遂與我西涼軍尚隻處於兩軍對峙之時。韓遂軍遠來疲敝,且糧草匱乏,雖看似來勢洶洶,依臣看來更像是虛張聲勢。且西涼軍與陛下相互依存,怎會放任陛下東歸?”


    賈詡說的正是眼下最核心的問題。西涼軍若是沒有天子和朝廷在手裏,分分鍾就會被打成叛逆,不但長安以外的勢力會覬覦長安和關中富饒之地,趁機過來咬一口。


    就連西涼軍內部也有可能立刻爆發內訌,幹掉李傕取而代之。要知道李傕、郭汜他們隻是西涼軍大軍頭,手下嫡係部隊並不算多,裏麵還有大大小小的軍頭依附他們,才形成十幾萬規模。


    說白了就像後世唐末藩鎮,節度使隻不過是名義上的藩鎮首領,是各自擁有一定兵力的牙將們推舉出來的帶頭大哥而已。


    而劉協和公頃百官若是沒有西涼軍綁在身邊,出了長安城,一路上兵荒馬亂,又沒有給養,唯一的結局就是凍餓而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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