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映照在濮陽城下滿地的殘屍斷肢。一隊隊曹軍士卒巡查戰場,將本方袍澤傷員帶迴軍營醫治,遇到黑山軍還在哀嚎呻吟的傷員便補上一刀,幫對方了結痛苦。


    然後將雙方屍首分別抬到一邊,己方袍澤屍首火化後裝入罐子裏,將來帶迴家鄉。而黑山軍屍首就處理的比較粗糙,為了不發生屍瘟,士兵們會讓俘虜挖個大坑扔進去掩埋。


    曹操站在戰場邊緣久久佇立,良久發出一聲歎息:“人生多艱,刀劍無眼。早晨還一個個生龍活虎的生命,轉眼間便命喪黃泉,成了望鄉台上孤魂。”


    荀彧輕輕走上前,安慰道:“主公無須憂傷,他們都是保衛鄉梓的好男兒。若非主公率領他們擊退賊寇,濮陽將有多少人失去生命和家園,又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最終不是流落他鄉,便是落草為寇。”


    “文若,我到現在還想不通,堂堂大漢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是天子昏聵?還是黃巾作亂?亦或是董卓亂政?怎麽短短幾年大家都變了,非要殺個你死我活?”


    曹操是個感性的人,他有理想,有抱負,還是個浪漫的詩人,可他更是個熱血的大漢士人。畢竟,他還隻有三十五歲啊!


    熹平三年(174年),曹操二十歲被舉為孝廉,入京都洛陽為郎。不久,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洛陽為東漢都城,是皇親貴戚聚居之地,很難治理。曹操一到職,就申明禁令、嚴肅法紀,造五色大棒十餘根,懸於衙門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殺之”。


    皇帝寵幸的宦官蹇碩的叔父蹇圖違禁夜行,曹操毫不留情,將蹇圖用五色棒處死。於是,“京師斂跡,無敢犯者”。曹操也因此得罪了一些當朝權貴,礙於其父曹嵩的關係,明升暗降,曹操被調任頓丘令。


    光和元年(178年),曹操因堂妹夫濦強侯宋奇被宦官誅殺,受到牽連,被免去官職。其後,在洛陽無事可做,迴到家鄉譙縣閑居。


    光和三年(180年),曹操又被朝廷征召,任命為議郎。


    此前,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謀劃誅殺宦官,不料其事未濟反為宦官所害。曹操上書陳述竇武等人為官正直而遭陷害,致使奸邪之徒滿朝,而忠良之人卻得不到重用的情形,言辭懇切,但沒有被漢靈帝采納。


    爾後,曹操又多次上書進諫,雖偶有成效,但東漢朝政日益腐敗,曹操知道無法匡正。


    中平元年(184年),黃巾起義爆發,曹操被拜為騎都尉,受命與皇甫嵩等人合軍進攻潁川的黃巾軍,結果大破黃巾軍,斬首數萬級。隨之遷為濟南相。


    濟南相任內,曹操治事如初。濟南國有縣十餘個,各縣長吏多依附貴勢,貪贓枉法,無所顧忌。曹操之前曆任國相皆置之不問。曹操到職,大力整飭,一下奏免十分之八的長吏,濟南震動,貪官汙吏紛紛逃竄。


    時人讚其“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此後董卓亂政,擅自廢立天子,曹操看不慣董卓行為,改名換姓逃出京師洛陽,在陳留“散家財,合義兵”,且首倡義兵號召天下英雄討伐董卓。


    可惜關東諸軍名為討董卓,實際各自心懷鬼胎,意在伺機發展自己勢力。曹操憤而出兵,卻被董卓部將徐榮伏擊,大敗而迴。隻好率領殘兵迴到陳留,舔砥傷口。


    如今好友喬瑁無故被上司兗州刺史劉岱攻殺,自己非但不能為好友報仇雪恨,還要出兵幫著劉岱收拾內部火並帶來的後遺症,擊退趁勢出山搶掠的黑山賊,誰遇到這樣的事都會感覺異常憋屈。


    黑山軍其實就是一幫在官府、豪強逼迫下活不下去的流民。


    當曹操率軍突然出現在黑山軍背後,看著這些瘦骨嶙峋,被饑餓折磨的猶如行屍走肉的流民大軍,他也心軟過。還派人前去敵陣勸降,希望他們放下武器,重新迴到家鄉耕種土地。


    可是那個叫做眭固的敵軍首領,那個曾經抓兔子為生的獵戶問道:“我們若是投降,能分給我們土地嗎?將軍征收稅賦後能留下讓我們養活家人的糧食嗎?”


    曹操迴答不出來,他還沒有足夠奸詐,奸詐到欺騙這些平民百姓。沒有幾年後為了收編張燕部三十萬黑山軍,承諾可以分發土地,從而組成了麾下主力部隊之一的青州軍而那樣大言不慚。


    因為他知道,就算腳下這片土地荒蕪了,沒人耕種了,但還是有主的。


    隻要迴到官府手裏,立刻會有大批逃走的豪右地主迴來,就算空口無憑也會找到各種關係證明他們是這裏的主人。就算他手裏有兵,有刀槍,也不能厘定土地,分給那些饑餓的流民。


    被問的無地自容的曹操隻好下令進攻,用刀劍對付這些曾經的大漢子民。


    盡管圍困濮陽城的黑山軍毫無防備,饑餓使得他們異常虛弱。但這些曾經麵朝黃土背朝天,隻知道整日辛苦勞作換迴一點點僅供生存口糧的農夫們爆發出了強大的戰鬥力。


    超過半數的黑山軍士卒沒有甲胄保護身體,沒有鐵質刀槍和官軍戰鬥,甚至有的連木棍,竹枝都沒有。撿起一塊石頭,抓一把土,更有甚者就是空著手用牙齒和曹軍作戰。


    並沒有出現菜雞互啄的場麵,這是一場注定一邊倒的戰鬥,也是一場悲壯的大屠殺。


    黑山軍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後退,他們將再也不可能獲得糧食,那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


    他們隻能咬牙堅持,用自己手裏簡陋的武器,用自己瘦弱的身軀與敵人戰鬥。


    其實在某個時間段,曹軍甚至出現了動搖。畢竟他們大部分也是新兵,他們基本上都是農夫,甚至很多人就是流民。因為各種原因,他們沒有加入黑山軍,而是流浪到陳留,為了自己和家人能有一口吃的,才應征加入曹軍。


    麵對幾個月前還和自己一樣不知道未來在何方的黑山流民大軍,麵對骨瘦如柴,和自己說著一樣方言的同鄉,一刀下去血液都粘稠到飆不出來的老人和孩子。


    他們漸漸的手軟了,殺不下去了。


    還是樂進看出了戰場上的微妙變化,這個小個子戰將,他率領的一千部下都是樂氏同宗鄉黨組成。


    他一把脫下戰甲,連左手盾牌都扔在地上,雙手持一柄四尺重刀,帶著百餘敢死悍勇猛衝敵陣。像一根滾燙的鐵條狠狠捅進厚厚積雪,刹那間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這場戰鬥就此轉折,最後除了眭固帶著幾百部眾倉皇逃離戰場不知所蹤,三萬多黑山軍傷亡近萬,數千人被俘,剩下一萬多黑山軍四散潰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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