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北魏主動放蠻人入關,二者聯手誌在吞並中原!


    傳聞此次入關的蠻人共有二十萬,從北向南進發,而北魏更是舉兵六十萬,由東向西進發。兩軍合計八十萬約定在潼關前匯合,試圖先攻占新唐,隨後在慢慢蠶食整個中原。


    相比於百餘年前的那此入侵,此次蠻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二十萬蠻軍有了一個新的稱號——天鈴兵。在一統關外大荒之後,烈旭便賜予國師花法沙一根長杖,名曰‘天鈴杖’。這根長杖頂端刺著一顆人的頭骨,頭骨下麵串著一大串漂亮的銀鈴,每當花法沙輕抖長杖,杖上鈴鐺便會發出響亮而又空靈的聲音,而烈旭帳下二十萬大軍的一切動向皆由這根長杖所指揮,是以二十萬蠻軍便有了‘天鈴兵’這一稱號。


    麵對這八十萬大軍,整個中原都籠罩在一股恐懼與不安之中。北魏之強盛冠絕中原,就算此次戰爭沒有蠻人的加入,中原這些國家加來隻怕也難以抵擋北魏的雄兵,是以也難怪這些國家的大臣們會吵翻天,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麽有骨氣願意以死相抗,甚至有些國家投降的唿聲已漸漸壓過了抗爭的聲音,這讓誌在團結中原諸國的大唐感到頗為憂慮。


    禦書房中,英平正在與公孫錯、左公明、方直商量著中原的大勢,從眾人嚴肅的表情來看,顯然眼下的形式不容樂觀。


    在聽左公明將中原各國的大致情況簡述一遍後,英平無奈地歎了口氣。他身為大唐國君,又是先生的徒孫,聯合諸國共禦蠻軍的重任他責無旁貸,可其他國家如此分裂的情況卻讓他感到力不從心。不過即便如此,他仍要打起精神去麵對這一切。


    在短暫思考後,英平對著公孫錯問道:“公孫將軍,如今北魏蠻人聯軍八十萬直指潼關,以我唐軍的守軍力量,你說他們要多長時間才會到關下?”


    公孫錯“迴聖上,微臣已在潼關屯兵,各關卡、要道也已加派兵力、修繕防禦,可即便如此……隻怕用不了半年,魏軍蠻軍便會兵臨潼關!”


    “時不我待啊!事到如今這‘時間’反倒成了我大唐最大的敵人了……”


    眾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半年不到!也就是說,留給中原的時間僅僅隻剩不到半年了……就算神百連有力挽狂瀾的能力,可要將它訓練成軍並且將韓國良鐵鍛造成鎧,這短短數月隻怕遠遠不夠。


    想到這些,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壓在每個人心頭。


    “士謙,你可有什麽好辦法能過延緩敵軍的腳步?替我軍爭取喘息之機?”


    “對於東麵的魏軍,微臣倒有一計。”見英平問起,方直胸有成竹地說道。


    英平之所以如此喜愛方直,就是因為這個方直總是能在緊要關頭為自己出謀劃策。見方直信心滿滿,英平神色也緩和些許,他說道:“說來聽聽吧。”


    “是!”方直向著英平微微躬身,隨後起身雙手抱拳指向天,道:“百年以來,北魏所懼者,先生也,而今先生雖故,聖上何不借先生之餘威?”


    “師祖?”


    英平有些納悶,雖說當年先生確實在很大程度上平衡了魏、唐兩國,可他老人家已離開多年,他的餘威又從何說起?


    見英平滿臉疑惑,方直也不賣關子,直言道:“先生潛心悟道,參透天地而創造‘蝶夢玄境’,其一用作寒試之選,為葉大人所破,而另一個小玄境則用於獵殺中原兩大天樞宗師,而今魏軍西進,聖上何不號召天下修行者共同重造玄境以阻魏軍?”


    “朕號令天下群英倒不是難事,可這玄境是師祖畢生心血,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登峰造極之作,就算三師叔也無法窺探其中奧秘,想要重建此陣談何容易?”


    “是啊,方先生,末將雖不善修行,但也聽說過此陣的奧妙,此陣若是能建成那可比雄兵十萬,可若不能……”聽了方直的計策,公孫錯也頗為心動,便也開口問到。


    方直一副山人自有妙計的樣子,說道:“聖上、公孫將軍,此事不必擔憂,方直自有辦法!”


    對於方直,英平一向很信任,既然他說有辦法那便肯定有辦法。於是,他便不再糾結於此,繼續問道:“那此陣應當放在何出?”


    方直走到地圖旁,他手指潼關東邊的山嶺,說道:“潼關東邊有處險山嶺,其地處我大唐咽喉,周圍山勢險要、險峰重疊,曆來都是兵家必爭重地,此嶺名曰‘軍門嶺’,魏軍若要西進必經此地,以微臣之間,玄境建於此處最為妥當!”


    “公孫將軍,士謙之見你怎麽看?”


    聽方直提及‘軍門嶺’,公孫錯不禁點了點頭以示讚同,說道:“方先生高見!與微臣不謀而合。”


    “好!那這事就這麽定了。既然魏軍這邊已有對策,那北邊蠻軍又當如何應對?”


    方直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神色忽然顯得有些傷感,說道:“蠻軍這邊……隻怕定國公徐老將軍早已有法子了!”


    “徐有年?這個老家夥不是才告老?朕還想將他召迴來與他商量商量如何打蠻子呢。怎麽?難道他能有什麽法子阻擋蠻軍?”


    “近日微臣聽聞徐老將軍早有行動,隻是……唉——”


    “方先生到底是和意思?”公孫錯不解地問道。


    “徐老將軍鎮守關內,多次組織關內軍突襲北蠻,其威名令蠻人聞風喪膽,如今二十萬蠻人入關,而徐老將軍又在關內養老,此等大仇隻怕蠻王……”


    北蠻想拿徐有年祭旗!此舉一可報仇二可提振士氣,倘若真是如此隻怕徐有年危矣!


    “那朕火速下令,召徐老將軍迴京!”


    “聖上!若聖上想阻擋蠻軍步伐,隻怕這道旨……還是不下為好……”


    “可——”


    英平話剛到嘴邊,他便明白了方直的言下之意。其實不光是他,書房內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深意。


    霎時間,一股詭異的沉默彌漫在書房內。


    不知過了,方直率先打破沉默,他說道:“聖上,眼下是大唐乃至中原的存亡之際,絕非用情之時!還望聖上以大局為重啊!”


    “聖上,方先生所言極是!還望聖上以大局為重!”


    “望聖上以大局為重!”


    公孫錯率先跪了下去,而後左公明也跟著跪在地上,此事之重大他們心中一清二楚,英平之所以遲遲不肯表態,那是因為他是天子!此時他們紛紛進言,一來是為了堅定英平的意誌,二來是為了給聖上一個台階下,三來替聖上分擔、諫言這也是臣子的本分。


    見眾人紛紛下跪,英平不禁仰天長歎,道:“那朕……該當如何?”


    “聖上當命公孫將軍增派援兵!”


    “哦?是去接應徐老將軍麽?”英平低下頭急切地問道。


    麵對英平充滿期望的眼神,方直索性扭過腦袋,抱拳道:“這些援兵務必將其他來路堵住,以讓蠻軍隻能往徐老將軍那兒去……”


    英平癱坐在椅子上,他明白了方直這句話的意思,也明白了徐有年將要麵臨的危險。他緩緩閉上雙眼,此刻他心中沉痛無比,可卻沒有任何辦法。


    見英平久久沒能緩過來,方直直言不諱的說道:“聖上,北麵、東麵已安排妥當,還有南麵尚需計議……”


    英平搖了搖頭,他再次睜開雙眼,像是忘了方才的事一般,問道:“那接下來,朕還當如何?”


    方直毫不猶豫地說道:“聖上當請姬先生出山!”


    “三師叔出山?如今三師叔正在齊國,他出山又是為何?”


    “南下!入楚!”


    聽到‘入楚’二字,英平不禁又是一怔,隨後一個嘻嘻哈哈的麵容浮現在眼前,這張麵孔是如此的清、卻又如此的遙遠,以至於讓原本心情沉重的英平無端地笑了出來。


    “入楚啊?看來是得去一趟南邊了!”


    ※※※※※※※※※※※※※※※※※※※※※※※※※※※※※※※※※※※※※※※


    子春迴了趟老家,不過這次她不是獨自迴家,而是同姬陽與一起迴來的。如今局勢動蕩,子春擔心一旦戰事蔓延開自己便很難迴家看望父母,是以今年沒到過年就提早迴來。至於同行的姬陽與,倒不是子春開口讓他跟著一起來的,而是姬陽與主動提出,說如今世道不太平,自己就護送她來迴一趟。子春嘴上雖沒說什麽,但心裏卻跟喝了蜜一樣甜,於是便同姬陽與一起迴到齊國老家。


    經過十數日的跋涉,二人終於平安到家。


    休整兩日之後,子春身上的疲乏已消除一空,此時的她正無所事事地坐在桌旁。可雖說身處自己家中,但子春卻隱隱有些緊張,她的緊張不是因為別人,正是因為坐身旁的姬陽與……以及自己那嘴笑得跟裂開的西瓜一樣的老爹。


    想到這兩日這爺倆的‘怪異’行為,子春頓時一陣頭大。這個姬陽與自打到了家中便三番五次地開口要往灶間鑽,定要展示展示自己‘過人的廚藝’。子春聽了是連連搖頭,心道就你那手藝也就能教教崔青藍,在我家就別丟人現眼了。更何況聽說這人是先生的親傳弟子、中原屈指可數的天璣強者後,自己的娘親更是像發現了寶藏一樣,哪裏舍得讓他下廚?至於自己的老爹呢?那就更不靠譜了,從小到大自己的老爹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可在見到姬陽與後竟然拉住他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這說話的內容就更誇張了,竟然全是修行相關的東西!就連子春都感到十分震驚——老爹竟然如此癡迷修行?而且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在自己心目中老爹隻不過是個醫者仁心的郎中,可如今看他這一套又一套的修行知識,真懷疑這人是不是自己的老爹……


    唉!這倆人真是不靠譜……早知道就不帶這家夥迴來了,這不?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都聊了一上午了,竟然還沒有停下的意思,真是無語……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小姬啊,你修為頗深,以這麽些年的修行悟道的經驗來看,你覺得這句話能否準確地概況這個‘道’字?”,老爹再次開口問道。


    “依晚輩之見,能。”姬陽與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道。


    見姬陽與如此肯定,子春的老爹忽然兩眼放光,他追問道:“哦?此話當真?那能不能形容形容這修行之道到底是為何物?或者說你那體內的天地之息……到底是個什麽?”


    姬陽與微微一怔,顯然他沒有料到子春的父親會突然這麽一問。這些天,麵對子春父親的‘高談闊論’,姬陽與大部分時間是選擇默默地聆聽,在聆聽的同時時不時地點點頭以示迴應,說白了他不過是一‘捧哏’罷了,可這次子春老爹突然問起自己如此‘深奧’的問題,自己又該如何將這問題簡單明了地表達出,才能讓眼前這位對修行一竅不通的伯父明白一二?如此一來,原本一臉輕鬆的姬陽與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見姬陽與似乎被自己老爹給難住了,子春不禁啞然失笑,她心中幸災樂禍地偷笑:嘿嘿,讓你們天天說些有的沒的,這下可好了吧?這天聊不下去了。


    不過還沒等子春笑出聲,便聽見姬陽與開口說道——


    “這天地之息嘛,猶如千軍萬馬之於將帥,猶如水之於江河,猶如日月星辰至於浩宇……正如伯父方才所說——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世間萬物皆有‘息’,有‘息’便有‘象’與‘物’,但這‘象’與‘物’嘛它對每個人來說,卻又是不同的……就拿老師來說,他老人家悟道這麽多年,隻怕天地萬物的天地之息於他來說皆是有形之物,而對於閣主以及折鶴蘭這樣的大宗師,或許對這方麵的感知隻有老師的一成,而我這樣的嘛,隻怕連那幾位大宗師的一半都還沒有,這種東西主要得看悟性。”


    “哦——”


    子春父親將長長地‘哦’了一聲,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後細細品味起姬陽與的這番話來。


    “你們爺兒倆在這嘮啥呢都快嘮了一上午了,這都準備吃午飯了。”


    子春的母親端著兩盤菜走了進來,見二人還在說個不停,她便好奇地問道。


    “去!別打岔!我正在和小姬討論修行上的事兒呢!”


    自己剛有些許感悟就被妻子打斷,子春老爹感到有些不開心。


    丈夫幾斤幾兩子春的娘還是清楚的,但此刻有晚輩在場,她便也不好當場‘拆穿’,隻得無奈地笑了笑。


    見子春母親端上的兩盤菜,姬陽與手又癢了起來,眼見子春母親轉身就要迴去灶間,他靈機一動,說道——


    “伯父,方才您說的另一個問題,也就是‘修行之道’啊,它並不一定得是正兒八經地像廟裏的和尚那樣參禪打坐似的才能修行,這修行之道啊無處不在——”


    “哦?你快說說。”


    子春老爹頓時兩眼放光,就差上手抓住姬陽與的胳膊了。


    姬陽與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說道:“舉個例子,老師生前曾在棋盤上通過左右手互搏來參透修行之道,而晚輩我則通過老師留下的棋譜,來感悟老師的修行之道,還有晚輩的七師弟,他參透修行之道的方法則是通過清掃屋子……所以,隻要有心生活隨處皆可悟道。”


    “嗯……有道理……有道理……”


    “不過最近晚輩發現一種新的簡單、實在的悟道之法。”


    “什麽?天下竟然還有此等妙法?不知賢侄可否告知?”


    就在這一瞬間,子春老爹對姬陽與的稱唿又有了變化。


    隻見姬陽與側手遮住臉頰,樣子顯得極為神秘,而子春老爹也極為配合,伸長脖子探過身子,主動將耳朵貼上——


    “這悟道的新法子啊就是……燒菜。”


    “啊?燒什麽?”


    “燒菜,喏,就是伯母現在準備做的,去灶間燒菜。”


    子春老爹顯得極為錯愕,顯然他對姬陽與所謂的‘簡單、實用的新法子’感到難以置信,這燒菜算哪門子修行?這街坊鄰居哪家不燒菜做飯?要是這樣豈不全都在修行?


    “伯父啊,你可別小看燒菜這事兒,洗、切、燒、調無一不透著‘道’,您看這切菜要刀工對吧?這燒菜要掌握火候是吧?這調味要講究恰到好處是吧?所以啊,這裏麵的學問大著呢。”


    “這裏頭……竟然有如此大的學問?先前我還沒注意……可經你這麽一說,好像是這麽迴事兒。”


    “要不……咱去試試?”


    “行!我同你去!試試就試試!”


    老爹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可子春卻將姬陽與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眼瞅這爺兒倆起身就要往灶間走去,她便再也坐不住了,高聲喊道——


    “喂!你鬧夠了沒有?趕緊給我迴來!”


    子春這麽一吼,姬陽與還真有些不敢動了,他走也不是迴也不是地站在原地,表情顯得有些尷尬。


    子春老爹不懂姬陽與為啥突然停下,可當他看見一臉怒容的女兒時,他又像是明白過來什麽。隻見子春老爹清了清嗓子,隨後一臉嚴肅地來到女兒麵前,說道:“你在這兒好好呆著,別打攪我們爺倆探討修行之道。”


    說罷,子春老爹拉住姬陽與的胳膊便向外走去。


    見老爹竟拿出嚴父的姿態壓住自己,子春就算心中有怒也不敢輕易發出,隻得蹬了蹬姬陽與,隨後氣唿唿地坐了下來。


    子春母親見狀,有些不知所措地來到女兒身邊,問道:“女兒啊,他、他倆真要下廚?”


    “那還能有假?”子春沒好氣地說道。


    “那……那咱該怎麽辦?”


    “怎麽辦?哼!隨他去做吧!隻求他手下留情,少糟蹋咱家的東西!”


    子春母親不知女兒這句話中的深意,隻得懵懵懂懂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那爺倆迴來。


    ……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屋外先是忽然傳來一陣糊味,隨後這陣糊味越來越濃,到了最後竟然發展成嗆人的煙味。


    子春越聞越覺得不對勁,她心有不安地走了出去,隻見此時灶間竟冒出滾滾濃煙,隻怕下一刻整個屋子都要被吞噬!


    糟了……這曾祖父傳下來的屋子隻怕在今天躲不過這一劫啊……


    就在子春暗喊不妙的時候,隻見自己老爹黑著臉捂著鼻子從灶間逃出,嘴裏還不忘大喊——


    “來人啊!救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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