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過,春暖花開,一切似乎都在慢慢複蘇。


    寬闊的院落中,兩名孩童在歡快的嬉戲追逐。或許是玩得太過興奮,兩名孩童手上的動作也慢慢大了起來。開始兩名小夥伴還嬉笑著你推我一下、我還你一下,可鬧著鬧著兩人漸漸來了小脾氣,先是互不相讓,到了最後竟演變成動手打架。


    “出拳啊!揍他肚子!對!對!就這樣……躲!閃……嘿!好樣的!就是這麽幹…….把他掀過來壓在地上啊!他娘的這小子幹什麽吃的……哎呦你姥姥的…….你……實在不行你……你咬他啊——”


    眼見兄弟二人較起勁來,其中一位老人直起身子自言自語地嘀咕著,非但如此他還時不時將自己代入兩小兒的‘戰鬥’中,仿佛置身其中親自肉搏一般。這副神態與一旁另一名淡定至極老人形成鮮明對比。


    這場打鬥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分出了勝負,隻見二人中被喚作的‘弟弟’那名孩童竟然反騎在自己哥哥脖子上並將他死死壓在地上,哥哥小臉漲得通紅,最後在做了幾下無畏的反抗後便哭著求饒。在哥哥的哀求之下,弟弟得意地從哥哥脖子上跳開,並耀武揚威一般地看向不遠處躺在藤椅上曬著暖陽的兩位老人。


    勝負已分,那位比手畫腳的老人頓時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樣,顯然他對這個結果很是‘憤怒’——這兩位老人不是他人,正是閑著無事的徐有年與常之山。兩位昔日在戰場上叱詫風雲的將軍,此刻與坐在村頭閑聊的老頭並無兩樣。


    ‘叮當——’


    看著自己的孫兒被外孫打敗,徐有年從袖口掏出幾枚銅錢甩在茶幾上。他氣急敗壞般地說道:“拿去拿去!這臭小子看老子迴去怎麽修理他,竟然連弟弟都打不過,以後能有什麽出息!?”


    常之山看著散落在桌上的銅錢,不緊不慢地將它一一撿起,道:“打是你說的讓他們打,賭也是你要賭的,說好的十兩銀子,怎麽到最後就這幾枚銅錢了?”


    徐有年臉皮也是厚,他麵不改色心不跳,理直氣壯地說道:“先欠著,下次讓他倆再比試比試,要是贏了咱倆就扯平了。”


    常之山深知這位親家的行事風格,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看著常之山一副笑而不語的模樣,徐有年仍心有不服,他輕哼一聲,道:“兒子像娘,女兒像爹,你這孫子比老子這孫子更像老子!”


    聽著徐有年的歪理,常之山啞然失笑。


    “要不你把這外孫丟我府上?老子保準給你帶出個特有出息的孫兒來!”


    看著徐有年自信滿滿的樣子,常之山笑道:“你是老土匪,小天也被你帶成了大土匪,現在還想帶出個小土匪來?”


    徐有年怒目圓瞪故作發怒狀,道:“這有什麽不好!?你看老子那大孫子有啥不好?哪像這個小的,秧子一樣。”


    想起徐有年那個將徐府攪得雞犬不寧的大孫子,常之山不禁眉頭一皺,這孩子三歲便會上房揭瓦、七歲玩火差點將大半個徐府燒了、十二歲便跑去青樓偷看別人洗澡,活脫脫就是一混世小魔王,就這孩子徐有年拿棍子打起來一點都含糊,到了現在他還挺得意地當作榜樣。


    行吧行吧,反正你這老家夥一輩子就是嘴上不肯認輸,你說是啥就是啥!


    常之山心中無奈,但他也不打算與徐有年一般見識,於是伸出右手豎起了大拇指以示對徐有年大孫子的肯定。


    徐有年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得意地端起茶盞嗦了一口,隨後才將話題從孫子輩身上移開,道:“這姓左小子真是走了大運啊,竟然加封為當朝一品大學士,直接坐上了戶部尚書的位置,不但如此還成為了勤政殿行走。”


    常之山也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隨後淡淡地說道:“從龍有功,自然委以重任。”


    “薑家那老頭還真是有眼光啊,當初竟敢冒著得罪王延慶的風險救了左公明一把,現如今左公明位極人臣,他薑家的地位真是蒸蒸日上啊。”


    常之山笑了笑,沒有多做評論。


    見常之山這副啥都懂但又啥都不說的模樣,徐有年心中又是一頓氣,這個親家就是城府太深,老是不肯說個明白。他將茶盞‘砰’的一放,語重心長地說道:“我說老弟啊,這次勤王你也是立了大功的,怎麽就…怎麽就不向聖上要些啥?就算你自己不想,也得幫小天爭取些,就算你不替小天爭取,那幫我閨女兒討個誥命夫人也行啊!”


    “你啊,都封國公這麽久了,怎麽還跟個市井之民似的。”


    “咋了?當了國公就不要這些了?告訴你,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別說誥命夫人,就是一枚銅錢該是你的也得是你的!老子可跟你說啊,下次遇著聖上你不提我去提!”


    常之山不知可否地笑了笑,沒有再理會徐有年的胡攪蠻纏。


    “立後的事兒,怎麽說?”徐有年畢竟離開權力中心太久,對於英平的決定他沒有第一時間得知。


    “日子已經定了,不過人選嘛……”


    “不是柳貴妃?難道是賢妃娘娘?”


    常之山摸摸地點了點頭。


    “可賢妃娘娘的出身……”


    “我們這聖上本就流於民間多年,豈會被那些禮法、世俗所約束?”


    “那…那柳貴妃呢?”


    “不看僧麵看佛麵,看在大皇子的麵子上聖上也不會拿她怎樣,更何況此次柳貴妃也是有功的。”


    “嘿,這個姓柳的,還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也難怪徐有年會如此說,柳家先前水漲船高也是因為柳貴妃入宮且誕下皇子,而現在又因為柳貴妃關鍵時刻配合英平演戲,柳家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否則隻怕柳家現在的下場不會比王延慶那些黨羽好到哪去。


    “你知道在抄王家的時候,從王府上搜出許多各地大小官員與王家的來信。”常之山說道。


    “這不奇怪。”


    “可你知道聖上是怎麽處理的?”常之山笑了笑,像是發現了什麽很有趣的事情,道:“聖上在看完之後便將其燒了個幹幹淨淨,並未處罰那些官員。”


    徐有年愣了一下,沒有接過話茬。


    對比前麵那些闖宮的官員,英平這次的處理手段可謂一個天堂一個地獄,先前那些跟隨王延慶闖宮的官員,不論官職大小、不管爵位是高是低,全部下令誅連九族!此道聖旨一下大唐上下所有官員可謂人心惶惶,可就在人人自危至極,英平卻又寬宏大量將這些書信付之一炬,這聖心當真難測啊。


    常之山抬眼看了看徐有年,嚴肅地說道:“我再想啊,聖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徐有年此時也收起先前的玩世不恭,說道:“聖君!明主!”


    常之山笑了笑,說道:“你說的也沒錯,但我現在思考的,是聖上今後是否能做得比先帝更好。”


    徐有年露出驚訝的表情,他與常之山皆替唐帝南征北戰多年,這位先主在他二人心中的地位以及他二人對先主的評價皆是極高,現在常之山竟然將英平與唐帝比較起來,這確實讓他有些驚訝。


    “咱門這位聖上,登基沒三年便大張旗鼓地折騰那新律,險些將自己給搭進去,隨後又和姬駟暗中結盟,又被北魏女相擺了一道,本以為我大唐格局難以再變,沒想到最後絕境之時聖上竟兩次以真龍之身為餌一舉製服王黨,這能耐和魄力當真千載難逢。”


    聽完常之山的話,徐有年也不禁點點頭表示讚同。


    是啊,英平繼位後這麽多年皆被王家掣肘,民間都說他不過是個傀儡皇帝,沒想到就在全天下都以為英平要完蛋時,他竟然逆轉局勢徹底掌控了大權,這怎叫人不感歎?


    二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他們皆在感慨,英平能走到今日不容易,大唐能走到今日,也不容易——


    良久之後,徐有年忽然不屑地‘切’了一聲,隨後他直接將茶壺端起牛飲一口,道:“我說咱到底再想什麽?現在王家都沒了,天下都太平了,咱應該高興才對,你咋還這一副卵模樣。”


    常之山拿這個三句不離髒字的親家沒法子,不過他也不在意,隻聽他慢慢說道:“太平?就咱這聖上的性子也不是安於現狀的人。”


    “怎麽?不就是重新施行新律?這還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常之山似笑非笑地看著徐有年,道:“國庫空虛、人心不安,更何況北魏對我大唐虎視眈眈,聖上自然還要想個法子來應對。”


    徐有年立馬意識到常之山所指,他表情立馬嚴肅起來,試探道:“你是說……西南那邊?”


    “對!就是巴蜀!”


    徐有年眉頭微微皺起,再也沒有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見親家露出思考的神色,常之山的表情也同樣變得深沉起來……


    良久,徐有年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此番確實多了幾分欽佩——


    “嘿嘿,看來咱這聖上……還是真他娘……還真是有點先帝的風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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