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風和日麗,又到了出遊玩耍的好季節。


    一路上男男女女皆春風滿麵,有的坐在一起吟詩作對、填詞遊戲;有的並肩而行,一路賞花賞春光;有的則比較豪放,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嬉戲追逐起來……總之整個郊野一片生機勃勃,讓人很看感到十分舒心,即便心中有些不快,見了沿途歡快跳動的身影,感受到青春充滿活力的氣息,也會將這些陰鬱一掃而空。


    可春光雖好,但英平的心境卻恰恰相反——看著這些少男少女,他的心思反而更加沉重。見有些甚至按捺不住萌動的春心手牽著手鑽進樹林摟摟抱抱,英平更是嗤之以鼻——


    “呸——朕…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伊依與葉長衫跟在後麵,原本三人一前兩後地走著倒還算和諧,看著那些卿卿我我的少男少女,葉長衫心中癢癢的。方才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伊依幾次身子靠近自己,少女火熱的小手輕輕擦過自己的掌緣,讓葉長衫心跳倏地加快跳動,以至令他心中有股牽起身邊少女的手的衝動,可隨著前麵傳來英平忿忿不平的埋怨聲,葉長衫心中那股騷動頓時煙消雲散。


    大唐的民風其實開放得很,這樣的場景已不足為怪,可如今英平的代入感太過強烈,以至於看到這些不禁有些生氣。


    這不是出來散心的麽?怎麽心態越散越差?看著英平一路走一路罵的模樣,葉長衫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麽了?”


    英平並沒有搭理葉長衫,依舊看著往來人群罵罵咧咧,仿佛自家的菜長壞了一般。


    葉長衫迴頭看看伊依,伊依攤攤手同樣沒有法子。葉長衫也不自討沒趣,準備讓英平一人走在前麵繼續咒罵。


    忽然,英平轉身對著葉長衫突兀地來了一句:“有沒有什麽辦法逃婚?”


    “啥?逃婚?”葉長衫有些不相信自己地耳朵。


    “對,像之前薑公子那樣。”英平理所當然地說道。


    “皇帝逃婚?你打算逃到哪兒?”


    “這……你說的有點道理......”英平思索片刻,發現如今自己的確沒有地方逃。不等葉長衫把話接上,英平又開口問道:“那有什麽辦法換一個人?”


    “......”


    “好像也不行......”


    英平見此路不通,於是換了個角度重新思考這個問題。不過是短短一瞬,英平像是找到思路一般,問道:“要不咱想個法子搞垮崔家?”


    “……”


    葉長衫無言以對。


    見葉長衫如同看傻子一般地眼神,英平也知道這事兒不靠譜。就算是唐帝在位時要是想弄下一當朝大員都得花費一番功夫,更何況崔仁是王延慶的得力手下,更何況他自己現在手中沒有丁點力量。


    英平心中一萬個不甘心,可此時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朕…難道真就這麽…被安排了?不行!絕不能這麽輕鬆讓那個老妖婆得逞!若是這事兒讓她順心如意了,那以後就真沒好日子過了!”


    英平忽然下定決心,雖還未想到如何應對,但總不能坐著幹等。


    正當英平搜腸刮肚地想壞主意的時候,前麵一陣鶯鶯燕燕,幾個青春靚麗的少女嬉笑打鬧地走過,吸引了不少青年男子的目光。


    這些女孩兒歡笑著走進一下飾品鋪子,鋪子不大,甚至有些簡陋,裏麵賣的也是一些掛件小玩意兒,少男少女總是喜歡買些小飾品送給心上人,算是一份愛意,也算是一份約定。是以這家鋪子雖比不上城裏賣珠寶的店那般奢華,但客人依舊絡繹不絕。


    相比於那些價格昂貴的飾品,這裏的貨品自然隻能算下等,不過好在這兒樣品繁多,可讓人駐足挑選一番。


    “這些姑娘…是哪來的啊?怎麽之前沒見過?”


    看著環肥燕瘦的美麗女子,旁邊的人春心不禁蕩漾起來。


    “聽說渭水邊的花船上從吳國來了一批舞女,各個身段妖嬈,溫柔似水,看她們這樣子也不像是咱大唐的女子,我估摸著就是她們。”旁邊一位帶著頭冠的男子說道。


    先前提問的那人遠遠看著那群女子,心中更加瘙癢難耐,說道:“哪家的花船啊?要不今晚咱……”


    看著同伴色迷迷的樣子,那位帶著頭冠的男子搖搖頭說道:“你以為我不想?可人家是清倌人,賣藝不賣身,你就是去了也就在台下看看的份兒!”


    一聽‘清倌人’這三個字,那人立馬換了一副大為惋惜的模樣。


    英平在一旁同樣注意到了這群姑娘,吳國來的舞女?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早聽聞江南水鄉的女子是真的溫婉柔美、清麗可人,英平終究是個功能齊全的男青年,麵對這樣一群少女他同樣感到好奇。


    於是,英平轉身對著葉長衫與伊依二人說道:“走!看看去。”


    ……


    店鋪裏的小飾品雖算不上貴重,但看起來還算精致,尤其是一些樣式奇特的更是少見,也怪不得這些少女精挑細選,看來看去都覺得愛不釋手,那幾位來自江南的女子同樣如此,她們幾個相互比對詢問著,都希望挑到適合自己的飾品。


    知唐也不例外,她細細地挑選著,時不時將這些飾品掛於發上或是腕上,而後再喊同伴給出參考意見。


    這位名叫知唐的姑娘是土生土長的吳國人,她從小便在秦淮河邊長大,小小年紀就被家裏賣給了秦淮河邊的青樓當舞女培養。她雖從小生長在這煙花之地,但卻一直不願在這紙醉金迷的世界中沉淪,樓裏的老鴇勸過她、也用過些手段,但都被她掙紮著抗拒了。此次她離開江南老家就是得罪了當地的一位老爺,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已經得罪了,不如逃得更遠一些,於是她連夜從樓裏逃了出來,躲上了一艘準備北上謀生的船隻。


    船隻就那麽點兒大,加上知唐又不是什麽善於潛藏的殺手、探子,不過三日,她便被船上的人發現了。被人發現後知唐也不膽怯,當發現船上竟有一群準備去大唐的舞女,她便毛遂自薦也加入這支隊伍。知唐身段綽約多姿,長得又是柔中帶媚,加之從小就是當舞娘培養,在秦淮河畔也算是小有名氣。原本船上這些姑娘就是在競爭激烈的秦淮河混得不太如意的,想北上新唐謀生,而知唐一來倒是大大提升了她們舞支表演的觀賞程度,沒用多久知唐竟隱隱成了這支船上的花魁。


    知唐的年紀略微長這些姑娘幾歲,又是船上的台柱子,這些小妹妹們也將她視作大姐姐。前些日子頗為辛苦,今日她帶著這些妹妹們出來遊玩放鬆。


    小鋪中,一位年齡較小的姑娘帶著滿頭的墜飾興高采烈地跑到知唐麵前,她晃了晃可愛的腦袋顯得極為得意,知唐笑著點了點頭。見得到姐姐的肯定,小姑娘蹦蹦跳跳地繼續挑選。


    就在這時,一根發簪忽然吸引了知唐的目光,這隻發簪靜靜地躺在其他飾品之下,由於被壓住是以並未被其他人發現。


    知唐伸手將上麵的物品拿開,一隻精致發簪出現在她眼前。這隻發簪有些獨特,與旁邊的那些飾品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懸掛在末端的兩朵小花,雖不知是什麽材質,但做工卻極為精細,看樣子似乎不是中原的東西,反倒像西域的商品。這隻發簪就算將其放到珠寶商那兒估摸著也能賣個好價錢,不知怎麽的流落於此。


    正當知唐想將這發簪插於發髻上時,忽然一個黑影在眼前揮過,隨即她手掌感到一陣滑動,待她反應過來時,發現手中的發簪已經不見。知唐抬頭看去,隻見一位年紀看似不大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將發簪從她手中搶走,並很囂張地說道:“這簪子我家小姐看上了,你挑個別的吧。”


    這小丫頭片子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而且態度極其蠻橫,看樣子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丫鬟,否則怎麽會如此不講理?


    知唐皺了皺眉,隨後看向這丫鬟身後,這時她驚奇地發現一名長相絕美的女子正站在那兒,看樣子就是這位丫鬟口中的‘小姐’。


    世間竟有如此美豔的女子?


    看著這位女子的容顏,知唐心中有些驚訝,她對自己的容顏向來自信,身處煙花之地的她也見過不少美貌的女子,但容貌如此美麗的她還第一次見,以至於麵對這人內心竟隱隱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這女子的姿態甚是高傲,好似若不是為了這根發簪,她絕不會委身來到這種魚龍混雜之地。


    短暫的失神過後,知唐迅速恢複了清醒,她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說道:“這位姑娘好不講理,這根簪子明明是我先拿到的,為何平白無故被你搶去?”


    知唐的聲音不大不小,卻異常好聽,她深知自己背井離鄉毫無依靠,麵對的似乎又是本地的大戶人家,自然不敢言語太激烈。


    “我家小姐看中的東西就一定得到手——你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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