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端著的茶盤被打翻在地上,茶盞碎裂的聲音在夜晚中格外清晰。


    楊令妤的手臂半推半就抵在男子的胸膛之上,眼眸迷離卻盡顯魅意,她故意湊近他的耳朵,將自己的氣息沾染上去:“陛下,夫君還在等著妾。”


    她將夫君二字咬的很重,似乎是在提醒男人自己是臣妻,但事實上卻給了這場歡愉平添了幾分禁忌與刺激。


    腰被男人鎖住,但他卻惡意抽離,唇角是張揚且玩味的笑:“既心裏還惦念他,那便作罷。”


    陡然一空,她心頭微微一顫。


    帝王故意輕輕研磨:“寧夫人,既有所求,那便專心些,你也不想你的夫君被治罪罷?”


    她的夫君是渝州當地知府,隻因此處地動外加水患,朝廷派下來的救災糧被他夫君與當地首富占了去,皇帝以欽差大臣的名義微服至此,她夫君為了籠絡,特將她送到皇帝的床榻之上。


    灼熱的指尖撫上她的臉,帶走她眼角的淚水,後庭處打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別……都聽陛下的。”


    耳邊是他輕蔑且暗啞的聲音:“既來勾引,那便咬住了,寧夫人。”


    離開之時,夜裏的風是冷的,她腳步虛浮發軟,但心中是極為暢快的,得償所願的暢快。


    即便沒有夫君,她也會想辦法去爬上皇帝的床,這是她唯一能接近世上權力最高之人的法子,也是她唯一能離開寧家的機會。


    待迴到屋中,房門緊閉,屋內夫君寧丞序與婆母吳氏正在說著話,屋外無一人守著。


    是了,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卑劣,卻又一個賽一個要臉麵,他們怎麽好意思讓下人知道,丈夫和婆母會將自己家的媳婦送到別的男人的床榻上?


    “為娘就說你這夫人是個禍水,陛下微服至此,她不老實地湊過去晃她那副身子,孟浪模樣哪裏像是個當家主母?此事若成,為娘再給你說一門正經人家的嫡女做續弦,將這賤蹄子送迴教坊司去。”


    婆母刻薄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楊令與手上攥緊了兩分,分明是剛剛入秋的天氣,但她卻覺得被寒涼的風裹挾著,從心底裏往外的發涼。


    早年間,她的父親對寧老大人有恩情,故而她楊家落敗抄家,她淪落教坊司之時,寧丞序將她從深淵之中拉了出來,她以為日後能像個人般活著,但實際上,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脫離到另一個火坑罷了。


    父親這輩子救了許多人,他含冤而死,竟所有人都想跟他撇清關係,可這些過往她一刻都不敢忘,她必須離開寧家迴汴京去,必須攀附上那權力最高之人,讓父親清名留於世間,才不枉她苟且偷生這麽多年。


    楊令妤忍下這些糊言穢語,直接推門進去,她柔柔施禮:“娘,夫君,陛下說,不再追究。”


    芝蘭玉樹般的郎君如今就在她麵前,清俊的麵容叫人瞧不情情緒,但眼神卻在瞧見她之時多了幾分嫌惡。


    他向來是這樣,人前是最端方的君子,麵若冠玉年少有為,不知道是多少姑娘家的春閨夢裏人,但卻沒人知道,他背地裏是多陰暗,能將人的自尊踩在腳下,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她不能跟他們撕破臉,她如今的賤籍還掐在寧家手中,她離不開逃不掉,隻能任人磋磨,等待著離開的時機。


    寧丞序用折扇掩住口鼻,似乎是嫌惡她身上歡好後殘餘的氣味,他眉頭微微蹙起,語氣待著嫌惡:“陛下竟當真瞧的上你。”


    吳氏鬆了一口氣,手上的佛珠波動兩下:“你爹在天有靈,保佑咱們寧家逢兇化吉。”


    楊令妤依舊站在原處,手心掐的生疼才勉強不將自己心中的惡心表露在麵上。


    吳氏語氣輕飄飄的:“我險些忘了,當初妤娘也是在宮中伺候貴人的,沒準早就同陛下私相授受,否則為何那不近女色的陛下,能叫她這般輕易得手?嘖嘖,如今舊人相見幹柴烈火,竟纏綿至今才結束。”


    她這話說的,倒真像是她同陛下從前有舊情,如今蓄意勾引一般。


    楊令妤目光落在她的夫君身上,她發現,自己終究是沒有這些人心狠,在決定報複寧家之前,她對這個夫君竟還帶著些許期待,期待他能為自己說上兩句公道話,但換來的卻是他的沉默。


    她沒忍住問:“夫君,你也這麽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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