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陰也沒動筷子,一杯接一杯的喝。


    隻是隨著時間流逝,那一襲白衣,虛幻的已經看不清。


    就連她的聲音,都仿佛迴響在虛無,漸漸的,聽不清晰。


    “趙陰,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做一界女王,其實,挺孤獨的!”


    “有時候,我也會悄然離開宮殿,前往民間,平時我在宮殿,他們都不敢多看我一眼,可我在民間……很多男孩子偷看我呢!”


    “你知道嗎,我曾經那些屬下,誰陽奉陰違,誰喜歡玩小心眼,我都看的很清楚……但是呀,世界離開他們是不行的,我需要他們,就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趙陰,你知道嗎,我有一個屬下,很貪心,我有幾次都想斬了他……他依仗我的信任,縱容他的家人為禍一方……可是……可是在災難降臨時!”


    “他卻是第一個,為了人族,付出了生命。”


    “以前我不懂,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但認識你之後,我懂了。”


    “其實任何人,不一定非黑即白,環境對人的影響很深……”


    “人族的情感,最是複雜,他庇護的人族,他自身可以欺淩,但異族卻不可染指。”


    “相反的,我還有一個屬下,他很仁愛,對領地中的人族無私奉獻了數百年,可異族降臨時,他第一個背叛……!”


    “如今,我也懂了他,在力所能及時,他願意放下功名利祿,讓更多的人過的更好……但相比他自身的性命,一切都要退後……!”


    “這就是人嗎,也許,沒有誰能完全了解人性……!”


    白衣從風花雪月,談到了人性,再談到了異族……


    她從今生,猜測前世,期待來生……依然是那麽的熱情。


    隻是最後,她的虛影,淡到了,隻剩下了個半身。


    她再也喝不下一滴酒,就那樣坐在那裏,終於沉默了下來。


    她的嘴角,依舊掛著笑容,望著也沉默的趙陰。


    “趙陰,你說我來世,還會是人嗎,會不會成為一隻變異獸,剛好被你契約呀?”


    她的語氣,就像個孩子一般。


    趙陰平靜的心,浮現了痛,漸漸的撕心裂肺,漸漸的鮮血淋漓……


    “對不起……!”趙陰握緊酒杯,聲音嘶啞。


    若不是為了他,她的神魂,便能永遠留在生命空間。


    “是你將我帶來了這裏,請我喝了這麽多的好酒,是我該謝謝你。”她很是平靜。


    也終於認真了起來。


    因為,訣別的時候到了……


    “還有什麽心願嗎?”趙陰問道。


    他忽然有些不習慣,為人送終。


    白衣抬頭,看向生命空間的天空,她看不見星辰與月,隻看見如同一個倒扣的大腕。


    “我這一生,守著祖地,我以為……!”


    “我以為有我在,我的世界,便永遠安穩,我的子民,便永遠安居。”


    “我曾得知有萬族戰場,像我這樣的人,早該前往那裏,庇護整個人族,而不隻是局限祖地……!”


    “如今想來……!”


    白衣搖了搖頭,帶著一抹自嘲:“是我太過自私,一直都不明白,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的道理!”


    “若我加入第八戰場,加入紅甲,或許人族便不會戰敗,天使族沒有膽子,降臨我的世界……!”


    白衣歎息,凝眸看向趙陰:“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將來能替我去第八戰場看看,替我向君王請罪!”


    趙陰心中掀起波瀾,暗中引以為鑒。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趙陰不在意這個世界,誰生誰死,可他自身也生存在,這個大蒸籠中,若真到了那個時候,真能獨善其身嗎?


    “最無法選擇的,便是祖地與族群。”


    “既然生在人族,在神恩中得到最大機緣,或許便注定,終將有一天,他要為人族而戰!”


    趙陰低頭,端起酒杯,沙啞說完,他看向對麵……


    忽然發現,對麵的椅子上,早已空空如也。


    那一襲白衣,再也不可見。


    一瞬間,趙陰腦海中一片空白,良久無法迴過神。


    她走了,消失了。


    再也不會相見。


    趙陰舉起酒杯的手,停頓在了空氣中,好半晌。


    “我答應你。”趙陰說道,隻是顫抖的聲音,使得咬字不清。


    也許冥冥中,她依然在看著自己,隻是,趙陰幹再也看不見她。


    也許,這世間,真有輪迴,將來的某一天,還能再見。


    也許,那時的她,再也不是她……


    “若有來生,若還能相見,我趙陰,用一生,來庇護你!”


    “一路走好……!”


    趙陰舉杯,一飲而盡,隻是,杯中的酒,有些苦澀。


    ……


    趙陰酩酩大醉,他明白自己,不該一次喝這麽多酒的。


    因此,他剩下八天的虛弱期,再次迴到了九天。


    但趙陰不後悔。


    人生,又能有幾杯酒,能陪她飲?


    又有幾人,能配與她對飲?


    那一襲白衣,風華絕地,曾驚豔一個世界。


    這整個世間,諸界萬族,無人能與她比肩。


    分身迴來了,帶迴了所有變異獸,幾個女孩和屍魔,也依序從出現在綠洲中心。


    分身已經對所有人說明,溫妮的遠走,與白衣的逝去。


    宋小刀撿起了那個凋零大半的木盒,再次深埋在板栗樹下,她哭成了淚人。


    ……


    趙陰醒來的時候,發現白發中,有了黑絲,眼角的魚尾紋,也悄然間淡去。


    仿佛一切都成為了過去。


    虛弱期,又變迴了八天。


    “吱吱……”


    小猴子最近,被周莉莉清洗的很幹淨,毛發上,甚至灑上了香水。


    它猛然撲入趙陰懷裏,如同孩子般,緊緊抱著趙陰。


    它是趙陰最愛的那隻小猴子,最能體會主人的悲傷。


    “主人,小猴子會……會永遠陪著你,會永遠永遠……!”它黑黝黝的眼中,充滿了擔憂,仿佛是安慰,也是它的一種誓言。


    趙陰心中,升起一抹溫暖,笑了笑,揉了揉小猴子的腦袋。


    “好!”


    “趙陰。”


    幾個女孩都走進隱身帳篷,刻意的,沒有人提起,胡曉華與溫妮的事。


    連分身一起,幾人圍在一起,吃起了早飯。


    “趙陰,什麽時候去收馬群?”


    “吃過飯就去。”趙陰平靜說道。


    飯後,分身再次帶著除卻小猴子和老牛之外的所有獸群,包括小銀和狼群,全部前往了島國。


    本體與幾個女孩,依然乘坐獸馱金屋,往蒙洲趕去。


    風雪,依舊飄零,仿佛沒有盡頭。


    ……


    一天之後。


    蒙洲漠北。


    老牛龐大的身影,安靜的站在雪原上。


    幾公裏外,宋小劍和張傑,都拿著捕妖網,隱藏在雪原係。


    他們的上方,數百斤蒸魚肉,在篝火堆裏冒著熱氣。


    熱氣隨著寒風,向北飄去……


    半晌,千軍萬馬奔騰,如同雷鳴,響徹在荒涼的雪原上。


    遠處的地坪線,比先前狼群攜帶的雪霧,更加恐怖的霧霾,遮天蔽日,極速席卷而來。


    一匹紫色的馬,煽動著肉翅,飛在馬群最前……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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