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韓亞文出現在了大院。


    現在他可是焦點人物,盡管沒有被逮進局子裏,但不少人都在等著看結果。


    “亞文,你這打哪兒迴來呢?瞧這腦門上的汗。”


    “哎,太好了!亮子,幫忙找一下宋哥,就說晚上我請他們全聚德吃烤鴨。”


    “我呢?”


    “你呀,下迴!今兒有事,幫哥們通知到了啊!我還得找別人去!”


    韓亞文都沒迴家,轉身就去找了別人,亮子留在原地,嘴裏嘀咕著:“這是要出事兒啊。”


    但他腳下也沒停,中午發生的事兒太嚇人了,他們大院都進去了倆。


    老宋家裏也有好幾個人在聚著,奎元進去了,他們總要商量一下拿個主意,看看怎麽把人能弄出來。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長輩們出麵打個電話,這樣最簡單,但這群人總覺得自己也是大人,能做一些事情了,便開始想其他的招兒。


    一群人想來想去,都是不靠譜的餿主意,連“劫法場”都被說出來了,吃了老宋兩拳,眾人又悶聲不言語了。


    外麵大門被砸響,裏麵的人都嚇了一跳。


    “宋哥,不會是雷子吧?奎元在裏麵把咱們給點了?”


    “亂說什麽?奎元是那不講義氣的人麽?”老宋怒斥了一句,但心裏也不是太有底,這都進去了,出什麽狀況都不好說。


    話音未落,外麵的聲音響起:“宋哥,在家麽?是我,亮子!”


    老宋應了一嗓子:“在家!”又伸腳踹了一下旁邊的方傑:“開門去。”


    方傑不情願地起身開了門,亮子一進來,看著屋子裏那麽多人,嚇了一跳。


    “找我啥事啊?”老宋實在想不到亮子找他能有什麽事兒,最近也就是讓這小子從自己手裏淘換過兩次東西,僅此而已。


    亮子沒想多留:“剛看到亞文了,他正到處躥呢,讓我給宋哥你帶個話,說晚上他請你全聚德吃烤鴨。”


    “亞文呢?”


    “去找別人了。”


    “亮子,謝了。”


    這邊剛把亮子送走,門還沒關好,就有人說道:“宋哥,亞文這是有事兒啊!我琢磨著和今兒的事脫不了幹係。”


    “沒錯。他可是咱們大院頭一個去廣州的,現在還能在外麵晃蕩全靠收手收得早。”


    老宋琢磨了一會兒,沉吟道:“晚上我去瞧瞧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狀況。今晚可能真要出事兒。”


    要是在往常,韓亞文請吃烤鴨這群人都會跟著,但今晚明顯不一樣,連個起哄的人都沒有了。


    看了一下時間,好像也不早了,老宋便先出發往全聚德去了。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韓亞文的想法,能想到的就是韓亞文不想進局子,所以過來和幾個人打招唿。


    在他眼裏,韓亞文不是個能成大事的,用《三國演義》裏形容袁紹的話來形容他也挺合適。


    “色厲膽薄,好謀無斷”。


    這中午才出了事兒,現在就急著撇清,也就這麽點出息了。


    到了全聚德,老宋看到來的人不止他,桌上的人都是和今兒中午事情有關的人。


    看著人齊了,韓亞文便說道:“那咱們點菜吧。”


    事情不會那麽快,他能安穩坐在這裏請客,就說明裏麵的人還沒有撂。


    其實事情還真沒那麽快,公安局的人對這群小子也頭疼,有人舉報,那就一定要抓,但抓了之後怎麽辦?


    這群跑廣州的年輕人現在就被晾起來了,關在號房裏沒人搭理,就算想坦白也沒機會。


    上頭的意思,是看看有沒有人打招唿,要是有招唿過來,批評教育一番把人給放了也就可以了。


    裏麵的人倒是成了“戰友”,相互之間非常客氣地寒暄著,交流心得,也打聽著彼此的收獲,並總結經驗教訓。


    不少人都覺得這次是被人點了,但是誰一定要弄清楚,出去之後非得捅他幾個血窟窿不可。


    韓亞文點的菜很多,酒也要了五糧液,兩瓶。


    他一邊開酒一邊說道:“今兒的酒菜,可能就是給哥們餞行的,哥幾個就當是來送我了。”


    剛子奇道:“亞文,說明白點!”


    “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有多少人進去了?我都不指望了,肯定會有人把我給賣了。”


    “那不一定!亞文,看開點兒,在裏麵的兄弟沒那麽不仗義?”


    韓亞文邊給大家倒著酒邊說道:“要是有人故意呢?前陣子我都被人攔著了,這迴兒把我給弄進去算不算立功表現?合情合理,對吧?我都覺得,裏麵的人要是不攀咬我,那都不合理,起碼也得說是我點了大家!我敢肯定,這次攀咬我的人和上次攔我的人,是一夥的。”


    這話一出來,飯桌上的人神情各異,韓亞文嘿嘿一笑,接著說道:“大家別客氣,多吃多喝。後麵要是知道是誰想同我過不去,幫我打個招唿,就說我韓亞文慫了,成不成?”


    話裏說著慫,但韓亞文的表情可是一點都不慫,還隱隱有挑釁的意味。


    剛子眉頭皺得緊緊的:“亞文,聽你這話茬兒,是不是心裏有點數了?攔你的人是跟咱們今晚的人有關聯?”


    “我沒這麽說,我也沒證據,但我真這麽想了。”韓亞文就沒有否認,直接把大家最不想聽的那一句話給說出來了,沒有任何遮掩:“還有,這幾天我又去了北大蹭課,聽了一句話,叫‘謀士以身入局’。我現在懷疑,今兒中午的事兒,是有人用了苦肉計!”


    韓亞文把桌子一拍,桌上的杯子盤子都震了一下,瓷器和木頭發出沉悶的聲響。


    剛子率先說道:“亞文,先消消氣。這個事情,我先表個態!這事兒絕對不是我這邊的人幹的,亞文帶人去廣州的情我們還承著呢。但是,要是讓我知道了是誰,我和他沒完。”聲音不大,很平靜。


    說完之後剛子便把杯子裏的酒喝掉,又朝大家夥亮了亮杯底,下巴挑了挑,意思簡單又直接——哥幾個,說話吧。


    老宋等人也把杯子裏的酒喝掉,紛紛表態不是他們幹的,也願意和剛子一樣,找到告密的叛徒指定不能輕饒了。


    韓亞文掃視了一圈,拿起酒杯,也仰頭一飲而盡。


    “我信各位哥哥。今晚大家夥陪我多吃點喝點,我現在就等著進去了。”


    “你這話都撂在這兒了,誰還敢點你?”


    韓亞文笑道:“我是把話撂在桌上了,但局子裏的人沒聽見吧?這兩天會不會有人去給傳話咱也不好說,總不能一直在局子外麵盯著吧?咱們知道是誰過去啊?盯得過來麽?進去一趟是免不了的了。就算不進去,等那邊哥幾個出來,咱們問問他們有沒有人說是我在外麵告的密?我就想知道是誰。”


    酒桌上的人相互看了看,都覺得韓亞文的變化比較大,以前韓亞文哪會有這種想法,這小子估計會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鑽,或者就幹脆躲到外麵去,等到風頭過了再迴來;這北大是不一樣啊,過去蹭課都能長見識,也能長膽量。


    韓亞文說的話聽起來還是很合理的,搞不好他們中就出了一個叛徒,迴頭得看看誰帶的貨最少。


    一頓烤鴨吃得沒滋沒味,兩瓶酒也沒喝完,一群人著急忙慌地離開了,這迴能有叛徒,下迴也能有。


    一次意外大家能扛得住,兩次咬咬牙也能認,但次數多了誰受得了?家裏有關係也不是這麽用法。


    還有,韓亞文說的有沒有人傳話也得盯一下,認不認識不要緊,但不去盯一下心裏確實不踏實。


    現在就不是韓亞文會不會進去的事了,是他們往後還能不能走廣州。


    告密的人肯定是不能獨吞廣州的好處,但政策上的事情誰說得準?保不齊過幾天又允許個人買賣了呢?就像廣州那樣。


    要是失了先手,往後想要在四九城大聲說話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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