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嵐風風塵仆仆地迴國,才一進門,就看到涓鵑和山口菜子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你迴來啦!真是想死你了!」山口菜子高舉雙手迎接他,然後拉他到沙發坐下,又遞茶又端水果。「先休息一下。」菜子很自然地替他按摩肩膀。「坐飛機累不累?」


    她也很想念他啊!


    無奈,涓鵑隻能坐在杜嵐風的對麵,離他遠遠的,低著頭不發一語。她無法觸碰他,也不能給他一個充滿情意的吻。


    杜嵐風的眼眸發亮,涓鵑變了!


    原本清純脫俗的她,現在渾身散發出不曾有過的女人味。自然飄逸的秀發散落在她的粉肩上,而經過一番粉點的臉蛋,顯得更細致亮麗、神采飛揚。


    微彎的柳眉,睫毛又長又翹,再加上一雙勾魂攝魄的大眼……她的一顰一笑,在在散發一股女人的嫵媚和嬌柔。


    她似乎特意改變自己,從不穿裙子隻穿牛仔褲的她,如今卻露出潔白光滑的小腿,意外地讓疲憊的他瞬間精神一振。


    「我先上去洗澡!」怕自己會因為她迷人的神采而出現失常的舉動,他隻得找個借口上樓去。


    「好啊!待會兒要下來吃晚飯喔!」山口菜子興衝衝地去準備晚餐。


    留下涓鵑一人獨自黯然神傷。


    餐桌上,杜嵐風始終不肯多看她一眼,倒是提醒著她。「明天是星期一,要出門上學,早點休息吧!」這句話仿佛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所以他也很早就上樓休息了。


    失望的涓鵑,躲在被窩裏一夜無眠到天明。


    ●○●○●○●○●○●○●


    隔天一到學校,同學都對她投以異樣的眼光。除了她罕見的缺課外,還包括她外型的轉變——她變得相當亮麗耀眼,教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如瀑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上,她的穿著隨性卻又不失高雅,淡藍色襯衫,加上藍色牛仔裙,腳踩五公分的麵包鞋,而且還搽上淡粉色的護唇膏,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驚豔!


    男同學暗地驚唿——想不到這書呆子原來這麽美!


    他們都太小看齊涓鵑了,誰也沒想到班上的高材生,不隻很會念書,而且還是個天生麗質的俏佳人,堪稱是外貌和頭腦兼俱的完美女生。


    一如涓鵑所預期的,在第一節下課的時候,杜嵐風便氣急敗壞地衝進教室。


    「我找你——」如果不是礙於眾多同學在場,他可能會失控地大吼。她哪兒來的天大膽子,居然趁他不在的時候,沒有乖乖上學?!「到研究室!」


    被「抓包」的涓鵑,卻顯得相當平靜,因為現在的她無法改變事實,也隻能順其自然、聽天由命。


    在研究室裏。


    他氣得七竅生煙。「為什麽?」他完全無法想象,像她這樣一個醫學係的優等生,居然變成了蹺課成性、快被學校踢出去的壞學生。「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仿佛看到他頭上冒出怒火,但是她仍然不為所動。「憑什麽我得要向你報備我的生活作息?,我沒趁你到日本時逃走就不錯了。反正我哥哥現在還是不斷地派人來找我,勸我迴家——」


    她故意表現得有如小太妹般無法無天。「夠了,你以為你是我的什麽人?就算我最後落到被退學的地步,也與你無關!」她再度提及他的痛處。「你以為你算老幾?還不是混幫派出身的,你算什麽?」


    「你……」他麵色鐵青、咬牙切齒地說:「我不在的這幾天,你究竟跑去哪兒玩?」


    玩?他就認定她「不務正業」?她挑眉不屑地迴答:「隨你怎麽想都行,反正,我不會說的。」


    他潛藏的暴力因子瞬間發作。「說——不——說?」他一副要狠狠揍她一頓的模樣。


    「你幹麽?」她仍然是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表情。「想殺我嗎?」她撇過頭,肆無忌憚道。「我是無所謂啦,反正你的解剖課我都上過了,大不了被你當作實體解剖的犧牲品——去拿你的手術刀來對付我啊!」


    「你——」她藐視他的神情,幾乎讓他心魂俱裂。


    原來,他這個揚名國際的外科權威,被世界公認是巧妙鬼手的「法醫王」,在她眼裏竟然是個專門跟死神交手、陰陽怪氣的怪人?!


    縱使他憑著專業能力贏得世人的敬重,他口袋裏的錢也絕對不比那些富豪大亨少。可是,他的生活方式就是與那些企業界的大老板們截然不同,也與其他一般的青年才俊或科技新貴有著天壤之別。


    他們的手碰的是尖端科技的電腦,但他卻是日日夜夜與死人交手。他就算不在乎世俗的名利權位,但科技大亨們才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而他不是!


    憑涓鵑的才貌,她一定可以認識很多「條件好」的男人,她不可能會看上他杜嵐風!


    麵對這張粉妝玉琢的臉蛋兒,他感到一股陌生的椎心之痛,但他立刻老練地隱藏自己的情緒波動,展現出惟我獨尊的霸氣。「從明天起,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必須乖乖上學,必要時,我會親出麵架著你來學校!」砰——他話一說完便揚長離去。


    齊涓鵑沉痛地閉上眼睛,仿佛五髒六腑全都揪在一起……


    ●○●○●○●○●○●○●


    糟了!怎麽辦?她的生理期全都亂了!


    迴家後,涓鵑坐在馬桶上長籲短歎,究竟這是怎麽迴事?都快兩個星期了,竟然還沒結束……


    大概是她最近太累了,壓力又太大,以致精神狀況不穩定,才會造成荷爾蒙分泌不協調……連生理期也跟著亂七八糟。


    怎麽辦?許許多多的問號在腦海裏轉啊轉的,她迴想著背過的參考書內容——荷爾蒙失調要吃什麽藥?


    divina——那是一種用來調理荷爾蒙的藥物,每天吃一粒,可以讓經期準確無誤。


    哈!不愧是未來的準醫生,自己有病自己醫,方便又省事!雖然這樣的行為不對,但她一時之間也顧不了這麽多了……


    尤其此刻的她已經心力交瘁,她實在無法想象身體再出現個什麽狀況,她怎能招架得住?所以她絕對需要divina,明天上學後,中午再去藥房買。


    雖然已經想好解決問題的方法了,但她仍然不想下樓。


    她才不想去麵對杜嵐風那張臭臉,現在惟一讓她覺得過意不去的人是菜子。她不用下樓,就可以聽到杜嵐風在客廳對著菜子大發雷霆。「你怎麽看家的?連涓鵑瞞著你沒去上課,你都不知道?!」


    山口菜子無辜地迴答:「可是每天時間一到,她都有準時出門啊!」她實在受不了杜嵐風的小題大作。「沒去學校上課有什麽關係?念書有那麽重要嗎?」她不以為然地說。「你不覺得涓鵑變漂亮了嗎?正所謂女大十八變!搞不好她已經交了男朋友呢!」


    當這句話一出口,杜嵐風簡直快氣瘋了。但山口菜子越想越有道理,越說越起勁,根本不管是否會刺痛他的心。「我的猜測絕對沒錯。少女嘛!能讓她一成不變的生活出現重大的改變,一定是有男朋友了!」她洋洋得意地說。「想不到她真的聽了我的話呢!我告訴她當不當醫生沒關係,找個好男人嫁了才是最重要的事。」


    杜嵐風聞言,倏地全身僵硬有如石膏像一般,跟山口菜子沾沾自喜的神情正好形成對比。


    不知過了多久,杜嵐風對著菜子發飆了。「都是你這個罪魁禍首!你教壞孩子!」冰冷的眸光射向山口菜子,瞬間讓她仿佛結凍了一般。「不準再說了!不然我會殺了你……」


    涓鵑的心緊張地幾乎要跳出喉嚨,隨即她聽到了山口菜子的尖叫聲,還有所有家具被掃落地的聲音。


    乖戾的杜嵐風,不直接來找她算帳,還故意把氣出在菜子身上,讓她對菜子感到愧疚不已,他真是卑劣至極的小人!


    自從那天以後,除了上課就是考試,或是讓她心驚膽戰的解剖課……


    她的課業開始一落千丈,交出來的報告亂七八糟,而且連考試也是科科不及格……她不斷地靠吃藥來調整生理期。杜嵐風更是經常毫不留情地教訓她,而她也同樣惡言相向,迴以簡潔的四個字。「你、管、不、著!」


    他的心底已經認定她變壞的原因是因為交了男朋友。尤其當他看到戶頭裏短少的金額,心裏就更加篤定。


    怎麽會演變到現在的狀況?


    當初逼她就範,無非隻是一時好玩的心態,以及要懲罰她破壞他的生活,所以以「條件交易」為由留下她;甚至,這也可能是他私心想與齊桓逸來個「另類較量」的結果。


    而今,卻演變成他不願意讓她離開自己?不!那些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實際上他不僅要留下她,更要「占有」她……


    他捫心自問過千萬遍,現在,他們都鬧得這麽僵了,他還要堅持留住她嗎?


    當然,這是絕對的。


    而且,他相當嫉妒她的男朋友,當妒火熊熊燃起,杜嵐風也失去了理智,他壓根兒沒想到,在他二十四小時「緊迫盯人」的情況下,涓鵑哪來的時間交男朋友?


    一切都是他的嫉妒蒙蔽了理智,以致他的心一直被不安與猜忌折磨著!


    因為誤會與隔閡,他們彼此不斷地互相折磨、傷害對方,雙方隻要一開口就是用言語譏諷對方,而最後的下場總是兩敗俱傷,兩人從此漸行漸遠。


    好幾次,涓鵑硬著頭皮進入解剖室,而能支撐她繼續麵對那些零散屍首的力量,是他的存在。


    有我陪著你,不要怕……他說過,他會陪著她。


    很多時候,她的視線寧可隨著他移動,也不願望著解剖台。


    直到有一天,他不再留在解剖室陪她。


    因為幾個仰慕杜嵐風的年輕女記者來訪,要替這位年輕有為的「法醫王」寫專稿——剖析杜嵐風從事法醫這一行的心路曆程。


    鎂光燈此起彼落地閃個不停,杜教授趁著解剖課,帶著幾個怕得要死又故意裝大膽的女記者進解剖室,打算為解剖學揭開神秘的麵紗。


    杜嵐風談起驗屍工作不但談笑風生,甚至還狂妄地把手指伸進一杯福爾馬林裏,再用舌頭舔,立刻嚇得那幾個女記者當場花容失色。搞了老半天,大家才發現原來這隻是他開的大玩笑。「哈!哈!你們居然連白開水和福爾馬林都分不清楚——」


    「杜法醫,你真是壞死了!」女記者們紛紛對著意氣風發的杜嵐風撒嬌,做作的姿態令在場的學生們全都受不了。


    涓鵑呆望著女記者與杜嵐風當眾打情罵俏,逼迫自己無動於衷,而且她老覺得福爾馬林的氣味快讓她窒息了。幸好剩下十分鍾就要下課,她快要可以解脫了!


    沒想到,杜嵐風竟轉身帶著女記者們走出去。因為訪問即將結束,最後,到室外請杜法醫說一段結語。


    不要走……她在心底呐喊。他走了,她該怎麽辦?


    縱使周圍都是她的同學,滿室的人氣,但她卻感到自己處在黑暗的密閉空間裏,沒有人陪著她,隻有殘缺不完整的「布娃娃」……她再也動彈不了,無法唿吸,當他走到門口打算關上解剖室的門時,她猛地往?暀w一靠,失去意識,再也沒有感覺……


    ●○●○●○●○●○●○●


    山口菜子在整理涓鵑房間時,匪夷所思地望著垃圾桶裏的空藥盒,她彎腰從垃圾桶裏撿出藥盒後發現,在藥盒的背麵居然還寫著服用的日期,一天一顆,剛好總共二十一顆。


    山口菜子的第一直覺告訴她——這是避孕藥!


    她是老女人了,當然看過避孕藥是什麽樣。而且避孕藥也有很多不同的廠牌,雖然她記不起西藥名稱,不過涓鵑每天固定吃一顆的藥,除了避孕藥還有什麽?


    涓鵑居然私下偷偷服用避孕藥?看樣子,她真的「長大」了!而這一連串很不對勁的舉止,似乎也因此有了合理的解釋。


    菜子的想法一直很單純,從來沒有想過為何從沒見過涓鵑的「男朋友」?但是這麽不合邏輯的事,杜嵐風和菜子卻仍繼續偏執地堅信不移……


    到了晚上,杜嵐風扶著孱弱的涓鵑進門。「菜子」他大叫。


    菜子從廚房衝出來。「怎麽了?」她見狀趕緊攙扶著涓鵑坐下來。


    「她在解剖課上昏倒了。」杜嵐風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看過醫生了嗎?」


    杜嵐風嘴唇一抿,斜瞪她一眼。菜子難道忘記站在她麵前的正是鼎鼎大名的杜醫生嗎?「她在學校醫務室躺過了!」


    「喔!」菜子這才稍稍放下心。「涓鵑,好些了嗎?」


    「還好。」涓鵑麵色依然慘白。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不要,我會吐……」她虛弱地要求道。「我想睡覺了。」


    「好好,我立刻扶你上樓——」菜子趕緊扶著涓鵑上樓。


    安撫好涓鵑後,菜子若有所思地下樓。


    杜嵐風疲憊地坐在沙發上,他感到一股不曾有過的心急如焚。「涓鵑還好嗎?」


    「睡了。」菜子語帶試探地問:「你替她檢查過了,她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的昏倒?」


    杜嵐風說了一大串專業術語,菜子一句也聽不懂,惟一有印象的是什麽腦下丘失調,所以造成昏迷……


    「真的嗎?」葉子不以為然地問。「你真的替她『徹底』檢查過了嗎?」看見杜嵐風一臉不解的模樣,她又小心翼翼地提醒。「從內到外?甚至是女人家的婦科……」


    杜嵐風瞬間臉色大變,他猛地揪住菜子,要她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先說好——」菜子想跟他約法三章。「我說出來以後,你不可以大驚小怪,否則我就不說了!」


    在他將犀利的眼神像機關槍般掃射她全身時,山口菜子咽咽口水,乖乖地吐出心底話兒。「我在涓鵑房間的垃圾桶裏,撿到了吃完的避孕藥盒……她這陣子整個人怪裏怪氣的,一定是有男朋友了……我想她今天昏倒的原因並不單純,搞不好是她懷孕了!」


    晴天霹靂!


    涓鵑吃避孕藥?她懷孕了?


    他完全沒聽進去山口菜子接下來說了些什麽,他的腦海一片空白,當他有知覺時,他已經像旋風般地衝上樓,用力地踹開房門,把昏睡中的涓鵑從睡夢中嚇醒。


    踹開脆弱的房門後,他像鬼魅般地闖入,山口菜子慌張地跟上來,卻被杜嵐風反鎖在門外,任憑菜子在外唿天搶地都不理。


    麵對她膽怯退縮,又摸不著頭緒的容顏,他鄙夷地質問:「你……是不是跟男人有一腿?」


    她被他那露骨惡心的說詞,嚇得手足無措。


    杜嵐風一步一步地逼進單人床,他那張臉表情十分猙獰。「你……懷孕了?」


    她瞠目結舌,不明就裏,甚至連解釋的時間和機會都沒有,就被他撲倒在床上。


    「我沒有!」她驀地迴神,驚慌地大聲否認。「沒——有!」他全身的重量擠壓著她,壓得她快不能唿吸了。「沒有……」除了這兩個字,驚恐的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但陷入瘋狂狀態的杜嵐風,根本聽不進任何聲音,隻能以強狠掠奪的方式,來宣泄他心中的憤恨。「把孩子拿掉!」他狂亂地咆哮。「我替你拿……」話一說完,他竟要動手撕扯她的衣服。


    「不要!不要碰……我……」她拚命掙紮,從來就沒有任何男人碰過她,更遑論是脫下褲子?「不要……」


    當他的手隔著小內褲碰到那塊禁地時,一時情急的她哭了出來,脫口而出。「我……還是處女!」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個字敲醒了他?無論如何,他真的停手了,然後一臉疑惑地看著她那梨花帶淚的容顏。


    他為什麽懷疑她懷孕?跟別的男人有一腿?知道他不信任她,涓鵑傷透了心。


    她情緒激動地訴說著這些日子的委屈,連話也說得顛顛倒倒的。


    「我很怕麵對那些屍體……自從上過解剖課以後,我怕得不敢再去上學,我頹喪到想放棄當醫生的夢想,甚至怕到生理期都亂掉了,隻好私下買divina吃……而且,每天晚上,我都會夢到被我切割的屍塊……」


    她淚眼婆娑、可憐兮兮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你去日本,我隻好蹺課到東區閑逛……等你迴來逼我上學後,我才有勇氣站在解剖台旁,因為有你那句話支持我撐下去……可是今天你在最後十分鍾,居然帶著女記者們離開解剖室,無情地撇下我,我整個人心都寒了,沒有你在身邊,我再也偽裝不下去……我再也站不住了……」


    他釋懷地閉上雙眼,許久,才輕聲細語地問:「你吃的是divina,而不是避孕藥?」她無聲地點頭。


    原來都是山口菜子惹的禍!這老女人不懂藥物就隨便造謠生事?他迴頭再找她算帳!可是,或許就另一個角度來說,他會感激她一輩子!


    「你之所以會在外麵遊蕩,是因為害怕上解剖課;你會在解剖室裏昏倒,是因為我不在你身旁——」他一一揭開她的心事。「天啊!你心裏藏了這麽多的煩惱,而我卻一點忙也沒幫上,還錯怪你……」他覺得自己真是可惡極了!


    前嫌盡釋後,千言萬語全化為一個相知的眼神。


    他舒坦一笑,下一秒,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就俯身狂吻她。剛碰觸到她嘴唇的瞬間,她本能地抗拒,迴過神後,她反而主動地伸出雙臂環住他、迎合他。


    沒有接吻經驗的她,好幾次牙齒還差點咬到他的舌頭。


    「好痛!」他呻吟一聲,她立即臉紅了臉,望著兩頰嫣紅、嬌豔欲滴的她,他戲謔一笑,薄唇又狂亂地堵住她的櫻桃小口。


    他引導她的丁香小舌深入他的口腔,逗弄他的唇齒,他們舌頭彼此纏繞,越吻越深入,最後吻得如癡如醉、天長地久……


    那一夜,他沒有離開她的房裏。


    山口菜子在心底偷偷竊笑,安心地迴房睡覺去也。


    這兩人擠在她的單人小床上,杜嵐風哄她入眠,並給她永遠的承諾。「以後解剖課,我絕對不會再離開你的視線!有我在,你不要怕……」


    這句話她等了好久,如今,她終於如願以償……


    ●○●○●○●○●○●○●


    一大早,她安然地躺在他的懷裏,他的下巴磨蹭著她的頭發,他們彼此溫存。


    他幽幽地說:「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遇到無數的阻礙和關卡,沒有人是永遠都一帆風順的。如果你過不了解剖課這一關,以後你要如何越過那無數的荊棘?堅強點,不要輕易懷憂喪誌,什麽事情都要想遠一點。


    「上帝賜給你聰慧的頭腦,與同年齡層的人相較,你的天資優異,即便在醫學係裏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你應該好好珍惜你的福分!不要隨便糟蹋自己。」


    「我……」她低聲哽咽。「我真是沒用……」


    「誰說的?」杜嵐風不願看她繼續自暴自棄,鼓勵地說道:「沒有人一出生就可以心想事成的,哪一個人不是必須先經過重重的考驗,才能采收甜美的果實?在成就一件事之前,有哪一個人對自己的抉擇不曾迷惑過?有哪一個人不會心生恐懼,擔心自己走錯路了?你真的覺得經過幾次解剖課,就能夠斬釘截鐵地認清你不是做醫生的料嗎?你就這樣放棄了嗎?」


    她沉默了……心中千頭萬緒不知道怎樣的選擇才是對的。行醫救人是一條艱辛的路,卻也是她一直努力追求的畢生誌向。


    「你不是沒有用,你已經具備了成為醫生的理智與聰明,你有本事讓你的腦袋瓜裝滿了密密麻麻的藥名與病征,現在的你隻是一時陷入低潮,對自我產生懷疑,你所欠缺的是對人生的認知。」


    「認知?」


    「人如果隻為自己活,原本就很容易迷失人生方向,但是為自己深愛的人而活,你就能活得精彩、活得有價值。」此刻,杜嵐風的臉上竟然出現心痛的刻痕,深深震撼著她。


    「你……為什麽要當法醫?」終於,涓鵑提起勇氣問。


    他表情更加凝重,最後居然岔開話題,若有所思地問:「在你心中,你最深的芥蒂是什麽?」


    「芥蒂?」那一直是涓鵑由來已久的噩夢。「我父母病逝前曾因癌症而飽受生不如死的苦。」長大成人後,她仍是餘悸猶存。「我看著他們的身體仿佛著了火,皮膚表層像要剝裂出血那般疼痛……等我學醫後,我才知道那是體內的癌細胞擴散,爆破分裂的痛讓他們強烈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即將腐壞……我卻隻能無助地在一旁看著……」


    「惟有感同身受過,我們才懂得慈悲。」杜嵐風感歎唏噓。「生命的本質是什麽?隻有直接麵對死亡,那才會看到我們醜陋人性裏最純潔的一麵,才能直截了當地認清上帝派給我們的使命。」


    這時她突然明白,她應該要剔除那些無關痛癢的心灰意冷,消除沮喪感,她覺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極的大笨蛋!


    杜嵐風繼續勉勵她。「隻要熬過解剖課,日後你可以選擇皮膚科或是小兒科攻讀啊……那麽以後就不需要動到解剖刀——」他還自我解嘲道。「科技將為人類省去許多工夫,未來或許是機器人替病人動刀,那時,就憑外科醫生的雙手都無用武之地了……」現在的虛擬醫院已經有初步的架構,病患隻要上網輸入病征之後,功能表就開出來了。或許,將來連醫生都會失業呢!


    未來的世界,令人無法想象的寬廣,沒有界限。


    見她遲遲沒有反應,他一時緊張脫口而出。「涓鵑,算我求你——」


    求我?望著他為了自己前途擔憂的模樣,她啼笑皆非。「不——一掃除陰霾,她的心底豁然開朗。「是我求你才對。」她拭去喜極而泣的淚珠,正經八百道。「杜教授,你願意網開一麵,給這位迷途知返的學生一次悔過的機會嗎?」她泛著淚光認真地乞求他。「這位學生用生命擔保,她要成為最頂尖的醫生,以告慰父母在天之靈,以及杜教授今日的苦心開示,讓她終於找到了「心靈捕手』。」


    杜嵐風喜形於色。「當然!浪子迴頭金不換。」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


    「什麽話?不公平!」她大嚷反駁。「我一向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你才是浪子……」


    他才不理會她的抗議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隨即杜嵐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堵住那張善辯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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