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西風拂麵,吹亂了他耳後的青絲,光滑雪白的脖頸冷得如刀片在割,但他已經無暇去顧及這強烈的冷意,隻是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神經緊繃地感知周圍環境。


    樹葉驀然被風吹起一陣“唰唰”響都讓他哆嗦得退了半步。


    “膽子這麽小?怎麽當得好武林盟主?”女子嘲諷的聲音空曠如同迴音。


    “你是誰?為何不現身?”周朗賀抬頭仰天大叫道,聲線顫抖。


    話音剛落,便有數十具白衣屍體從四麵八方的青瓦後拋落在院中,他們全是梨花派的弟子。


    周朗賀見狀嚇得站都站不穩,連連後退,一屁股摔在地上,瞠目欲裂地望著眼前的可怖景象。


    未幾,一名紫衣輕衫女子倏忽從天而降,穩穩落在院落中央,她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抬在腰間,臉上的輕蔑之意顯而易見。


    “你是誰?這些人全是你殺的?”周朗賀驚慌失措地指著女子道。


    “連我都不認識?還好意思當武林盟主?”女子了冷哼一聲,對他嗤之以鼻。


    周朗賀坐在地上虛汗淋漓地望著她,害怕到瞳孔放大。


    “掌門,何必跟他廢話,宰了他為大師兄報仇便是!”一名相對衝動莽撞的聲音從上空飄來,眨眼的工夫,那人就已經穩穩站在了女子身旁,同樣不屑地打量著他,來人正是莫不周。


    這女子相當不善,應該與周朗賀算是同門中人,均屬邪魔歪道,隻是他剛開始卻並沒有猜透女子到底屬於哪個門派,直到那名同樣身著紫衣的男子叫女子“掌門”,他這才猜出女子是何方神聖!


    畫仙門、曼陀教、星火派都有女弟子,可曼陀教沒有女掌門,畫仙門沒有男弟子……女子的身份唿之欲出。


    “花紫焰!”周朗賀咬牙切齒地直唿她的名諱,眼角閃出一道利光。


    “沒錯!”花紫焰抖了兩下衣袖,昂首挺胸地上前一步。


    “我可是武林盟主!你這要是與整個武林為敵嗎?”周朗賀嘶聲叫道。


    “好大的口氣!既然知道了本座的身份,難道還不知本座為何而來?”花紫焰的身影隻是晃了幾下竟然已經逼到了周朗賀眼前。


    麵對花紫焰的憤怒,周朗賀半張著嘴吞吐道:“還——還請花——花掌門明示!”


    花紫焰惡狠狠地掐住周朗賀的脖子,瞪到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來:“周盟主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呀!雖然我們之間的債拖的時間有點長,但總歸是要還的呀!你個出來混江湖的,怎麽如此不記事呢?”


    周朗賀被掐得臉色脹紅,見到花紫焰身後男子森冷的笑容驟然想起了男子落地前的那番話,遂在被憋得近乎斷氣時支支吾吾道:“當時在蕭家堡殺死貴派的石峰少俠,實屬意外!懇求您饒了我吧!”


    花紫焰鬆開了手,轉而拍了兩下他的臉,直起身子兇道:“就憑你這不入流的功夫,石峰會放在眼裏?你最好老實交代殺人者到底是誰?否則我現在就讓你陪葬!”


    周朗賀的臉頰瞬時煞白,像狗一樣趴著拽住花紫焰的衣擺搖道:“花掌門明察秋毫呀!石——石峰確實不是我殺的!是沈簫尋!是沈簫尋殺的!”


    “當真?”花紫焰覷著眼狐疑地看向他。


    “千真萬確!千真萬確!晚輩說的千真萬確呀!”周朗賀伸手做發誓狀,急得涕泗橫流。


    花紫焰卻強力從他的手中扯出自己的衣擺,轉身走下石階,柳眉倒立:“看來本座非要動點真格,你才肯說實話了?”


    “晚輩說的句句屬實呀!”周朗賀唇齒顫抖,近乎絕望的掙紮。


    然而,花紫焰一聲哨響,從屋後刹那飛闖入三十名身著黑色緊身衣的盔甲鐵麵人,每一人手中握著的長刀都沾有梨山派弟子的鮮血。他們站成弧形,兇神惡煞地慢慢向周朗賀靠近,最終站定在花紫焰身後。


    “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花紫焰捋了捋耳後垂下的發絲,輕飄飄地問道。


    “不——不知道!”周朗賀哆嗦迴應。


    “他們是我的藥人!刀槍不入,但是沒有思想、沒有感情,可以完全任我擺布!你要是不老實不聽話,我就讓你成為他們中的一員,過程可是生不如死哦!”


    周朗賀早就聽說過謝清允自創的“死士”如同地府索魂的黑白無常,讓人根本沒有活命喘息的機會,除非人死,否則他們不知疲憊、誓不罷休!


    “如果想活命,就乖乖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石峰?本座不相信你能請得動海棠閣的人!”花紫焰故意強調重讀了“海棠閣”三字。


    “晚輩不敢撒謊,晚輩是拿著沉香海棠令找上海棠閣的!”周朗賀魂不附體地跪坐在地上。


    “沉香海棠令?”花紫焰激動地重複道,甩袖迴身仰天又怒又笑,“本座苦苦搜尋打聽了二十餘年,連一塊沉香海棠令都沒有見到,想不到它們竟然已經重出江湖了!”


    莫不周默默地站在一旁,勾起一邊嘴角歪笑,隨意拂拭著手中明晃晃的長刀。


    “快說!你的沉香海棠令從何處而來?還有,你是如何找到海棠閣的?”花紫焰急切地再次靠近周朗賀,拽著他的衣領逼問道。


    “晚輩——晚輩,確實不知道沉香海棠令從何而來,是有人悄悄放在我的臥榻之側......至於找到海棠閣,這更是不關我的事了,到了蘇州之後,隻要我有任務需要委托,出得起價格,又或者持有沉香海棠令,自會有暗樁和我聯係......”


    周朗賀話未說完便被花紫焰一掌推開。


    花紫焰向莫一周飛了個眼神,莫一周立即意會地鑽進了裏屋,周朗賀則撫著胸驚恐地不敢出聲。


    “你說你不知道給你沉香海棠令的人是誰?真是可笑?要是非親非故,誰會把這等東西送人?怎麽沒人在我的臥榻之側送一塊沉香海棠令呢?”花紫焰冷冰冰地質疑他。


    與此同時,莫一周已經從裏屋將隻著一件寢衣的蕊兒給拽了出來,手裏的長刀穩穩地架在她的脖子上,有效地減輕了她哭哭啼啼地聲音。


    “三個字!說實話!否則你這我見猶憐的小美人兒,可就要香消雲隕了喲!”花紫焰眉毛一挑,靜待著他開口。


    周朗賀卻悶不做聲,垂頭喪氣地一動不動。


    “盟主,你知道什麽就快告訴她呀,蕊兒不想死。”蕊兒抽泣地懇求周朗賀。


    “彼時還你儂我儂,郎情妾意!怎麽?現在就要大難臨頭各自飛了嗎?”花紫焰嘴角一抖,異常冷漠。


    “盟主......”蕊兒欲語淚先流,不住地哽咽。


    “天底下的男人每一個好東西!”花紫焰憤憤地甩去這句話。


    “掌門,這話可說得太絕對了!不周進入本派這十三年,對掌門的感情可是忠貞不二呀!”莫不周一麵不停地用桃花眼向花紫焰放電,一麵又輕浮卻不失認真地向她表明心意。


    花紫焰裝作充耳不聞,但嘴角浮現了隱隱的笑意。


    “既然你不說,那就別怪本座無情!殺了吧!”花紫焰平靜地命令莫不周。


    他手腕輕輕一轉,刀鋒順勢帶過,蕊兒的抽泣戛然而止,雙目圓睜著癱軟倒地之後,鮮血才肆意淌出,染紅了地磚。


    周朗賀看見蕊兒的臉龐,愧疚憤恨得捏緊了拳頭,並趁著花紫焰不備之際,從左手衣袖中驀然抽出一把短刃,發狂似的用盡全力刺向花紫焰的心口。


    花紫焰避之不及,索性側身以手臂做擋。關鍵時刻,莫不周迅速用長刀抵住周朗賀的短刃,刀麵一翻,劃過短刃,反手刺進周朗賀的右胸,拔刀放血,周朗賀無力地倒下去。


    莫一周將刀把在手心旋轉一圈正握住,欲再給周朗賀的心口刺上一刀!


    “慢著,將他帶迴去,做藥人!”花紫焰伸手阻止了他。


    “我還要帶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迴燎原山?”莫不周無辜地望著花紫焰。


    “當然!難道讓他們幫你?他們可不幹這種事!”花紫焰指了一圈黑衣死士,表情感到不可思議。


    “......”


    隨即,花紫焰嘴角一絲無聲的淺笑,一聲清脆的哨音之後,死士紛紛飛身退走,湮沒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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