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到了嗎?”沐楚玉嗅到了一陣濃鬱的桂花香,便知自己應該進了一處新天地。


    “急什麽?”珮瑤沒好氣地迴答。


    她站定後,鬆開了沐楚玉的胳膊,並且不耐煩地替他解開了將他反手捆在背後的布條。


    沐楚玉感知到雙手自由之後,輕輕活動了幾下手腕關節才抬手取下了蒙在其眼睛上的黑布。


    果不其然,這春心樓的後院別有洞天:流水潺潺,桂花香溢,琉璃瓦與紅磚牆被璀璨的繁星和滿院的花式燈籠映襯得金碧輝煌,眼前這些精致的建築足以與皇宮大內相媲美,隻不過規模小太多,但卻足夠繁華,大概可以比得上某位受寵後宮妃子的寢宮。


    若是被師父看見這裏的景象,要想讓他相信這與“謀反”無關,恐怕比登天還難上難!沐楚玉嗟歎道。


    從走出春心樓房間的那一刻,他憑借自己超強的方向感和聽聲辨物的本事,可以明確清晰的覺察到珮瑤正拽著他一步一步地朝後院的方向走……隻不過,當他以為自己的身體或許還在後院晃悠的時候,珮瑤卻告訴他——這裏便是海棠閣。


    “秘密呢?說吧!”


    珮瑤的聲音將他從興致勃勃地觀賞周遭環境的情緒中推了出來。


    沐楚玉深吸一口氣,指著不遠處桂花樹下的圓石桌,散漫悠哉道:“不急,如此良辰美景,坐下慢慢說!”


    他率先越過珮瑤,朝著石桌方向大步走過去,珮瑤胸中憋著的那口氣總算找到了適宜的爆發點,一腳從他身後踹了過去,踹到了他的膝蓋肘。


    雖說這是猝不及防的一腳,但沐楚玉好歹下盤夠穩,愣是強撐著沒有跪下去,反而拖著那條腿趔趄幾步蹦噠到了石桌處。


    他也沒有生氣,順勢坐在石凳上,迴頭衝珮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珮瑤就當什麽事都沒有做過一樣,坦然地走過去坐在了他的旁邊。


    “關於海棠閣的傳言曆久彌新,其神秘感也與日俱增。現在江湖上盛行的傳聞即是,當初的十塊沉香海棠令中有一塊藏有江湖上人所朝思暮想的絕密武林秘籍——《十字繡針》,而當初沐海棠等人就是因為無意中得到了這份秘籍才會逃離星火派,可無奈四人均未參透其奧妙,又舍不得讓這武功石沉大海,便想了個主意,把它放進了其中一塊沉香海棠令裏,讓其自己去尋那個‘有緣人’。”


    “時至今日,除了《十字繡針》以外,也有關於那枚沉香海棠令裏還藏有藏寶圖的消息不脛而走。海棠閣與沉香海棠令的神秘自然也引起了當朝皇上的興趣,於是在朝廷的內部也成立了一個與海棠閣神秘指數相當的殺手組織——絳魂衛,以朝廷的身份與海棠閣乃至整個江湖抗衡。”


    沐楚玉翹著個二郎腿,撩了衣裙隨意搭在腿上,向珮瑤侃侃而談那沉香海棠令的秘密。他這樣吊兒郎當又玩世不恭的態度,卻依舊不減珮瑤對他話中的信任程度。


    武功秘籍?藏寶圖?難怪江湖和朝廷都想要分一杯羹!珮瑤對此細思極恐。


    她一把拎起沐楚玉,反扣著他的雙臂,在他的手腕處重新捆上了布條。


    “誒誒誒誒,你幹嘛呢?也不請我喝杯茶?”沐楚玉急道,但雙手還是很配合地沒有掙紮。


    “要不——帶我去見見老朋友,見見段姑娘——”他突然又想到,結果卻被珮瑤不留情地用黑布蓋住了雙眼。


    沐楚玉:“……”


    沐楚玉細細數了腳下的步伐,不出八百步就已經感覺不到飄香的桂花了,清涼的氣味更像是春心樓後院的紫羅蘭。


    “等等!我們是不是已經迴到春心樓了?”沐楚玉驀然停住腳步。


    珮瑤的心倏地一緊,沒有理他,繼續拽著他的胳膊往前走……然而,拽不動了(〃′o`)


    沐楚玉輕而易舉地掙脫開束縛住手腕的布條,順手取下蒙住眼睛的黑布,珮瑤瞪圓了眼睛看著他,眼神裏除了驚訝以外就是——混蛋!你玩本姑娘呢!


    沐楚玉直接忽視了眼前的小姑娘,鼻子循著紫羅蘭的香氣,將目光鎖定在了角落裏的一株特不顯眼的紫色花兒。他徑直地走了過去……


    “等等!”珮瑤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啞然道,“你幹嘛?”


    沐楚玉的錦衣袖袍滑溜溜地從她的指間穿過,沒被抓住。


    這朵看似平凡普通的紫羅蘭帶給他一種詭異的神秘感,若不是因為蒙著眼,他還不一定會發現這小東西。


    沐楚玉蹲下身,摩挲著這紫羅蘭的花瓣,隱約之中摸到了粘稠濕潤的水珠,這是露水嗎?他攤開手指一看,並未發現什麽異常,湊近一聞,淡淡的血腥味飄進了鼻子——這不是露珠!這是被吸幹了紅色的血滴!


    他駭然抬頭,珮瑤麵不改色地俯視著他,罷了!都這個時候了,珮瑤也不想去隱瞞他了,本來他倆的交易條件就是珮瑤要告知他海棠閣的具體位置,事到如今也不過是多費些口舌而已!


    “這朵花,”她幹澀的喉嚨輕咳了幾聲,“這朵花,便是海棠閣的入口!”


    沐楚玉的神經瞬間繃成了一條弦,雙眸如黑潭般深邃,所有的疑惑唿之欲出。


    “海棠閣的弟子剛入門時,都會在一個小碗裏滴上十滴血,再吞下一顆海棠閣秘製的藥丸。把這十滴血倒在入口處的血海棠上……紫羅蘭是它這個季節的偽裝……那麽,七七四十九日之後,這個弟子將會借助血海棠看見海棠閣的入口!我們的雇主都是像你先前那樣,被蒙著眼領進去的!”


    “好詭異的一朵奇葩!”沐楚玉沉吟道。


    “若是有人將這朵血海棠連根拔起,那——會怎樣?”他驀然抬頭追問。


    珮瑤低眸陷入沉思,糾結自己是不是向沐楚玉透露了太多,沐楚玉告訴她的消息值不值得她這樣做?


    “整座海棠閣會拔地而起,方圓幾公裏的民舍將毀於一旦,不複存在!”珮瑤咬咬牙,目光閃爍了幾下,“血海棠不是凡物,就算你用盡畢生所學,也不一定可以將它連根拔起!你不信的話,可以試一試!”


    說出“試一試”這仨字時,珮瑤的心“咚咚咚”緊張到快要跳出口,麵容更是緊繃堅毅,這是心口不一的典型表現。


    珮瑤深諳其中道理:有些玄乎其神的事情,你越阻止對方去做,對方反而會躍躍欲試,結果適得其反。她這是在反其道而行之!


    哪怕沐楚玉是一顆行走的“膽”,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毀掉一座蘇州城,即便他對珮瑤的話將信將疑。


    他的謹慎猜疑是正確的,珮瑤確實不知道血海棠被拔掉之後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可她的胡說的確也不是毫無根據:偌大的海棠閣都是隱藏在血海棠的後麵,如果血海棠有什麽閃失,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沐楚玉“騰”地一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一身輕快地笑道:“這我可不敢試,我隻是好奇而已!現在心中的一大困惑總算搞清楚了!樂哉樂哉!”


    他雙手叉腰,深唿出一口氣,偏頭壞壞道:“怎麽?你還在這裏是要送我迴房間嗎?”


    珮瑤驟然眼皮一掀:“想得美!”雙腿卻沒有挪出一步,她害怕沐楚玉真做傻事。


    “師父?”沐楚玉的目光越過珮瑤的頭頂,驚訝失聲道。


    珮瑤慌忙地過頭去,忽地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重重地倒進了沐楚玉的懷裏。


    沒心沒肺的小賤人竟然暗算我!珮瑤在恍惚之間想要脫口而出的話變成了心照不宣的默語。


    沐楚玉一把抱起珮瑤,縱身躍起,穿花繞樹般離開了春心樓。


    他的目的很簡單——帶著珮瑤迴絳魂衛總部,聽候統領的發落。


    沐楚玉抱著珮瑤出了蘇州之後,在樹林裏走得並不快。倒不是因為抱了個人,也不是因為自己的輕功未到出神入化的境界。而是因為他不知道統領會怎麽對待珮瑤,會不會對她用刑?現在在珮瑤麵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又會不會太早?海棠閣的神秘連垂絲海棠堂主都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可見自己探到的消息更是冰山一角……


    可如果現在不把珮瑤交給個統領,萬一後麵……沐楚玉是一個憐香惜玉之人,這讓他不免想起了曾經的垂絲海棠堂主白落霞,二人也算是有過露水情緣,他在白落霞身上下了不少工夫,很多他知道並又告知珮瑤的關於海棠閣的秘密均是從白落霞的嘴裏套出來的!當初正是因為他遲遲沒有把白落霞交到絳魂衛總部,最後白落霞一死,所有的心血付諸東流。


    統領因此對他的作法頗為不滿,認為他婦人之仁,不是成大器的料!此次他將珮瑤帶迴去,一是可以將功贖罪,二是可以重新得到統領的青睞,可謂一舉兩得!


    我難道真的要靠一個女人才可功成名就嗎?沐楚玉在心裏不屑地哼道,腳步愈加放緩。


    突然,一道寒光在眼前閃過,他急忙迴過神,用手臂護住珮瑤的身子,接連倒退十幾步。


    “你是誰?”


    一名穿著夜行衣的高大男子在數十步開外背對他站立,左手負在身後,右手持劍直指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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