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傀?異傀是什麽東西?”珮瑤眨巴著眼睛不明就裏,莫非天外飛仙?


    沈簫尋指著那攤血跡耐心地向她解釋著:“你看這片血?它們是暗紅色的,而且已經凝固了!人鬼仙三界,身上流著的血液都是鮮血,而異傀除外,他們非人非鬼,身死心不死,全身循環的是陳血,也就是你現在看見的這種,暗紅色卻又遇到空氣就瞬間凝固!”


    “哦——”珮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聲音清亮,“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沈簫尋利索地起身,開始往迴走,神情瀟灑道:“迴去好好睡一覺!明日不定會有一場惡戰!”


    此話一出,珮瑤睡意全無,趕緊追上前問:“此話怎講?”


    沈簫尋深沉地迎上珮瑤疑惑的目光,眉頭一皺:“剛剛那名異傀是個男人,而小玉是女的!說明她可能有同夥!”


    珮瑤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安靜得如同影子。


    一河繁星再次灑滿夜幕,一男一女,一前一後,方才與異傀的一戰更像是一場噩夢。


    迴到荒涼村之後,珮瑤還一直跟在沈簫尋之後,不知不覺地竟走到了他所居住的小茅屋。


    “你——怎麽還跟著我?不迴去休息?”沈簫尋正欲推門,迴過身感到好奇,心道:這姑娘這麽容易就被嚇傻了?


    “我才睡醒不到四個時辰呢……又睡?而且明天如果失敗死掉,到時候還怕不夠睡嘛?隨時可能睡到天荒地老!”珮瑤眼睛睜得大大的,模樣比沈簫尋還要驚訝,緊接著又暴露了自己的膽小本性,不好意思地抿抿唇,“而且——萬一那個異傀又倒迴來找我麻煩怎麽辦?”


    “那你想怎麽辦?”沈簫尋反問笑道,模樣特別溫和,因為他的內心已經被珮瑤那眼裏快要滲出水的可憐樣以及眉間殷紅的朱砂痣給磨軟了。


    “和你一起!寸步不離!直到天亮!”珮瑤將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正常情況下,女兒家更應該介意男女共處一室才對,尤其是在這大半夜,可珮瑤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絲毫不避諱。


    不過也怪,沈簫尋卻並沒有因此誤會她和段離羚是一類人,而是低眸輕輕歎了口氣:“可是我要休息!”


    “沒關係呀!”珮瑤見沈簫尋的拒絕並沒有十分直接,便繼續軟磨硬泡道,“你好好休息!不要睡死了就行!我守著你!”


    沈簫尋還未做出反應,珮瑤就從他身側的空擋開門溜了進去……


    茅屋裏的油燈被點亮,沈簫尋唯有無可奈何地笑笑搖頭。


    次日午時三刻,段離羚和章令興致衝衝地帶著祭品來找沈簫尋。


    沈簫尋一宿沒睡,準確地說是沒躺著睡,而是盤腿坐在榻上,不知是在練功還是閉目養神,或真是在睡覺。而珮瑤則是撐著下頜在小方桌旁昏昏欲睡。


    此刻燈盞裏的蠟早已經燃盡,清脆的敲門聲驚醒了珮瑤和沈簫尋。然而,沈簫尋卻連眼睛都懶得睜開,珮瑤隻好自己起身,一麵打著哈欠,一麵伸著懶腰……不過,珮瑤的懶腰和哈欠可不是平凡村婦那種粗俗難看的形式,而是那種拘謹的小可愛,透著含苞待放的羞澀感。


    “你怎麽在這兒?”段離羚眉心緊蹙,吼道。


    這門真不能隨便開……罪過!


    “我——我——”珮瑤被段離羚瞪得心裏沒底,吞吞吐吐也不知道怎麽去解釋,這個屈可是憋大了。


    段離羚一把撥開珮瑤,進了裏屋,朝著“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沈簫尋怒氣衝衝道:“她怎麽會在這兒?”一隻手還不忘反手指著門邊的珮瑤。


    沈簫尋睜開眼之後,段離羚的火氣立刻降了不少,臉上更多的是委屈。


    “沒什麽!”他迴答得還是那樣風淡雲輕,穿上鞋從段離羚麵前走過,對外麵抱著大包小包的章令說,“這些祭品不用了!我和珮瑤昨晚已經見過異傀,他今天不會再上當了!”


    “異傀?”段離羚驚訝地看向沈簫尋的後背,急忙跟上去關切道,“沈大哥,你沒受傷吧?”說著還不停地用手扒拉他的衣袖。


    “我沒事!”沈簫尋十分自然地撩開了她的手。


    “異傀是什麽東西?”章令一臉茫然,虛心求解道。


    沈簫尋一麵走出茅屋一麵又把向珮瑤解釋的那些話給章令解釋了一遍,也告知了他小玉或許有同夥之事。


    “那——沈少俠,接下來怎麽辦?”章令頭上冷汗直冒,心想這下如果不能一舉破了詛咒,今後荒涼村一定會有大禍降臨。


    “你將你買的這些雞鴨魚肉都分給鄉親們,剩下的事我們海棠閣自會處理,你且不用擔心!”沈簫尋麵容沉靜,沒有半分的畏懼。似乎在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失敗”和“自卑”這兩個詞。


    章令喏喏地點著頭。


    “珮瑤,你好像說過沐公子那裏有葬月穀的地圖?”沈簫尋頭也不迴地往沐楚玉的茅屋走去。


    “嗯嗯!沒錯!”珮瑤堅定地點頭。


    珮瑤?才一晚上的工夫連稱唿都變了?段離羚一個眼刀飛到珮瑤那兒去,珮瑤微微偏頭,躲過不看。


    “沈少俠且慢!”章令伸出一隻手阻擋了沈簫尋的去路,使其不得已停下,“沈少俠是要去找沐公子?小的今早起床時,見到沐公子往祠堂的方向去了,這會兒估計還在那裏!”


    也對!沐楚玉難不成真會睡到晌午?


    “行!那我們現在就趕過去!”沈簫尋也不做多餘的停留,又轉過身往祠堂的方向而去。


    段離羚和珮瑤跟在他的後麵,但是珮瑤害怕看見段離羚眼裏的肅殺之氣,稍微走到她前麵一點,約有一尺來寬的距離。而段離羚在她身後則是恨得牙癢癢,手指捏成拳頭,關節處發出“咯嘣脆”的聲音,珮瑤的後背不由得冷汗淋漓。


    四人來到祠堂,見到沐楚玉正坐在祠堂外大槐樹下的亂石處,津津有味地給村裏的小孩兒講江湖上的故事,小孩兒們樂得一個個拍手叫好。


    他見到沈簫尋一行人來了,隨即起身摸了摸一小孩的後腦勺,然後朝他們走過去:“你們迴來了?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煩請沐公子將葬月穀的地圖借來一用!”沈簫尋拱手禮貌道。


    “啊?”沐楚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時間不大理解沈簫尋的腦迴路,不過右手還是挺誠實地摸出了葬月穀的地圖交與了沈簫尋,“沈少俠要這玩意有什麽用?”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沈簫尋微微一笑,故弄玄虛。


    他拿著地圖往祠堂旁的小茅屋走過去,沐楚玉、珮瑤以及段離羚自然緊隨其後,章令則進了祠堂,按照沈簫尋的吩咐將物品分給了村民們。


    沈簫尋進屋後將地圖鋪展在桌麵上,借著屋頂縫隙透下的幾縷暖色光線,仔細查看這葬月穀的地形,長話短說地解釋著:“我和珮瑤昨晚遇見異傀了,小玉不止一個人,她有同夥!今日他們一定會小心謹慎,不會因為祭品而上當!所以我們得自己找上門去!異傀喜愛黑暗幹燥的場所,我懷疑他們應該居住在葬月穀的某處山洞裏!”


    異傀?沐楚玉一聽到這鬼東西,全身上下簡直熱血沸騰,這玩意他隻是以前聽他師父說起過,卻從未見過,今日要是可以得見,他恨不得立馬上去與它大戰八百迴!可是,沉浸在血氣方剛的情懷之後立馬又如同當頭淋了一盆冷水。


    因為珮瑤很快就提出質疑:“可是,葬月穀山洞少說也有十個,我們一個一個挨著找嗎?而且還不清楚山洞裏麵又有怎樣的乾坤?”


    “越是不清楚越是冒險,才越好玩呀!”沐楚玉身上總是散發出一種“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的樂觀。


    “好呀!如果到時候你首當其衝,可以第一個去送死,那就更好玩了!”珮瑤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揶揄他。


    沐楚玉本想還口,但轉念又認為好男不應該和女鬥,所以也就忍下了。


    “這個你們放心,我們帶了羅盤,不會像無頭蒼蠅那樣亂鑽洞!離羚,你把羅盤帶在身上了嗎?”沈簫尋沒有抬頭,依舊認真地摩挲著地圖,恨不得眼睛長在地圖上。


    “嗯!當然!”段離羚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懸掛著的羅盤。


    沈簫尋迅速卷好地圖:“我們現在就出發吧,青天白日下,他們的功力會比晚上弱很多,這樣收拾起來也更容易!”


    收拾?希望我不要被那鬼玩意收拾吧!珮瑤默默祈禱!


    眾人點頭應允。


    沈簫尋的記憶非常好,一路上未曾展開地圖也能夠準確地找到洞口,由段離羚上前端著羅盤仔細查探,若無異常便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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