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努力開合的嘴唇隻是說出了兩個字就動彈不得了,王濤整個人也跟著癱軟在漁船上不再做出任何動作。這麽一來就相當於老漁夫隻能單獨一人操船,而他需要為一輕一重兩個傷員的安全負責,所以整個人當時就急得跟什麽似的。

    自己隻是因為冬季食物缺乏出來捕個魚而已,那曾想先是看到了從天而降的神仙惡聲惡氣地問話,然後又出於對於仙人的崇敬和畏懼心理就下了王濤。就那時起也說不上心懷多麽大的得利念頭,直到是在流露出輕視的目光後才被許以了豐厚的報答。

    如果隻是個救人再送人的小活計倒也罷了,可偏偏在逃離的時候卻會多出這麽多的意外。老漁夫真心不想發展到現在這個糟糕情況,怎麽可以人沒能救下來,孫女搭了進去,更有可能被逐漸追上來的壞人給收拾了呢?

    被人畏之如虎的“壞人”一方倒是喜氣洋洋的模樣,可以說大部分人都在為成功命中了王濤而歡唿。也就是首先射出弩箭的旭川站在原地有些發愣,他真心不願接受自己的準頭會差得連毛都沒能摸到。

    身為貴族就注定了不可能平凡,無論是小時候受到的文武教育也罷,被各類之人不斷灌輸的強大信心也罷,旭川對於自己那射偏的一箭明顯耿耿於懷。尤其是才對手下們的斥責教訓還剛落下沒多久,所以他真是分外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誤。

    其實首領在意的事情未必不會被手下們察覺,甚至由於前程和財富操之於手的緣故還會更加敏感得多。但那些通過幾次射擊逐漸找到手感的人也不好立刻傳授使用心得,不然那豈不是要當麵去抽旭川的臉皮嗎?

    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在裝作為了射中追擊之人而欣喜,心中更希望自家的主上能快點掀過這一篇。但偏偏有人不走尋常路,這群人中的那個善言之輩就瞅準了機會湊上前去一拱手,並且向著旭川恭賀了起來:“恭喜公子,賀喜公子!昨日獲一匪首,今日又斃一匪首,這可都是了不得的大功勞啊!試看天下之間也隻有您才能做到這種的功績,其他庸碌之輩根本就是追都追不上啊!”

    以前不是沒有聽過更加肉麻的吹捧,而換了在自己真心有所羞愧的時候聽到就滿不是那麽一迴事的。旭川頓時就臉上一紅地下意識謙虛起來:“啊,謬讚了,還賴諸位一起出力。”

    簡短的應對就相當於承認了大家的功勞和能力,但是偏偏又混雜在謙虛成分更大的話語中分不出真假。反正在場幾個人都很識趣地沒有去深究哪部分是應酬,哪部分是真心實意,或者是隻能全當真心實意的來聽就是!

    甚至於其餘反應較慢之人都暗恨自己沒有抓住這一機會,隻能是跟著一起湊上前來為公子賀。於是貨船上頓時就充滿了互相肯定和稱讚的氣氛,那份和睦非常的樣子看上去就如同最為堅固的組合。

    不過有了這麽一出就讓旭川的感覺好了許多,因為他能聽出來瞬間拔高了自己領導成績的那部分意思。這意味著就算是在實際戰鬥上稍微不如意了一點也瑕不掩瑜,畢竟自己是地位崇高的勞心之人嘛!

    談笑宴宴中定下的基調令旭川感到十分滿意,等再看下那火焰和殘餘未燒盡的蘆葦後方的小船時就是不同的心態了。然而被當做囊中之物的漁船到現在也沒法子逃離,蓋因懷抱瀕死之態的老漁夫一直都在痛罵不休。

    “哎呀,都怪你,怎麽那麽沒用啊!?我莫非曾欠了你什麽?怎麽就要在這個時候來坑我?你你你……你就不能死得遠一些嗎?非要傷了我的孩兒,汙了我的船?晦氣呀,晦氣!”痛罵的同時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拍打在船幫上,不如此就難以發泄自己的傷心和後悔。

    然而光是罵也沒有太大的作用,陷入昏迷之人又不可能聽到他在叫喚著什麽,所以老漁夫在罵過之後就隻能急著撲上去擠按王濤的人中。大滴滾落的眼淚伴著怒極攻心的不滿就全部施加在了大拇指上,以至於不出幾下就用髒指甲摳出了深深的血印。

    也就是王濤並非被射中了最為要緊的地方,至少是紮入體內的箭矢還沒有破壞最為核心的器官,所以老漁夫竟然真的將這貨給弄醒了過來。隻不過即便是醒了也難以在現下的傷勢中活動,最多是微微張嘴想對老漁夫說些什麽。

    他實在是沒有忘記自己的傷勢是多麽的嚴重,而在被弄醒之後也實在是拿不出立刻急救的辦法。最多隻能哀求這個今日才認識的老頭子能將自己送致河青城,或許再找到四娘或者格魯古人之後才有可能搶救一下下。

    當然要做出這樣的請求顯然是複雜了一些,僅以發不出聲的張嘴動作還真是難以讓人理解。王濤在努力幾下後就放棄了溝通打算,這一來是對於老漁夫的茫然表情感到有些絕望,二來則是快速流失的力氣實在難以支撐起這麽複雜的動作。

    他能做出的就隻是垂下腦袋努力放緩唿吸速度,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紮入體內的箭矢不至於移動太甚。否則每一次的小小位移都會刺激得五髒六腑疼痛不已,就感覺上恐怕一點也不輸於某些知名的酷刑。

    淡淡的血腥味就在此時進入了他的鼻尖,哪怕就算混著每次唿吸時的血腥氣也還是能被辨別出來。不過這些氣味並非是來自於胸部以及腹部的傷口,而是來自於染紅了自己半個麵部的右耳。

    蓋因為中箭之時雖然是身體上挨了兩發,但還有一支箭矢先是擦著他的右耳垂帶掉了若幹血肉,甚至還在略過自己後頸時蹭掉了幾根頭發和一溜油皮。是以若非旭川的那一箭近乎示警的提醒就該讓王濤的腦袋被射穿了,但在當時即死以及在痛苦中死去的選項中也不知是哪個更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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