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這可以是一副軍隊出征的場景,也可以是劫掠的隊伍押送戰利品返迴的畫麵。也沒什麽耶娘妻子走相送的事情了,管你多少歲還是什麽性別的家夥都得一並拴上繩子帶走,通通拖迴去幹活才是正經事情。

    河青人在初次見麵下還沒總結出判斷那些特征的經驗,對於碰到的當地人隻有抓捕成功和失敗兩種結果。在這一點上倒是絕對沒有什麽階層或性別方麵的歧視,雅鹿庫吞那樣的小貴族也是經過這樣的流程被掠走的。

    然而一切的傲慢和趾高氣揚都存在著優先等級,小隊人馬要對大隊人馬保持服從,大隊人馬則是要對格魯古人的車隊優先讓路。那都不是在這中間存在什麽等級的問題,而是既有重量又有速度的大家夥根本就不能招惹,挨著個皮毛都會造成慘重的死傷。

    於是交通疏導部門設立起來了,若幹台居於各處的偵查器也開始臨時客串起了交通任務,它們獲得的人流車流信息都將成為重要的引導信息。這麽一來就使得紅綠燈的樹立也變得理所當然,隻要稍微教導幾次就能讓大多數人服從信號。

    不過這對於王濤而言卻顯得有幾分古怪,因為以他來的地方都是紅燈停綠燈行,但眼下卻得適應截然相反的信號反應。他就這種差異當然會向格魯古人詢問,然而得到的答複卻也顯得那麽理所當然:“大家的時間都是那麽寶貴,有了紅燈提示當然才好加速通過啊。而在等車的時候都多少會有些心浮氣躁,那麽能看到綠色便多少能讓人有所放鬆,這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搭配嗎?”

    聽在耳中的第一時間便覺得非常不合常理,然而花費了些許時間想想好像也沒多大毛病。常理通常是絕大部分人所遵守的主流規則,而眼下似乎也隻有自己才認為紅燈停綠燈行是理所應當,大批的河青人都是遵從格魯古人的提示在行動。

    其實就是不想聽招唿都不行,傻傻邁出一步的家夥便會遭到最低程度的激光照射,一時間進入天暈地旋的狀態便也走不動了。再要是不聽勸的話便會受到偵查器的電療教育,隨隨便便就能將這些身著甲胄之輩壓製得不敢動彈。

    所以某些固有的認知並沒有任何的群眾基礎,認真考慮自身現狀的話也不應該同那麽多人掰腕子。所以王濤也就隻能認命地入鄉隨俗了,他還在擦拭著頭上汗水敷衍道:“呃……原來是這樣啊,那就照你們這麽解釋來做吧……”

    盡管這個“俗”的出現時間還非常新鮮,卻能在多方多地同時的推行下快速擴大,不出幾十分鍾便讓所有人都受到了約束。這也足以顯示格魯古人在信息傳遞和組織效率上的強大,他們的先進不僅存在於器物和知識累積量上,更在方方麵麵上都足以碾壓落後的群體。

    略為意識到差距的王濤便多少感到了一些沮喪,他不由想起自己剛進入河青城時的小期待。那時還自詡要以文明開化野蠻落後來的,然而做為一個學渣在憋了好久後也拿不出更多的本事,隻能在稍微不常見的知識上有所炫耀。

    意識到自己不再那麽特殊總歸是件窩心的事情,失落之人便以自己的家鄉話歎息道:“可是現在有了足以替代自己的人了,而且還是一大群……”

    心氣的低落放在平時就會令人難受了,何況自己還得穿著甲胄承受額外的重力,這就令他感到整個世界都變得愈加灰暗了起來。不過似乎並非是自己的心情陷入了小氣候,而是有人突然湊上來擋住了火把亮光。

    “神官,神官大人!快來看看吧,那些皮袍子吃虧了!”

    語氣中帶著幾分驚訝,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還有幾分奉命而為,畢竟之前誰也沒想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至於著急的心態卻從話語中聽不出來多少,兩個族群的配合終究還是少了些,並且很容易因為一些小摩擦或占便宜而變冷。

    王濤口頭上做出了立刻就去的答複,而在心頭卻浮現出“與我何幹”的懈怠想法,這倒是與剛才的低落心態交相唿應。隻是在聽到逐漸變大的慘唿聲時才有所收斂,麵目上也隨著看到的慘象變得嚴肅了起來。

    那群人當初通過黑門時可是騎馬趕牛出去的,在爭搶同行寬度和優先權上倒是發揮出搶奪草場時的熱情。不過草原人當時也的確是存了先行搶掠先得利的心態,於是從上到下還真沒有太多的謙讓意思。

    可眼下徐徐返迴的隊伍卻是夾雜了許多痛嚎叫罵,還有著即便強忍也難以壓下的哭泣聲。一陣風吹來便裹挾著厚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不過當夾雜在街道上原來就有的血腥氣中也算不得太過衝鼻。

    王濤一時也來不及從河青人的隊伍後方擠上前去,所以自然也就看不清趴伏在牲口背上的馭手們是死是活。但是他能注意到許多鮮血都沿著牲口的脊背在緩緩下淌,而還能挺直腰杆的草原人早已不足一半了。

    在看到這種模樣時便不由得抖了抖嘴唇,再是看那些家夥們不爽也還是心有不忍,畢竟這一下子可就去了半數的男丁啊!王濤便趕緊聯係還在保持通訊的四娘一起關注這一幕,而後低聲溝通道:“這麽多的人命等著你救呢,要不要過來?我現在就去接你。”

    “噫……這些皮袍子們是在哪裏吃的虧?也真是的,一下子就弄出這麽大的傷亡,怕是得有部分人救不迴來了!”嘴上雖然是說著抱怨的話語,但通過手鐲看到另一方慘象的四娘也隻是微微點頭。

    這大概是救人救多了也養成了一些使命感,有的時候是將人從死亡邊緣救迴來的成就感,有的時候則是聽到傷者和家屬感謝時的自豪感。救治的數目多了之後便令四娘產生了救助的條件反射,她現在是真想立刻跑到王濤那裏去展開救治的。

    然而理智卻告訴她不能太過感情用事,這些蠻子們先前可是展露出不服氣的姿態,自己真有必要將他們給救迴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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