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與否要以現在的狀態和從前的狀態做比較,也要以自己的境況和鄰居街坊做比較。若是日漸向好就意味著將來有盼頭,那麽也就具備繼續留下來的基本條件。而若是相反的話就還是不要給他人陪葬了。

    頑固跑偏的船隻不值得任何人的留戀,姚家的各個奸猾老頭就做出了好榜樣。

    “你們!你們怎麽能這樣!?”曆經風雨的老族長先是憤怒地斥責幾人的無恥,然而以他的智慧自然很快能想通背後的緣故。

    其實以前就在為這種事態的發生暗暗擔憂了,可沒想到這一天的到來居然是如此之快,而且是如此的讓人毫無防備。這個白首老朽立刻就被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劇烈顫抖的四肢仿佛驟然衰老了幾十歲。

    環繞在耳邊的依舊是推卸責任的合唱,同時還有各方家長們要求分家的催促,可見今日便會看到這個家族的衰落了。這對於一心希望家族繁榮昌盛的族長而言就如同喪歌,每一個扭曲刺耳的音符都是捅向心髒的利刃。

    “無恥!無恥啊!我,我姚家……”

    憤怒的斥責和擔憂的描述便是老組長最後的話語,他沒等說完就當眾噴出一口老血,然後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在了地上。同時倒在地上的還有那根油光水滑的拐杖,當其脫離主人的把握後就發出清脆的音階,居然仿佛是一個質地優良的樂器。

    院落間驟然歸於寂靜,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燕雀們隻想叼走巢穴的一小部分,卻不料生生氣死了聲望頗重的老族長。他們誰也不敢承擔起這樣的罪責,所以就原地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地愣怔了一會,並且還不斷地呈同心圓地緩緩後退。

    但震驚帶來的心智空空消退一陣後才有人想起轉身逃離,然後這一行動也促使其他的老頭子同樣模仿。原本吵鬧的院落中不出幾個唿吸就變得寂靜蕭瑟,甚至就連鳥兒也敢於悄悄落在附近枝頭,似是要打量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啊?死了?哦那就死了吧,知道了。”四娘知道這條消息時隻是隨口做了答應,那態度就仿佛是街頭死了隻阿貓阿狗一樣。

    她在眼下正同教團中人商量以後的事情,從給予野狐部落的物資怎麽分配、同河青人的關係該如何處理、還有就是和一戰後的善後事宜等等都得過問,眼下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在從前或許會對姚家族長的暴斃大驚小怪,並且會同一眾狐朋狗友們編排數日地閑話。愛搞怪的金頭則可能將其中部分做個小表演,然後贏得一般混蛋們的哄堂大笑,但決然不敢將此事傳揚出去。

    反正不可能像是現在這麽雲淡風輕,可見四娘已經清楚自己現在的地位如何了,自然也就眼下這個地位會做出應有的反應。

    至於巫師師徒則是本能地將雙目一睜,不過在互相對視一眼後又漸漸半闔了起來,重新表現得猶如是世外高人的模樣。因為這對於曾經的他們而言就可能是承辦喪禮的機會,隻不過放現在就實在是看不上眼了。

    因為通過舉行儀式的發言權就能多討要些食物酒水,說不定將來半年的生計就能得以解決。但也可能被姚家的道德長老們大包大攬了去,畢竟他們也知道這其中的油水究竟有多少,恐怕未必會讓外人占了便宜。

    衛這個曾經的捕頭也隻是抖了抖眉毛,放從前的話也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帶著手下前往姚家維護治安便是應有之意,就算自己不去也會有縣令的催促打發,但不要提一幫手下們的殷勤期盼了。

    為人站崗可不能白出勞動,他們都會因此獲得相當的孝敬,這點少有的外快實在是不掙白不掙。

    倒是姚家子弟就得為了喪事莊重一陣時間,他們是不可能再去照顧紅衣和麻姑的生意了。這兩個姐兒的肚子便可能因此變得容易作響,為了不挨餓就隻能是更熱情地去招待其他客人。

    至於現在嘛……自從轉業之後就不再為了生計發愁了,就算是有需求也是找看得上的男人。那個幹癟的老頭又從來沒有成為過她二人的客人,於是聽了也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不會有丁點的多餘感覺。

    於是“那就死了吧”就成為教團僅有的表態,命運發生改變的他們已經可以做到足夠從容,再也不會為姚家族長的逝去做過分表現。不過報信之人帶來的另一個事情卻讓他們震怒,並且紛紛斥責姚家眾人的無恥卑鄙。

    “什麽?欠債不還?他們敢!?一幫臭不要臉的!”

    “分家就可以不認賬?想得美!是借債在前還是分家在前?難道欺老夫不知法嗎?”

    “嗬,有肉的時候就想占便宜吃,等到割肉的時候卻個個想退場。天地的神靈可都在看著呢,哪有這麽便宜?”

    “哎呀呀,這幫子……”

    其實姚家在買賣號牌時是已經付了黍米的,他們隻希望能找到不開眼的家夥來接盤,沒想到自己確實成了最不開眼的那一個。而在高價買入時就得付出更高代價,他們未必會在當時掌握相當的黍米,但是教團有啊!

    早期以搶奪來的物資做的不公平交易是一個來源,中期忽悠信眾們做出的奉獻是一個來源,到現在則通過船隊貿易換來了更多的糧食。如果說河青城糧食最多的是哪一個,各家大戶全部加起來也隻敢稱第二,第一就絕對是賺得不義之財的神教教團了。

    他們在開始獲取了這麽多糧食時還是儲備目的,可耐不住掌握有龐大資源的時候就會被人屢屢找上門。有時是大舉行動前的起碼支出,有時是信眾之間交易需要短期拆借,而為了投機進行的拆借也是來人的部分目的。

    初時按照街坊間的習慣也沒有太高利息,很多時候都是抱著與人方便於己方便的事情在做事。不過這對於有過相當商業經驗的紅衣卻是非常眼熟,她就忍不住根據不同目的給出了不同利率,而且在償還的周期上還有著明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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