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微微動了動眉毛,在接過食案上的碗筷後便對麻說道:“你也算是跟了我有一陣子了,事事做得也還算是沒太大紕漏。我想要讓這傻弟弟帶些人在身邊作為曆練,要不你也趁這機會選些人在身邊吧?”

    “我?不行不行!我怎麽能這麽做呢?”

    沒想到麻的第一反應就是先將食案夾在腋下,然後才慌張地連連擺手當麵拒絕,仿佛是要將禍事推在門外一樣。這種反應就同金頭的開口討要形成鮮明對比,反倒是激起四娘饒有興趣地發問:

    “怎麽?不樂意幫我辦事?”

    “可不能這麽想!我怎麽會不願意幫四娘辦事呢?”

    “那就是不願同金頭一起?”

    麵容枯槁的麻在被追問下就更顯慌張,她趕緊接連搖擺著雙手推辭道:“也不是啊!我怎麽會不願意同金頭一起呢?就是,就是我從小都幹過了粗活,哪裏曾幹過使喚人的事情呢?我怕幹不來四娘你說的這些事情,萬一給你搞砸了可怎麽辦?”

    “……”

    四娘固然能從這樣的言語中感覺到質樸之心,但這玩意又不能幫著穩固在河青城的根基。有才能的人向來是較為稀缺的資源,而且如果不想使用曾經的公門老人就隻能從更廣大的歪瓜裂棗中去尋找了。

    因為稍有本事的人們都會想辦法擠進公門,又或是找個機會同城中的幾家大戶搭上關係。但是前者以讓人深刻的印象令四娘不願多接觸,後者其實還具備更強的重生能力,所以四娘也生怕自己被這些家夥們架空。

    在經曆了種種事情之後才會覺得忠誠之心更加稀缺,尤其是多年跟隨的幫眾們的背離就使之更顯珍惜。你想就是那些少數可以相信的人們還會在內外壓力下坑害兄弟,那如果換了對底細缺乏掌握的人們呢?

    所以別看四娘在人群麵前吆三喝四的風風光光,但其實隻具備較為廣泛的號召力,而在組織能力和執行能力上還有著較大欠缺。

    超出自己視線之外的就隻能起到辦事者的自覺性,而若要持續不斷的去做什麽則會與帶來的利益相掛鉤。能引起信眾們興趣的事情便會獲得較大的參與程度,而若是無人在意則會導致參與人數大幅降低,甚至就是以神使的名號都不是很管用了。

    這種趨利避害的作為固然符合人之常情,若以曾經的公門而言恐怕也會遇到較大阻力。但人家起碼有一套長期摸索出來的問責機製,層層強壓下去便會使得相關執行之人不敢輕忽,哪怕是硬著頭皮、忍著罵名也得強行去做。

    否則輕則會遭到訓斥和鞭笞,重則受到誰都不願承受的各種層次的懲罰,能享受到哪一層就全看辦事者搞砸到什麽樣的程度了。但要命人辦事和監察辦事的程度就得先有信得過的人手,四娘作為堂堂一城的統治者居然到現在才開始考慮這些事,隻能說之前帶來的探險紅利實在是太過豐厚,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有出現統治河青城的危機。

    所以推拒機會的麻在四娘眼中就如同不懂事的笨蛋,若是換了尋常人恐怕早就撲上來幹恩戴德地謝恩了。不過也正因如此才說明這個身體枯瘦的女人更加值得信任,至少要比很多心懷叵測的人們更值得信任。

    四娘便將雙手大力抓住了麻的雙肩,然後還緊緊地盯著對方的眼睛,直到這女人發現實在是避無可避之後才說道:“以前在暗河裏幹的那些事情還記得吧?我看你也可以帶得起一些人忙忙碌碌。其實現在要交代給你的也差不了多少,無非就是一些事情要在地麵來做,但你依舊得直接聽我的吩咐。這個能明白吧?再不懂就是要辜負我的信任了!”

    怯事的麻本來還想要連聲推辭掉不想承擔的責任,但一聽到恩人都說出“辜負”二字便再也張不開嘴。相比對自己能力的不自信其實還更擔心被在意的人拋棄,若真如此那就意味著以後再無可依賴之人了。

    如此理由對於自強自信的人而言或許很可笑,但對於心態崩潰過一次的人卻是相當嚴重,甚至是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支柱都有可能被動搖。這東西看似虛無縹緲卻又實實在在地存在人們心中,有時候還會製造出常人所做不到的變化。

    麻姑見四娘都說到這份上便也無法推辭,這才是硬著頭皮接下了相應安排。不過她也同時表明自己一定會事事以四娘為主,另外就是會向教團的其他人和金頭多做討教,並不會辦砸了暗流神教的事情。

    但四娘卻給出了不同的說法:“你這麽說就不對了,像是金頭他自己還都糊塗著呢,又怎麽能給你帶來幫助?這個事情呢,這個呢……算是是我交代你去做的,懂吧?所以今後有事就多來問問我,別人問起了就推在我的身上,務必要記得是給我辦事的!”

    “啊……是了,是給四娘辦事的。”講到這麽直白才讓麻明白了其中貓膩,點頭答應下來自然是並無不可,隻是又暗暗生出了一些擔憂。

    也就是以前看四娘行事大多存有欺詐悖逆之處,光是大肆抄掠奪取之事便看到她實在是心驚肉跳。既然更嚴重的事情都已經經曆並在心理上克服了,那麽此次接觸到的派係之別還算是程度有限,至少還沒有到達催人逃離的地步。

    既然說到這麽多也就打開了四娘的談興,她便對在場二人說起了昨晚上處理的事情。

    看人冒傻氣向來是喜聞樂見的事情,而如果那樣的傻氣還會導致一群人傷勢累累可就更好玩了。好事卻又有傷在身的金頭自然是聽得抓耳撓腮,恨不得當時有自己在現場親身旁觀。

    反倒是平時表現出膽小怯事的麻並沒有為之動容,她隻是將雙手並於膝間靜靜聆聽四娘的講述。就算是聽在耳中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仿佛這對她而言並不是什麽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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