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肉就能鼓起信眾們的士氣,有士氣就能維係他們的忠誠,有忠誠就能裹挾著更多人服從自己,就能保護住已經得來、和即將得來的一切利益與名望。

    河青城的公門雖然降服了,但是誰知道他們可靠與否?那些人說不定隻是受到了暫時的震懾,等緩過神來還可能會有所反複。可就算他們也不是能常吃上肉的吧?若是自己能讓他們也都吃上肉呢?若是自己能將他們也趕入黑門中取利呢?

    肉!肉!!肉!!!這東西怎麽看怎麽可愛,簡直是比鞭子都管用的珍寶!若是肉量能得到充分的滿足,便會使得許多事情都不一樣,所必須要有肉!”四娘想到這裏便下定了決心,然後就再次按下了車門上的按鍵。自己所在的這部分車廂內壁霎時就變得暗淡,然後才恢複成了灰蒙蒙一片的原來光景。

    她指著下方說道:“為什麽要忍?看看下麵那跪了一地的家夥們吧,你還當他們是威脅麽?就算是不懷好意又怎樣?不還是得跪在我們的腳下?大家都能吃到肉的,放心吧!大家必須都吃到肉,而且還是由我親自去弄到的肉!”

    四娘在說話中還加重了語氣,如此也是為了宣示自己的決心。但凡真有決心,那自然是不必多言的,而反複強調恰恰是信心不足的體現。為了不讓自己過會就後悔,她隨即便拍打著前方的車座,示意將飛舟降到地麵上。

    “越來越像司機了,這可不是好兆頭。”王濤應要求便操作了起來,隻是在心中升起了不滿。但考慮到一個人也不能成事,他便還是木著臉就答應了下來。

    等一著地四娘也未立刻下車,而是深深地做著大口的吐息。她有足夠的理由下來,但也同樣有足夠的理由不安。

    此地與河青城不同,有太多的人沒有聽過自己的名號,也有太多人露出了不善的表情。這便意味著口舌發揮不出作用,而若起爭鬥便定不會有人對自己留手,一旦攻擊也必定會是狠辣的殺招。

    所以這車門之內就是她的庇護所,也是釋放不安的最後之地。一旦踩在地麵上就必須表現出強硬的一麵。絕對不可以在這些麵目陰狠的人群前展露軟弱之態,不然肯定會被他們給吃幹抹淨。

    稍待一會後她便攜筐下車,然後還對王濤連說帶比劃,要求讓這飛舟再次迴到空中。

    今天才剛在河青城中經曆了一場小失利,她十分明白自己引以為傲的勇力其實有限得很。數人敵的能力在麵對眾多的人數時並不算什麽,要麽是被打倒在地,要麽是落荒而逃。

    雖然事後也成功地翻盤了,但那些人所畏懼的並非自己,而是從未見過的飛天之物,還有他們自己的想象。

    四娘能猜想得到那些人在畏懼什麽,便將那種畏懼宣之於口,讓那些人因心中的想象而加倍再加倍地心生畏懼。四娘能猜想得到那些人在渴望什麽,便將那種渴望宣之於口,讓那些人因心中的想象而加倍再加倍地渴望。

    找到心靈的漏洞,然後肆意而誇張地加倍放大,接著再引導向自己想要的方向,這就是她操縱人心的本質。

    這裏的人雖然語言不通,風俗習慣也有所不同,但在一開始的反應也是同河青城大致類似的,那麽便可以假定他們的心思也應該差不多。雖然不方便使用語言去愚弄蒙騙,但是飛舟所帶來的震懾還是有作用的。

    有飛舟存在便可製造假象,讓許多的愚人們都以為這是“上天”在庇佑。自己的安全就全賴這種假模假式和別人的瞎猜了,至於自己願不願意解釋都不重要,反正這幫子蠻族怕也是聽不懂。

    但是飛舟也不能飛得看不見,不然就會使得威懾大大降低。更不能讓飛舟當眾出事或完蛋,不然自己恐怕就會立刻遭到不測吧。

    神秘,必須要保持神秘。

    得是那種看得見摸不著的敬畏惶惑,得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不可、或者無法觸摸。一旦看不見了就會減分,若是出了事故就會大大地減分,得用千倍萬倍的口水才能進行補救。

    所以那象征便同神壇上的靈幡類似,得升起來不被人碰到才是剛剛好。目送著飛舟重新迴到了弓箭不及的高度,四娘這才收迴了略帶忐忑的目光,並咧著嘴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她注意到了利石老爹唱著歡迎的歌謠,但從幹巴巴的聲線中能聽出一絲緊張。然後又將目光向自己的前方掃了一圈,還特意關注了一下若幹氈房的後麵。那裏有許多人都被氈房所遮掩,但是眼睛中卻露出了或叵測,或敬畏的閃爍目光。

    這些人的目光與和青城的不同,雖然同樣能看出樸實,但都有沾過血的煞氣,雖然在閃動中有著狡黠,卻都在一個勁瞄著自己的脖頸、頭、胸等要害。也許有人心中懷著惴惴,但整體卻是都帶著煞氣的,在如此環境下怕是不敢作出什麽軟弱舉動。

    這麽多的人群都是沉靜一片,他們在未得令之下都沒有首先開口,隻是隱隱以這處大帳為圓心地圍成了一圈。他們似是在等待著什麽命令,又或是等待什麽事情的發生。

    兩邊都有所求的時候便能互相靠近,雙方互相都有所顧忌的時候便會先行試探。

    四娘將眼掃過便露出微微一笑,縱使心跳加速也得這麽做,絕不可露出軟弱的跡象。

    利石老爹也在看著這個小丫頭,以前隻當她是精幹有勇氣,不過卻不知是能飛翔於天空的。而且剛才那一掃的目光也非常銳利,看來是發現這周圍缺少善意了。但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卻依然能保持冷靜,看來她還有著更多的依仗。

    短短的歌謠沒有多長,處在視線中心的二人很快便唱喝完了。本來按照此地的風俗,若是情到濃時還應一唱二唱再三唱的,不過由於這儀式中的二人都各有所思,便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一時也再無別的動靜,遠處便時不時地傳來牲畜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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