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地布置一番後四娘又一抬腳便出了酒肆,大步順著小巷朝西邊跑去了。她還是對報信人提供的情況不甚滿意,人數、裝備和精氣神等情況都報告得含糊得很。

    如此重要的情報在他們這些的描述中隻是語焉不詳的一片,甚至還多有矛盾相反之處,這使得四娘對整體情況判斷不出個大概,對局麵的把握也就模糊得如同秋日的寒霧一般不清不楚了。

    想要知道更確切直觀的敵情就隻能親身前往,用自己的眼睛和經驗才能做出更直觀的確認。這是涉及她存亡的大事,隻有親自探察過才能放心。

    她在半盞茶不到時間便趕到了地方,巷子另一頭能看到散漫行進的人影閃過。最重要的是的確人人都持械,想必就是這裏了。跑入這個小巷中的四娘趕緊刹住腳步,一擰腰便退迴了來時的巷弄中。

    好在她是有心算無心,這麽一瞬間的身影閃動隻如蜂影蝶跡,使得被探察的人們隻顧著行進和聊天,並未在左顧右盼中注意到更重要目標的身影,這才能容得四娘繼續隱匿在暗處做觀望。

    隻是這裏的視角並不是很好,百步外的巷口看去彷佛狹如拳頭,小指大小的行人最多一個唿吸便閃過去了,並不能讓她從中探得足夠的多的信息。

    她便再將目光向著四處掃視著,試圖判斷出自己身處的地方及附近的地形。在眼下這個位置不適合爬上房頂窺伺,因為最多隻能看到許多的房頂,要看清街上的行人還是不夠的。還是需要靠近了找到一處隱蔽之地才好再行更細致的偵察。

    沒多久她便尋到了一處小菜園,掛著藤蔓植物的小籬笆可以為她提供足夠的隱蔽。

    真到親眼所見的時候才讓她輕舒了一口氣,這些人的散漫實在是出乎意料數倍的。那些散漫的隊形和漫不經心的態度怎麽看都是在放羊,甚至連具體的編成都有些模糊,大概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各自的統屬與來由吧?

    但就是這樣的散亂之群正在向南行進,前鋒甚至都快到達碼頭了。

    “就那裏,到時候可別說是我帶的路!”一直帶路的人看到差不多快到地方了,抬手一指前方約百步遠的方向就撇下了這麽一句話。

    此人隨後就是一低頭,撒腿就溜進了瞅好的小巷之中。

    走在最先的錦衣之人伸手抓之不及,也不願放下身份去同這麽一個穿著爛麻衣的人瘋跑。他隻覺得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這裏不就是碼頭麽?這城裏誰不知道?帶了半天路就往這裏帶?

    隻是在帶路者開溜之後他也沒立刻衝進去,反而是在行走間就放慢了腳步,還將目光頻頻向後看去。他試圖看看別人都走到哪裏了,能不能很快趕上來。

    這個錦衣之人似是臨事發怯了,所以還不想就這麽帶著自己的力量衝過去。照他的想法起碼先得稍等一會,待後麵幾家趕上來了攢一波,等人多勢眾了才好進去抓人。

    隻是他羞於開口露怯,所以並不好意思將這個心思說出來,於是便逐漸地在自家隊伍中落在了靠後的位置。

    見過陣仗的人會臨事尋求穩妥,但隻在閑談和講述中為勝利與榮耀所迷惑的子侄輩們卻不是這樣。未經曆過創傷的他們不曾考慮過傷痛和死亡,隻是在對暴力的鼓吹和向往中變得逐漸興奮了起來。

    當領頭的長輩放棄了對群體的引導,躁動的後輩們便覺得管控一鬆,立功及揚名等等心思就在彼此的對視中噴湧而出。他們在行走中越走越快,逐漸地同自家的隊伍脫節,甚至出現了自發的集體小跑。

    這些人的耳中隻有彼此的唿吸聲及腳步聲,等快到碼頭區時更是歡叫了一聲,一起撒開丫子便向著前方快步跑去。這幾個人的行動竟是會傳染一般,很快便帶動了更多人也一起奔跑了起來。

    錦衣長輩見此隻覺的渾身冰涼,自己不過是轉過頭去確認別家走到哪裏了,可怎麽再轉迴來就衝鋒了呢?這到底是誰下的令?瞅著衝在最前方的幾人背影,他們可都不過是些半大小子啊,要是折了自己還不得被家人們恨死?

    可是在此時已是喚之不及了,連聲的召喚也隻能讓附近幾十步內的人注意到,竟是沒法傳得更遠。

    他也曾年輕過,知道這種狀況下是叫不迴來的,所以隻能是哀歎著低頭認命,然後抬起多年未曾奔跑過的雙腳也跟著衝刺了起來。

    不能讓那些後生們傻傻地送上去,起碼自己這麽多人一齊上還能有些氣勢,起碼能爭取到個退迴來的機會。

    要說低組織無紀律,這堆簡陋的武裝人員便做了最好的示範。他們毫無陣型地就一湧而上,在亂哄哄的吵鬧中便衝進了臨河的碼頭區。

    據說要找的那個叛徒身材高大,就算是站在一群人中也是最好認的。可是最先衝入的人卻沒認出來,反而是在衝刺中有些發懵。原來那苦力們都是坐在地上的,也看不出誰的身材最高大。

    隻是這個困惑並未維持多久,因為鯉在同時也是人群中最能服眾的人,當他在說話的時候苦力們都向其看了過去,眾人的目光就是最好的指示。

    所以衝在最前的襲擊者立刻就在掃眼中找到了目標,他調整了方向就朝著選中的目標發起了衝擊,還不忘對著夥伴們大聲招唿:“削他!”

    鯉在此時已經對苦力們完成了動員,正在同圍坐的人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他還在等著四娘派人來做進一步的聯絡,所以沒料到會出現這個狀況。尤其是在幾個半大小子向著這邊奔跑而來時還有些發愣,他並不認為這些剛成年不久的孩子有什麽威脅。

    從這就能看出他與馬四娘的區別了。

    此人隻是個苦力們為自保推舉出來的領頭者,而四娘則是拳腳中磨練出來的混混頭。那女子是常做偷襲與被偷襲的主,平素要是發現有人向著自己這邊衝早就炸毛了,或戰或走的判斷都會在一瞬間作出,不會像鯉這樣還會有個愣神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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