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些,他們就覺得這些剛才還避恐不及的蟲子們一下子就變得親切了起來。這些將來可都是自己家的呢。

    那拿刀的又說:“這些蟲子們之前渾身上下也就石頭結實些,它們也知道拿石頭打人疼些。可是現在把石頭都丟過來了,也不過就是一群大蟲子罷了……”

    話沒說完,就見許多的較小一些的蟲子馱著石頭過來了,一一給這些大號的蟲子們分發著石塊。很快這些高大的蟲子們又重新叼上了石頭。

    這個樣子就讓他再也沒法說下去,隻好尷尬地說:“嘿嘿……這個,嘿嘿……”

    “別管這個了,有了石頭也還是蟲子,我們先迴到大門那裏。”黍看他們都有心思打趣了,就知道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於是就催促著家人們趕緊迴到熟悉的地方去。

    中年人也點點頭應了,然後還不客氣地伸手討要金刀:“換一下,刀給我來用,你來拿棍子吧。”

    青年也隻得弱弱地點頭答應了,邊遞過刀邊說:“唉,好的,叔您拿好。”可是他卻並沒有將刀子遞過去,而是不斷地在渾身發抖,眼睛大睜著看著眼前的親叔。

    隻見他的叔叔耳朵變得尖銳長細,隨後又變得圓圓如餅。頭發變得紅豔如火,隨後又變得發黃枯幹。

    眼球發膿地變黃潰爛,粘稠的汁水流在臉上渾濁不堪,然後在滴在了地上之後卻又凝聚成了兩個完整的眼球,並長出腳來在地上到處亂爬。

    舌頭和牙齒則是糾纏在一起不住地打著卷,在嘴中卷動了數圈之後牙齒將舌頭攪拌成了肉泥,而這些肉泥卻又將牙齒給包裹在了其中,一時分不出誰勝誰負。

    臉上也一會長出了數百隻小小的眼睛,逐次地眨著眼向各個方向好奇地看著,又一會全都變成了各色的花朵,爭奇鬥豔地競相開放,然後又快速地發黑枯萎下去,隻在臉上留下了無數的癤子。

    這副完全無法理解的駭人景象隻讓他感到毛骨悚然,害怕得渾身發僵。全身上下更是寒毛倒豎、冷汗齊出,一下子就將上下的衣服統統打濕。

    黏稠的冷汗將衣服粘在了皮膚之上很快就帶走了不少的熱量。這突如其來的冰冷感覺纏繞著他的四肢,讓他在恐懼之下更是將手中的金刀握得緊緊的,絲毫不願舍了這個護身的利器。

    他的叔叔見他這副樣子隻以為舍不得金刀,見不得後輩如此不敬的他就不滿地再一伸手,抓住了顫動著的刀尖後就責怪道:“做什麽怪呢?拿來啊。咱還得殺出去呢。”

    但叔叔在此刻也終於是被那些異常給纏上了。

    不過他並沒有特別恐怖的體驗,隻是覺得這昏暗林子裏的光線似乎是越來越明亮了,上方厚重的樹冠也擋不住日頭灑下的明媚光線。

    而且各處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噪雜了起來。眨動睫毛時的輕刷,眾人唿吸時的吐吸,心髒鼓動時的鳴響,樹葉歎息地落在地上,還有一些河麵上冰淩化凍時的清脆響聲。

    叔叔沒有奇怪這些聲音是怎麽迴事,似乎這些聲音如此巨大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他此時口中幹渴地想要喝水,便扭頭向四處看著問道:“冰淩?這裏怎麽會有冰淩?”

    說著就撓了撓皮膚上有些發癢的地方,解癢的舒爽之下就露出了愜意的表情。

    可就在此時,那青年眼中的種種怪像一下子就突然膨脹了數倍,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複雜聚合體。

    這個難以一言道盡的複雜東西的輪廓一直在不停地變化著,其上到處是各種難以描述的草莖蟲肢和獸足鳥爪,還有各種各色的大小眼睛耳朵。

    而這個模糊了邊緣和細節的怪物正用它那布滿了藤蔓和各種附生零碎的肢體伸過來,並纏繞住了自己借以護身的金刀之上,還顫抖著發出了無法理喻的渾濁聲音,就如同數百隻鳥雀和牲口同時在一個地窖裏掙紮時所發出的悶響。

    這些種種無法理喻不可名狀的怪像再加上手上確實傳來的觸感,讓他在震驚恐懼所帶來的意誌消退之中突然地就爆發出了求生的欲望,鼓起僅剩的勇氣就要做拚力一搏。

    “啊——!”這個青年人在顫抖中大聲嘶喊著,力氣就從胸腔的振動之中被激發出來,隨著鼓動的血液被傳送到了冰冷發軟的四肢裏去。

    他在重新獲得了力量之後,兩足就猛地用力蹬地,青筋暴起的雙手也緊攥著刀柄,然後雙臂傾盡全部的力量就將這金刀刺了過去,絲毫不留任何餘力地就刺透了他親叔叔的胸膛!

    殷紅的鮮血從胸口處慢慢地滲了出來,浸濕了

    而更詭異的是被刺穿胸腔的叔叔卻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他隻是搖頭擺腦地到處看著,就連手中的火把掉在了地上也都毫無所覺,卻在臉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他看到的是四周已經徹底變成了眼光明媚的丘陵,由近及遠的數百條潺潺的流水在從各個山頂上向著不同的方向流著,甚至還有幾條流向天空的七彩河流。

    地上也都是些蠕動著的美味食物,碗裏盛著散發著熱氣的蒸黍,卻長出了三到十條不等的腿在到處跑著。烤好的牛羊在啃著地上調味的香草,每吃一口就將它們背上切出來的平行縫隙給撐大了一些。

    在其腹中竟還塞著很多被斬去了頭顱的烤雞和長著手臂的烤魚,它們試圖在這些縫隙被撐大的時候趁機逃離束縛,卻因力量不足而屢屢失敗,隻將自身鮮美的汁液給塗抹得到處都是。

    自己麵前的這棵樹也在不斷地抽著枝條,其中一根離著自己最近的樹枝也柔柔的貼了過來,搭在自己的胸口直蹭,搔得他覺得胸口有些發癢。

    他想笑出聲來,卻又覺得更癢了,而且那樹枝還流出了淡黃色的半透明蜜汁來,好像很誘人的樣子。於是他就丟掉了手中紅豔的花束,騰出手去沾了一點粘稠的蜜汁,看著這色澤誘人的美味就忍不住地用舌尖舔了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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