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剛想踏入家門。


    福伯大喊了一聲:“少爺。”


    我停住了腳步看著福伯說道:“怎麽了?”


    福伯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夫人跟我說。你到了,讓你先別進去。少爺就在這等等,我進去叫夫人。”


    “這。。。”我不知如何說。


    而福伯已經急匆匆的跑了進去。


    隨後出來的人正是我媽。


    媽媽一身白衣花裙緩步向我走來。


    “怎麽了?”我淡淡的說道。


    “還不是你爸的事情。”媽媽此時已經沒有了眼淚,隻剩下泛紅的眼圈。


    “什麽狀況?”我淡淡的說道。


    “你奶奶說想直接入土,而我想火化。已經鬧了五天了。眼看頭七要入土了。”媽媽說道。


    “什麽入土火化的?不是必須燒嗎?”我思考著說道。


    “也不知道你奶奶找了什麽辦法,可以帶棺入土。怎麽扭都扭不過來。”媽媽說道。


    “奶奶都做決定了,那媽你還在擔心什麽?”我說道。


    (七)


    “問題是死人埋在土裏等著腐爛,成為白骨。這樣的罪過,我。。。我。。。”媽媽說道這裏眼淚滑落而下,但隨後就消失了。


    可想而知這幾天哭了到底多少次。


    “媽你的想法呢?”我說道,思考著媽媽說的確實有道理。


    腦海之中浮現了爸在棺材裏腐爛的樣子,確實不是很對。


    “我就是想火化了之後,入土立碑。可我怎麽都說不通她老人家,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所以才把你叫來,希望你能跟你奶奶說。”媽媽說道。


    我點了點腦袋說道:“奶奶現在在哪?我去找她。”


    “她在屋子裏呢,你進去就知道了。”媽媽說道。


    我向著房間內走去,打開了大門。


    我震驚了。


    碩大的大廳裏,左右分成兩波。


    左邊十二個人在唱讚歌。


    而右邊也是十二個人正在誦經。


    強大的衝擊感在兩個耳邊。


    而爸爸的照片就掛在大廳之上。


    雙方似乎在較勁似的聲音對抗著。


    我瞬間腦袋一暈,大吼道:“停下。”


    兩邊確實安靜了下來。


    “誰讓停下來的?給我念。”奶奶走了出來著急的說道。


    經文再度念了起來。


    媽媽也從後麵走了進來抬了抬手。


    這邊讚歌也唱了起來。


    兩邊又開始了洪亮的聲音。


    (八)


    “原來是我孫啊,怎麽迴來了?”奶奶說道。


    我點了點腦袋。


    “你媽讓你迴來的吧?”奶奶說道。


    我點了點腦袋。


    “不說這麽多了,上來讓奶奶看看。”奶奶說道。


    我向著奶奶走了過去。


    奶奶跟媽媽對視了一眼,隨後拉著我進了房間。


    “說吧,你是你媽叫過來做我思想工作的吧?”奶奶說道。


    我點了點腦袋。


    “奶奶我呀托熟人搞到了這個入土不用燒的機會,你知道奶奶花了多少錢嗎?”奶奶說道。


    我搖了搖腦袋。


    “說話呀,傻孩子。”奶奶說道。


    “我就覺得,火化比較好。不然直接入土,不是看著爸爸在土裏爛掉嗎?”我說道。


    “你認為我不知道不好?這一套是你媽教你的?”奶奶說道。


    “沒,我自己想的。”我說道。


    “你不知道啊,燒了就什麽都沒了。”奶奶說道。


    “誒,奶奶。這怎麽說?”我問道。


    “寺廟裏我為你爸爸的死算了一卦,大師說你爸爸這麽大的產業。金被火克,這可萬萬不能燒。”奶奶說道。


    “這是迷信啊。”我說道。


    “為了你以後能過的好一點,我不可以不信啊。”奶奶說道。


    此時,房門被敲開了。


    (九)


    媽媽走了進來大喊道:“您不能這樣說啊,為了一個迷信讓您兒子我老公在土裏腐爛掉就好了嗎?”


    “你懂什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奶奶說道。


    “你。。。我說不贏你,你連孫子的話也不聽啊。”媽媽說道。


    “你們就不能讓我任性這一次嗎?”奶奶說道。


    “家裏一家人都到齊了,我想投票。”媽媽說道。


    “投票?孩子向著你,這還投票?”奶奶說道。


    “再怎麽也要好好坐下來聊吧,我想爸也快到了。”媽媽說道。


    “對了,這死老頭子去學什麽高爾夫去了葡萄牙有半個月了吧?你把他也叫迴來了?”奶奶說道。


    “一家子聚在一起才好說個清楚啊,馬上應該也要到了。”媽媽說道。


    “好,我倒是看看你想幹什麽。”奶奶說道。


    隨後媽媽向著門外走去,而奶奶則向著樓上的方向走去。


    我隻能無奈的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讚歌和誦經的聲音讓我非常煩躁。


    此時行李已經被福伯拿到了房間之內。


    我想找個耳機出來聽聽自己的歌,卻發現頓時安靜了許多。


    兩邊都消停了?


    (十)


    正當我暗自竊喜的時候,聲音再度響起了來。


    肯定有哪個倒黴蛋做了和我一樣的事情。


    進來敢喊停的,除了我也就剩下爺爺了。


    我立刻下了房間去了大廳。


    果然爺爺在門口一臉目瞪口呆。


    爺爺是奶奶在西藏認識的。


    當然那時候奶奶並沒錢。


    奶奶佛教信仰可以說入骨了。


    思考著布達拉宮是佛教聖地。


    二十來歲,就撞著膽子一個人徒步去了西藏。


    各種跟團,隨後就是搭便車。


    灰頭土臉的三十多天。


    一個人真的來到了西藏布達拉宮。


    當然那是早已身無分文。


    也是在那時候就遇到了爺爺的救濟。


    爺爺是純正的藏族。


    一口藏音轉著轉經桶的樣子可帥了,還有那深邃的眼睛。


    當然這些我都是聽說,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六十三歲了。


    不過倒迴去四十年,我想肯定有奶奶說的那樣帥。


    爺爺的眼睛很漂亮,是純黑色的瞳子。


    不像我們是一道道四散開的瞳孔,爺爺眼睛裏是點點的星河。


    (十一)


    可惜我和爸爸都沒有這個福氣,遺傳到他的眼睛。


    當然爺爺也有厲害的地方,他是當地為數不多的大學生。


    還能說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那年奶奶和爺爺相愛了。


    不因為別的,相同的信仰加上夠帥。


    就足夠了。


    爺爺送奶奶迴了家,爺爺也就留下來。


    一晃生兒育女就到了現在。


    我立刻走了上去說道:“爺爺你知道什麽狀況了嗎?”


    爺爺淡然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媽電話裏都說清楚了。”


    “那麽爺爺你是什麽想法?”我說道。


    “天葬,我能有什麽想法?”爺爺說道。


    “什麽?天葬???”我一臉難以置信。


    “什麽火化什麽入土。讓我和你媽媽說說,再和你奶奶說說。天葬是必須的,我的兒子必須天葬。”爺爺說道。


    “扔下懸崖讓禿鷲吃掉那種天葬?”我說道。


    爺爺驕傲的點著腦袋,隨後向著奶奶走了過去。


    我知道,事情隻會越來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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