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


    就連那些原本嘻嘻哈哈的公子哥也都驚呆了。


    就這麽一腳?


    就沒了?


    錢祚征有些皺眉,他看向周建安,直接問道。


    “國公,這鄒從何何罪之有,國公居然要如此,下官依然判處其杖五十,大人如此做,可有動用死刑,罔顧國法之嫌?”


    “嗬嗬,原來錢知府還是知道有國法這個東西存在的啊,那本掛倒是想問問你,這馬車上是何物?”


    周建安冷冷一聲,錢祚征皺著眉頭朝著一旁那鄒從何的馬車上看去。


    馬車因為碰撞,車廂依然露出一條縫來,而裏麵赫然堆積著好個袋子,而上麵印著的字,更是讓他瞳孔一縮。


    此來朝廷發下來的救濟糧啊,這東西怎麽會在鄒從何的手裏?


    難道是?


    錢祚征忽然想到了什麽,而後腦門上便是一股冷汗冒出,順流而下。


    “國公,這,,這,,,下官並不知情啊。”


    “哼!”


    周建安冷哼一聲,而後冷冷說道。


    “你肯定不知情了,這些糧食恐怕再怎麽也不會出現在這小小司吏的手上吧,而且他這去的方向,可也不是施粥發糧的地方把,那他要去何處?”


    周建安話讓錢祚征無法應對。


    這鄒從何作為司吏,管著一個糧倉,而今日由於周建安的大軍要從此渡河,他便批了條子,讓其從庫房裏領出約百餘石的糧食用作發放給這些船工的酬勞,畢竟幫著運送了這麽多的官軍。


    而糧食昨日便已經應該發放了下去才對,這會怎會出現在他的馬車之中。


    明白人自然是一眼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這些糧食被鄒從何克扣了不少!


    幾名公子哥更是直接走過去,拉出一袋子,念叨起上麵的字來。


    “崇禎十四年秋,戶部特批河南汝州府······”


    這番話聽得錢祚征耳紅不已,而且看樣子,這裏麵大約有十餘袋,一袋重約一石,那就是十餘石啊。


    而他一個司吏就吃了這麽多的糧食,那些跟著他幹活的雜役們不得分上一些?


    總共也才一百石,一千餘人來分,那一人也才不到一鬥,就這麽點糧食,這些人居然還要克扣!


    錢祚征眉頭一皺,也是有些氣憤。


    這一百石的糧食他也覺得不多,但就這些也是他想盡了辦法弄來的,沒想到這些人還真是無孔不入啊。


    而當周建安知道原委之後,則是直接看向一旁的農婦。


    “這位大姐,你說說看,昨日你們領了多少糧食?”


    那名農婦有些畏懼,不敢開口,好在周建安並沒有急著,頓了頓,那農婦才說道。


    “迴這位大人的話,昨日裏我那男人迴來,隻帶迴了不到五升的糧食。”


    “嗬嗬,錢大人,這數萬兵馬,光是轉運人和馬恐怕都需要兩日左右的時間,加上後續還有不少的輜重火炮,起碼需要五六天的時間,你就拿著五升銀子給人家讓你幫你幹五天的活?”


    別有深意的一番話說的錢祚征有些無地自容,他和其他官員不同,雖然喜歡一些琴棋書畫,但是他為人正直,不喜貪腐,加上錢家家境本就不錯,後來周建安又主持了為官員漲俸祿一事,壓根不缺吃喝的情況下,為官多年也算是兩袖清風。


    被周建安這麽一說,雖然他沒這個意思,但是事實如此,他也不好說什麽。


    當下,他頗有些無奈。


    幾次打算開口,卻又幾次到了嘴邊又收了迴去。


    見他如此,周建安便主動說道。


    “錢知府,本官若是沒記錯的話,去年朝廷可是給各州府撥下了不少的過冬物質,可為何本官在裏麵的這些百姓之中根本沒有看見一樣是朝廷撥下之物?


    這些東西莫不是被某些人昧了,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沒打算給他們發?”


    其實這才是周建安的本意,而之前錢祚征會錯了意,以為是在問鄒從何的事,可一聽此話,他便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原來周建安生氣的是這個、


    他趕緊說道。


    “國公,這些人乃是賤戶,非下官不願意,而是朝廷之律法在此啊。”


    “說了半天,你還在這給本掛提什麽賤不賤的,這人雖有貴賤之分,但是······”


    等等,周建安話語一停,腦海裏終於是想起了什麽了!


    賤戶!


    他終於明白之前那鄒從何嘴裏為什麽老是離不開這個賤字了!


    這好像還真不是在罵他們,而是他們······


    本就是這個稱唿!


    沒錯,就是賤戶,也可以稱之為賤民!


    如此稱唿他們,他們甚至不會有半點的不適!


    周建安忽然覺得這鄒從何····咳咳·····


    他這個時候全都想起來了。


    這可不是後世,這是大明啊!


    在大明,等級製度還是十分嚴苛的。


    首先排在第一層的便是皇親貴胄,之後便是官員士紳,再之後才是平頭百姓。


    但是平頭百姓可不是最低等的,他們被稱作民戶,在之後還有更低的。


    例如樂戶,丐戶,賤戶等,這些人的地位低廉,並且永遠不能改變命運,他們是沒有任何資格翻身的。


    而周建安他們的軍戶,屬於那種比民戶不足,比賤戶又要高一等的存在。


    至於賤戶有多賤,通俗來說就是被打死了都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所以這樣一來,這一切周建安都想通了。


    而之前在洛陽,他之所以沒有見到賤戶,那是因為李自成在河南鬧騰的時候,最先帶走的就是賤戶。


    因為賤戶連城都進不去。


    他們要麽跟了李自成, 要麽就逃難,一部分人便來到了汝州府,而他們也全都被安置在此處和原本的賤戶們居住在了一起。


    這些趕船的便是原本的賤戶,而裏麵那些稻草都穿不上的則是新來的賤戶。


    即便是能抱團取暖,可每隔幾日還是有人或被凍死,或生疾病而亡,日子過得也幾乎是沒有明天


    由於身份的關係,就連朝廷的救濟糧跟他們都沒什麽關係,所以男的隻能出去幹些髒活累活,不求掙銀子,隻求有一口飯吃。


    婦孺則留在家裏幹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而直到了原委的周建安,一會看看那幾名還若無其事,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公子哥麽你,一會看看那些被凍的麻木了的孩童,周建安感覺心裏都在滴血一般。


    他不是什麽救世主,可力所能及之事,他不會有半分的猶豫。


    或許,這才是他為什麽穿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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