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境內,已經在這裏等了阿巴泰好幾天的多爾袞心神一直有些不寧。


    在帥帳中,他不停的來迴走動,在他的身旁,站著清軍不少的將領,而這些將領,個個名聲顯赫!


    看著多爾袞來迴不停不耐煩的走動,一眾韃子將領們的眉頭也皺成了一個川字。


    “報,探馬來報,明軍盧象升所部已經不在保定,探馬們探報,所部的痕跡是朝著西邊而去的。”


    “報,稟報睿親王爺,探馬探到容城附近的明軍已經動身往東邊走了,眼下已經過了雄縣,探馬們估摸著是朝著文安去了。”


    兩道突如其來的探報,讓多爾袞和所有的將領紛紛驚訝了起來。


    “怎麽迴事,一隊往西走了,一隊往東走了,這是什麽情況。”


    “容城附近的恐怕是那醃貨高起潛的關軍吧,他們為何要去文安?”


    “盧象升剛剛到保定卻又立刻西去,他到底想幹什麽?”


    一眾將領紛紛議論了起來,多爾袞也在一旁細細的聽著,時不時的停下來仔細想想。


    “對了,肅親王已經到哪裏了?”


    多爾袞忽然轉身看向了不遠處自己的親兵統領,那統領趕緊迴道。


    “一個時辰前探馬迴報時,肅親王所部已經快到張登。”


    “張登?”


    多爾袞立刻來到輿圖前,一眼便看到了張登,這個位置距離唐縣已經不遠了,要是阿巴泰所部也在往這邊趕的話,恐怕他們與豪格部已經匯合了。


    想到這裏,多爾袞鬆了一口氣,剛想走到主位上坐下,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而後快馬變成了快腳,咚咚咚的奔了過來。、


    “睿親王爺,王爺,肅親王在張登遭遇明軍伏擊,肅親王請求支援!”


    一句話便將多爾袞的想象擊打的粉碎,他有些不敢置信,豪格居然在張登遭遇到了明軍的伏擊?


    若是這樣說的話?


    多爾袞在輿圖上畫了畫,一瞬間就嚇的他冷汗直冒。


    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可怕想法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他連忙問道一旁的文臣謀士剛林說道。


    “大學士,阿巴泰所部跟大營的聯係已經斷了幾日了?”


    清軍南下,兩翼大軍分成了八路,雖然是八路,可是每一路基本上每一到兩天都會有探馬進行聯絡。


    而他們深入大明腹地,對於地理有些不太熟悉,導致通信中斷個一兩日也是正常的,多爾袞也不會多想。


    可現在的情況卻不能不讓多爾袞擔憂。


    瓜爾佳,剛林,國史院大學士,多爾袞軍中的智囊之首,他想了想, 立刻站出來說道。


    “迴王爺,算了算日子,貝勒爺所部大約有四天日子沒有與咱們聯絡了,另外派去接應的翁阿岱也沒有消息傳迴來。”


    剛林說完,多爾袞的唿吸變得急促了起來,心中那份擔憂也越來越強烈,忽然,遠處戰馬奔騰,多爾袞走出大帳,朝著外麵看去。


    一襲白甲騎兵,正朝著他們大營而來。


    “是翁阿岱迴來了。”


    多爾袞一眼便認了出來,可是很快,他怔在了原地,嘴巴微張,不停的顫抖,一直說不出話來。


    身旁的幾名將領也是,看著遠處,除了驚訝就是肉痛。


    多爾袞連忙推開擋在身前的建奴朝著營門就跑了過去。


    營外,翁阿岱看著出現在眼前的清軍大營不止沒有半點的高興,反而還痛苦到了極點。


    他迴頭看了看自己身後,帶出去的千餘白甲兵,迴來的居然隻有一半左右了。


    而在他們的戰馬上馱著不少的建奴屍首,甚至遠遠的就能看見,這些屍首似乎沒有頭顱。


    隨著他們距離大營越來越近,不斷過來探查的建奴遊騎和營外巡邏的建奴們看向他們的眼神都怪怪的。


    “怎麽迴事,巴牙喇居然少了這麽多人。”


    “他們可是咱們之中精銳中的精銳啊,難道他們遇到了什麽大麻煩?”


    “開玩笑,明軍之中能有什麽大麻煩,除了那群自我感覺良好的關寧明軍,還有誰有這個能力。”


    建奴韃子們紛紛議論著,多爾袞一路上頭腦一片空白,顯然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可當他看到滿身是血的翁阿岱跪著說完之後,多爾袞差點就沒站穩。


    “你說,明軍襲擊了阿巴泰所部,阿巴泰部損失慘重?”


    “你說,白甲巴牙喇麵對數量相等的明軍,遭到了失利?”


    “一千多的白甲兵,你就給本王帶迴來了這麽些?”


    多爾袞猩紅了雙眼,這些可都是清軍的寶貝啊,他們很多人更是清軍最底層軍官,如今一口氣少了這麽多人,多爾袞的心情簡直差到了極點。


    翁阿岱跪著,頭深深的磕在地上,不敢有絲毫的動彈。


    “來人!”


    多爾袞大怒,一聲大吼。


    “將翁阿岱拿下!”


    說完,幾名建奴大漢直接上前,將翁阿岱給摁了下去。


    “翁阿岱,你讓本王很失望!


    想必陛下知道後,也會十分失望!”


    多爾袞顫抖著嗓音說道,待翁阿岱被帶下去以後,剛林趕緊站了出來。


    “王爺,這件事還是不對勁啊,翁阿岱所部遇到貝勒爺和明軍是昨日,可阿巴泰貝勒到現在都還沒有迴來,也沒有派人來迴報,他們恐怕是出大事了。”


    剛林的分析正合多爾袞的心意,而多爾袞腦海裏最恐怕的想法便是此時的阿巴泰正被明軍主力所圍困,正在拚死抵抗,等待著他們的援軍。


    “這一點,本王也想到了,豪格部在張登遭到了明軍的阻擊,想必他是不想讓咱們的騎兵過去了,這也說明阿巴泰部此時陷入到了危險的境地之中。


    傳本王令,全軍立刻動身,目標唐縣!”


    多爾袞不敢再有絲毫的耽擱,立刻下令,全軍開拔!


    而此時的張登,王樸被豪格所部的猛攻打的十分的激烈,所有的兵士,都在咬牙堅守著,他們已經擋住了建奴的好幾撥衝鋒,而原本廣闊幹淨的土地上,到處布滿了血跡和屍首...........


    張登,這個保定本不是很起眼的小村鎮,卻在這個時候,成了一場大戰的關鍵!


    在這裏,大明大同總鎮總兵官王樸率領著麾下六千兵士,正在奮力的抵抗著對麵豪格所部的清軍建奴猛烈進攻。


    清軍的攻擊非常的猛烈,要不是王樸比豪格先到此地半日並且挖好了一應的壕溝等物防禦,恐怕此時的王樸已經不敵。


    而又由於王樸的鎮守的地方,是一處河岸,所以建奴必須先過河再作戰,這樣一來也給王樸麾下的明軍多了一些機會。


    大戰已經足足持續了半日了,這個季節本河水本就不怎麽多的唐河更是被韃子們的屍首直接阻斷,而從此處再往下遊流的就是猩紅猩紅河水與血水的混合物了。


    王樸有三處陣地,而在每處陣地上王樸又設置了好幾道的防線,可僅僅半日的功夫,建奴在肅親王豪格的帶領下,已經接連攻破了兩道防線,明軍的形勢岌岌可危!


    此時此刻,就連王樸都已經親身上了戰場!


    “定住了,弟兄們都給本鎮定住,督師有命,萬萬不能放建奴過去!”


    如此大戰,王樸害怕自己麾下將士們士氣崩塌,一邊砍殺,更是一邊大吼鼓舞士氣。


    王樸的武力並不弱,一身的甲胄穿在身上恐怕也比周建安的甲胄輕不了多少。


    而王樸衝殺起來更是毫不畏死,一臉的無畏。


    要是周建安此時在這裏,他恐怕會驚訝不已,因為曆史上的王樸,可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啊。、


    不過周建安也深知,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他王樸要是沒一點本事,恐怕也不會坐到總兵這個位置上去,而且還是擁有實權的九邊重鎮之一的總兵,這個總兵的含金量可比南明那些總兵的含金量大太多了。


    而在周建安看來,王樸會變成那個樣子,跟當時的朝廷和大環境也有很大的關聯。


    此時的王樸,至少還同曆史上的有那麽一丟丟差別。


    王樸坐鎮中軍陣地之上,麵對衝來的建奴,他拚死廝殺,沒有一絲的退讓。


    可即便如此,建奴的衝鋒仍然十分的猛烈,他剛剛斬殺一批衝上來的建奴,後麵的建奴便立刻源源不斷的補了上來,人的體力畢竟有限,王樸雖然武藝不差,但是體力卻已經有些跟不上了。


    有些乏力的鐺下一名建奴的一擊,他趕緊後退一步,大喊了一聲,他的幾名親兵立刻就補了上來,如此之下他才算是抽身出來。


    “總兵大人,左翼的建奴已經攻至最後一道防線了,怎麽辦?”


    剛剛喘上幾口粗氣,一名遊擊便慌慌張張的衝了過來,一臉焦急的說道。


    “怎麽辦,督師大人說了,死守此處,建奴韃子想要過去,除非踩著咱們的屍首!”


    王樸一把將鐵甲麵罩給取了下來,而後呸了一聲,一口帶著血沫的口水啐到了地上。


    “媽的,建奴真他媽的狀,就這些阿哈都跟牛一樣!”


    王樸憤憤的說道,那名遊擊見狀,點了點頭,趕緊又奔了迴去,王樸則站了起來,朝著四周一看,到處都是廝殺聲一片,無論是左翼還是右翼局勢都不容樂觀。


    不過就算如此,此時的王樸也沒有如同曆史上一般想過一個退字。


    沒辦法,這一次盧象升可是給他下過死命令的,他若是敢退,盧象升戰敗就算是死了,皇帝也不可能放過他。


    他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他若是死在戰場上,他的後輩還有可能蒙祖上蔭得,可他要是跑了,他王家從此恐怕就要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不能翻身了。


    這點道理,王樸還是懂的。


    “狗日的韃子,老子又來了。”


    王樸剛歇息不一會,他前方的建奴再次前壓了過來,王樸搖了搖頭,大吼一聲提著大刀再次衝了上去。


    遠處,清軍肅親王豪格正一臉凝重的看著四處的戰況,各處建奴都取的了不錯的效果,而明麵上他們也似乎即將取勝,可是豪格此時卻比任何人都擔憂。


    因為他率領的隻是先鋒,他所部大軍還跟著多爾袞在一起。


    也就是說如今他也無兵可派了,要是明軍如此抵抗下去,不久之後天黑,他就必須退兵了。


    “睿親王那邊,迴什麽消息了沒?”


    豪格轉身對著身後的一名將領說道。


    “迴王爺,奴才剛剛問了,還沒有消息傳迴,不過算算時間,探馬應該已經迴到了睿親王爺大營,援兵應該就在來的路上了。”


    建奴將領迴到,可是豪格卻是搖了搖頭。


    “正常情況,哼,這幾天哪裏還有什麽正常情況。


    正常情況之下,明軍敢在此處伏擊我大軍? ”


    不得不說,豪格還是非常有頭腦的,說了一句過後,他立刻繼續說道。


    “先前本王讓你派些探馬繞過明軍前去唐縣打探,那些人可有成功?”


    “迴王爺,暫時還未迴報,不過奴才派出去的這幾人都是奴才麾下的精銳,饒些路過去打探,問題不大。”


    得到對方肯定的迴答,豪格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了看天色,他下令道。


    “天快黑了,讓大清的勇士們先撤下來吧,等大軍到了,這點明軍自然不足為慮。”


    說完,麾下立刻讓人吹響了鳴金的號角聲,建奴們聽到號角聲,瞬間便退了下去,看著建奴退了下去,王樸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建奴雖退,王樸可一點都不敢放鬆。


    “傳本鎮令,趕緊救治傷員,傷重的抬後麵去,傷輕的絕對不能離開陣地一步。


    讓本鎮的親兵今晚負責巡夜,誰要是敢逃的,立斬不饒!”


    王樸看了看天色,他知道建奴撤軍恐怕是因為天色已晚,還有可能是因為等待建奴的大軍。


    一想到明日一早麵對的恐怕就是建奴的大軍,王樸心中一點底都沒有了。


    就他現在這些人,想要憑借著這簡易的工事防禦建奴大軍,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王樸歎了一口氣,立刻叫來一名親兵,輕聲對他說道。


    “你騎上快馬,快速去給督師大人匯報,就說本鎮,明日恐怕都堅持不了了,讓督師大人快一些吧。”


    說完,王樸落寞的揮了揮手而後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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