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班後一般去哪?”秦尚遠問。


    “要麽是兩個街區之外的酒吧,要麽就是我們的宿舍。”馬爾科姆想了想,“或許有時候也可能約會,在白宮的餐廳。”


    “你們的宿舍?”


    “賓夕法尼亞大道1100號,特朗普國際酒店,那一直是約束局審判院和情報部的員工宿舍,灰海沉沒之後,就被我們全包下來了。”


    秦尚遠揣摩了片刻,看向聖女。


    “以樂,去跟著她。”


    聖女很果斷地點頭。


    “沒問題,要動手麽?”


    她很擅長這樣的工作。


    秦尚遠想了想,契約“鐵色紅潮”加上天使碎軀,以聖女現在逼近上位惡魔的實力,鬼級以下的契約者是根本無法威脅到她的。


    嗯,此行安全。


    “動手就不用了……跟著就行,看她拿那份文件做什麽。”秦尚遠叮囑,“有突發情況記得通知我們。”


    “嗯。”聖女目光圓潤地點點頭,轉身就要出門。


    “等等。”


    秦尚遠叫住了她。


    “哥?”


    秦尚遠拉住她的手,將自己掌心的矩陣覆印在她的手背上。


    “防禦矩陣,用靈質就能喚醒。”


    “嗯嗯。”聖女珍惜地瞧著手背上幼兒園印花一樣的煉金矩陣。


    “玄冥符帶上了麽?”秦尚遠又問。


    “這裏呢。”


    聖女從胸前的衣服裏掏出了一支玉墜,晃了晃。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給這枚玉符穿了根繩子,戴在了脖子上。


    “記得口訣麽?”


    “南鬥注生,北鬥注死。”聖女明亮地笑笑,“早就記下來啦,也還用了好幾次呢。”


    重新又檢查了一次,秦尚遠才放心。


    “哥,你太緊張啦。”聖女安慰他,“我沒問題的。”


    “小心一點。”秦尚遠忍不住囑咐道。


    門關上了。


    聖女迴到了亮著昏暗燈光的走廊上。


    她將腦後的頭發盤起束髻,眼中的光芒也漸漸沉寂、黯淡下來。


    變得冷漠、鋒利。


    她淡淡地仰頭,吸了吸鼻子,捕捉到了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咖啡味。


    那是染在塞蕾娜身上的氣味。


    當初路西法將她視為自己將來的容器,視為能夠借此登神的“聖女”。


    所以她的肉軀已經相當接近艾無常口中所謂的“完美”了。


    即使不是攀爬者,她的感知、體能也能夠媲美,甚至是超越如今已經成為逆位騎士的秦尚遠。


    聖女像是貓那樣悄無聲息地邁開步子,她將自己的唿吸、腳步聲刻意消減、甚至是直接隱藏。


    這是她作為“殺手”的本能。


    這一瞬間,她仿佛又變迴了曾經的那個無情的殺手,而且更強。


    ……


    ……


    “你妹妹說的對,你太緊張了。”


    馬爾科姆坐在位置上,淡淡地點評。


    “她掌握著舊日天使的破碎遺產,是約束局當前明麵上的最強戰力,整個審判院的代行官加起來,也不一定能夠威脅到她。”


    “我知道。”秦尚遠靜靜看著那扇關掉的門,“可就是……。”


    “像家長那樣的心情麽?母親會擔心孩子,哥哥會擔心妹妹。”馬爾科姆低垂目光,“人之常情啊,秦校董。”


    “你對塞蕾娜偷走那份文件的事情,不感到生氣,或者著急麽?”


    秦尚遠好奇為什麽已經確定遭了小偷,甚至也已經確定了兇手。


    可馬爾科姆卻還是如此冷靜,仿佛無事發生。


    “如果塞蕾娜有罪,”馬爾科姆開口,“公義天權會製裁她。”


    “行吧。”


    秦尚遠這下不意外了,畢竟馬爾科姆是擁有“公義天權”的審判長。


    公義天權這份契約,序列號雖然不是最高的,但能夠審判的卻是真神之下的任意存在。


    馬爾科姆·克羅斯,像是機械一般冷酷公正,簡直就是天生的審判者。


    有他在,他們根本不需要擔心塞蕾娜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隻需要弄清楚塞蕾娜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們審判院有什麽休息室之類的麽?”秦尚遠問,“我去等我妹妹消息。”


    “秦校董,時間不早了……”馬爾科姆從長袍裏拿出一張黑金色的卡。


    “這是什麽?”秦尚遠接過卡片。


    翻過來,燙金的英文花體。


    “trump international hotel”


    “酒店的房卡。”馬爾科姆說,“聽說你們要和蘭斯洛特小姐一起來,我就提前做了安排。是還算不錯的位置,就當是我上次在深井的賠禮。”


    “不是已經讓審判院道過歉了?”


    秦尚遠知道那封幾國語言的道歉信不僅在約束局內部流通,還傳到了獵人論壇裏。


    所有人都在說這審判院真狠,連麵子都能這麽輕易地丟出去。


    “這是我私人的道歉。”馬爾科姆說,“我聽說塞蕾娜在押送你妹妹的時候,有些粗魯的行為。”


    “審判長還真是豁得出麵子啊,不怕身為審判長的威嚴被折損麽?”秦尚遠幽幽地感歎。


    “是人就會犯錯,情理之中。”


    馬爾科姆淡淡地迴答。


    “我現在掌握著裏世界最高的審判權,如果我錯了,卻為維護所謂的威嚴拒不認錯,那折損的恐怕就是整個裏世界律法的威嚴。”


    “我擁有公義天權,但並不代表我擁有操縱審判的資格,審判的權力是約束局和裏世界的五千萬人賦予我的,不是我肆意妄為的資本。”


    秦尚遠愣愣地看著一字一句,清晰闡述的馬爾科姆。


    默默豎起了大拇指。


    公私分明,慎獨自律。


    天選閻王啊!


    “你還有多久死……”


    秦尚遠下意識地開口,“死”字一出口,隨即打住。


    “嗯?”馬爾科姆抬頭。


    “我是說,馬爾科姆審判長你今年多少歲?”秦尚遠敏捷地換了個說法。


    “121。”


    “121???”秦尚遠瞪大了眼睛。


    “1899年在愛爾蘭北部出生。”馬爾科姆很自然地說,他垂目看著桌前的玫瑰,目光忽然變得很溫柔,“我的家族所在的那座小鎮,有一片很大的玫瑰花田。”


    秦尚遠完全不敢相信。


    因為馬爾科姆那張臉,看起來也就三十多、四十歲的樣子!


    “克羅斯家族……”秦尚遠忽然明白了,“你們,就是月族吧?狼人?”


    “不,克羅斯家族的血脈,跟真正的月族還有差別……至少,在很久很久以前,還有差別。”


    馬爾科姆雙手交叉,狼一般的綠色雙瞳緩緩收縮。


    “長壽也好,狼化也好,都是克羅斯家族正在遭受的一種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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