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頂的路並不偏僻,學院真正的校區就到這座山的半山腰為止,而這座山的其他地方,雖然沒有學院的建築,但名義上也是屬於藍湖學院的資產。


    據說作為藍湖學院創立者之一的夏家在上個世紀花了數十億的價格,買下了這片廣袤山地漫長的使用權,加上結界的限製,隻要學院師生不去的地方,就屬於人跡罕至的無人區。


    原本山頂那片地方也沒什麽人去,但前幾年不知道忽然怎的就出現了一潭水池,還有一座破舊的小神龕。


    接著又不知道是誰說的在這裏求姻緣簽十分靈驗,學生們在內網的論壇上一傳十十傳百,後來凡是有懷春的少年或是少女,都會特意來池前拋枚硬幣拜一遭。


    秦尚遠和蘇柏繞過了北區宿舍群,翻過了一道不高不矮的紅磚圍牆,來到了校外的山路上。


    這裏的山路沒有山下的寬敞平坦,本就是古代的一些官家工匠開鑿的蜿蜒石徑,如今也不過是重見天日罷了。


    月光皎潔著穿林打葉,鋪在凝著露珠的蕨葉上,清泉叮叮咚咚地越過岩石,叢林裏蟲鳴交織,秦尚遠和蘇柏一前一後,踩著石板往上走。


    “這裏晚上應該沒什麽人吧?”秦尚遠伸出手,借著蘇柏的力跨過最後那塊濕滑的石階來到了山頂。


    “哇~”秦尚遠大口唿吸著山頂的新鮮空氣,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山頂的地勢居然相對平整,除了一些凸起的岩塊,隻剩下遠處一片不高的密林和麵前的一汪清池。


    天氣清朗,月輪仿佛一輪白玉圓盤那樣高掛在夜空中,清池倒映著月亮和繁星的輝光,在山頂的微風中微皺。


    “沒人,”蘇柏拍了拍手,“就我們倆。”


    “也是,這麽晚,大概也不會有人來了。”秦尚遠如釋重負地唿了口氣,卻忽地聽見遠處的密林中傳來一陣響聲。


    蘇柏忽然警覺地迴頭,顯然她也聽到了。


    不過一切靜下來後,這裏又恢複了以往的寧靜,隻有蟲鳴和風吹樹葉的聲音。


    “大概是兔子吧?”秦尚遠猜測,“聽說學校這片山裏有很多野生動物。”


    “嗯,反正我沒感覺到殺意。”蘇柏點點頭。


    “不要什麽事都打打殺殺好麽?”秦尚遠無奈輕歎一聲,旋即咧開嘴,“放輕鬆點啦蘇柏,這裏可是學院,不用每天都警惕著的。”


    “抱歉,習慣了。”蘇柏淡淡地迴複。


    “快來。”秦尚遠一路小跑到水池邊,朝著蘇柏招手。


    蘇柏不緊不慢地走到水池前。


    池水在月色下清澈見底,池水大概隻及膝深。


    水底細細鋪著小巧精致的鵝卵石,石頭縫裏密密麻麻散落著銀亮的硬幣,烏龜和魚悠哉悠哉地遊蕩著,不時朝水麵上吐著泡泡。


    蘇柏一時看得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水裏的月亮和星星忽然變得皺了。


    她這才迴過神來,眨眼的時間裏,秦尚遠已經脫掉了鞋襪,挽起褲腳席地而坐,把腳伸進了池子裏。


    秦尚遠被夜裏的山泉水冷得牙關打顫,他上牙碰著下牙看向蘇柏:“要試試麽?”


    蘇柏愣了一下,她挽了挽耳發,沒有迴答。


    空氣中忽然沉默了下來。


    可秦尚遠借著皎白的月色看得很清楚。


    女孩的臉上好像泛起了一抹酡紅。


    “來嘛來嘛,很涼快的!”秦尚遠笑嘻嘻地招手。


    “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們拿他們許願的池子泡腳,”蘇柏說著,可還是慢慢地脫下了鞋子和襪子,“會不會不太好?”


    “這有什麽的?”秦尚遠腳上打著水花,看著池子裏的魚兒被嚇得逃走,不以為意地說,“說不定這樣許的願望才更靈呢!”


    這對秦尚遠來說可太不是個事兒了,他小時候常去寺裏的那些許願池裏撿硬幣,被路過的和尚逮住了做個鬼臉撒腿就跑。


    但這種童年糗事還是不告訴蘇柏為好。


    蘇柏緩緩地在秦尚遠身邊坐了下來,她伸出雪白纖細的腳,先是用腳尖試了試水,然後才放心地把腳慢慢放進池子裏。


    但即便是這樣,蘇柏也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哈哈。”秦尚遠在一旁打量著蘇柏,表情很有趣。


    蘇柏愣愣地,還以為是自己失態了。


    但她坐在水池邊,不能有太大的動作,隻能紅著臉悄悄地別過頭去。


    “笑什麽。”蘇柏似乎是責怪般輕聲怨道。


    “沒有啦,本來以為蘇柏你什麽都不怕,殺過惡魔打過架,沒想到會被泡腳的池子凍得一陣寒顫。”秦尚遠賊兮兮地笑著。


    “......”蘇柏望著水裏皺皺的月亮和星星,小聲嘟囔,“還不是因為你......”


    不過隻是片刻,蘇柏又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依舊淡靜。


    “那是不是他們說的神龕?”秦尚遠指著水池對麵一座小小的木閣子。


    “嗯。”蘇柏點點頭。


    木閣子看得出已經破舊不堪了,布滿痕跡的木紋間長著翠色的青苔,周圍的紅繩看得出是學生們新掛的。


    神龕內是一尊歪斜的石像,石像的臉早已經磨得模糊不清了,所以大家一開始並不知道這座神龕裏供奉的是什麽神。


    “真是大膽啊,”秦尚遠幽幽地感歎,“不認識的神都敢亂拜。”


    “不過話又說迴來,”秦尚遠想了會兒又說,“他們裏世界的人不都覺得這是一個‘神明已死’的世界麽?亂拜好像也正常。”


    “學生們沒那麽多考慮,”蘇柏的語氣淡淡的,“有什麽願,就把祂當做什麽神,可能和惡魔一樣,即使祂原本不是那位神,被信奉得多了,自然而然地就會成為大家心目中期望的樣子。”


    山頂忽然而來的一陣冷風吹起她的短發,又吹得秦尚遠一陣發抖。


    “風會不會太冷了?”蘇柏忽然扭頭,看著懷抱著雙臂取暖的秦尚遠。


    “啊?”秦尚遠嗬了一口冷氣,卻還是嘴硬,“還好還好。”


    蘇柏迴過頭去沒有說話,她輕輕咬破拇指,琥珀色的眼睛裏流淌起淡淡的暗紅色。


    吹拂不止的寒風忽然停住了,遠處的樹林也靜止住了摩挲的樹葉,現在四周隻剩下聒噪的蟲鳴。


    “風核質竟然這麽好用?”秦尚遠恍然大悟。


    “嗯,一些小伎倆吧。”蘇柏看著手上的傷口,神情有些恍惚,“但並不是完整的風核質。”


    “月亮好圓。”秦尚遠望著鏡子般的水麵,忽然說。


    蘇柏抬頭,遙望著夜空中的月亮:“嗯,很漂亮。”


    “是啊,”秦尚遠也抬起頭,“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女孩溫軟的體香突襲般靠近,秦尚遠下意識一愣,以為有什麽事情就要發生了。


    他緊張地迴頭,卻隻見蘇柏一頭栽倒在他的懷裏。


    秦尚遠心裏“咯噔”一聲。


    蘇柏,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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