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白姍姍坐著輪椅上,腳上蓋著一塊黑色的布,她的腿雖然早已不能動,但是卻怕冷,現在初春的時間,太陽落山之後整個院子的溫度下降,一來搭塊毛毯可以保暖,二來可以遮擋一下因為常年不動,已經有些變形的腿。

    “想必你就是我妹妹口中說的李先生?”

    白姍姍的聲色有些低沉,聽上去不像是她個年紀該有的老成聲色。

    李斯文嗯了一聲,朝著白姍姍指著的桌子走了過去。

    桌子上已經準備好了晚膳,盡是一些可口的菜肴,有一些還是李斯文不曾見過的菜色,想必大概是台陽縣的特產吧。

    白姍姍在侍女的幫助下,最後一個來到桌邊,她從茶盤處取了一隻茶杯,為李斯文倒了一杯茶。

    “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我們台陽縣有個習俗,用膳之前先要喝一口清茶,潤潤喉。這一杯雨前龍井,采的是入春以來第一場春雨之後的新芽,茶味清香入口不苦。”

    白姍姍握杯的手有些抖,看上去就好像她現在的身體,連一隻茶杯都拿不住。

    站在白姍姍身後的侍女本想幫忙,被她一個眼神嚇了迴去,而白憐雪在外麵跑了一天一直沒有好好吃飯,顧不得姐姐和這個李先生之間的啞謎已經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白姍姍手裏的茶杯,就快放到李斯文桌前的時候,突然她的手一滑,杯子脫手摔落。

    這時李斯文眼疾手快,單手將這次無辜的茶杯給接住,放在嘴邊,輕呡了口,說了一句:“好茶。”

    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吃起菜來。

    跟在白姍姍身後的待女臉色微變,怒吼道:“你這個人是什麽意思,我家小姐給你斟茶,你一句謝謝都沒有嗎?”

    白憐雪仍然沒管他們之間的事,一個人吃著菜。

    李斯文輕笑一聲,也並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夾了一塊鴨肉吃在嘴裏,說道:“嗯,剛才的茶不錯,這菜也不錯。你們白府不愧是華國八大家世家之一,當真是茶好喝來,菜也好吃。”

    待女一雙大眼睛看著李斯文,恨不得剛這個人一眼看穿。

    “你這個來白府騙吃騙喝的家夥。”待女吼道。

    隻不過待女滿臉的怒意,絲毫沒有影響李斯文口味,他又夾了一塊厚厚的牛肉,一塊好上的肥牛,大概是用小火慢煎的吧,放了這麽久了,入口還是挺嫩滑。

    李斯文正想再吃一塊。

    白姍姍說話了,她說道:“先生,你就準備說點什麽嗎?”

    李斯文看著這個被病疼折磨了許久的女人,有意思的反問道:“你想我說什麽?”

    “如果我要說,白小姐你已經病的太久了,才會導致身體力量減弱以至於你拿一隻茶杯都拿不穩。可是明明剛才那隻茶杯是你故意丟手,一來可以測試我反應,二來看看我是不是和以前那些為你看病的醫生說詞一樣。”

    “如果我沒有接住茶杯,你一定會讓我吃完一頓飯趕緊走。但是很可惜我接住了,所以你覺得我的反應不錯,一個好的醫者當然臨場反應要迅速,這麽看了你的第一關我算是通過了。”

    白姍姍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白憐雪也終於放下了筷子。

    她剛才之所以根本不理李斯文與她姐姐的事情,就是因為她已經看過很多次相同的場景,那些醫者說著同樣的話,結果從白家拿走了巨額的診金,卻沒有讓姐姐的病有絲毫的好轉。

    不過,今天她白憐雪請來的這位好像有些不同。

    於是白憐雪放下了筷子看著李斯文,想知道接下來,他還會說什麽。

    “至於第二關,我沒有對你說任何關於你病情的話,也沒有開導你放寬心,因為一個十多年行動不便的人不需要旁人來開導,如果病人的心態不樂觀,隻怕這個病人早就自殺了。”

    白姍姍什麽都沒有說。

    她沒有否認李斯文的話,也沒有反駁李斯文話,她隻是這麽看著他,她是一個精通天卦的女人,天生就有很強的直覺。

    這次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也許真的能將她治好。

    “白小姐,你還要聽我說實話嗎?”

    白姍姍點了一下頭。

    “好,那我就直說了吧,你的病,並不是病。”

    “什麽?我姐姐的身體除手臂以下基本不能動,她都這樣了,你居然還說,我姐姐得的不是病。”

    白憐雪第一個跳了起來,姐姐六歲雙腿失去知覺,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到八九歲的時候,除了手臂以上可以活動之外,下半身根本動不了。

    這動放在現代醫學界就是高位截癱的病例,居然這位李先生說姐姐得的不是病。

    不是病那是什麽?

    白姍姍向白憐雪揮了一下手,示意她暫時不要說話。

    李斯文繼續說道:“你也說了,你姐姐的身體是基本不能動,那是不是偶爾的時候可以動一動?”

    這一句話,突然點醒了白姍姍,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當然知道李斯文說的是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我的身體,在一些特定的環境之下,有些時候可以活動?”

    白姍姍問道。

    站在白姍姍身後的待女一下子激動了起來,說道:“小姐,你忘了嗎?去年,就在去年,去年你去臨海老宅的時候,你曾經站起來了兩次。”

    “真的有兩次,我都用小本子記著。”

    侍女從她的隨身口袋裏取出一個小本子,裏麵清楚的記著白姍姍這些年偶爾從輪騎上站起來的次數。

    “但是小姐每一次能站起來的時機,並沒有什麽規律可言,而且每次的時間特別的短,我覺得並沒有什麽值得慶祝。”

    “是嗎?”

    李斯文看著這位侍女,說道:“姑娘,你跟著你們家小姐應該有些年了吧。”

    “我與小姐同歲,以前小姐是由我母親照顧的,後來我母親年紀大了離開了白家就由我來照顧小姐。”

    “這麽說,你對你們小姐很忠心對嗎?”

    待女看了一眼白姍姍又看了一眼李斯文,肯定的迴答道:“那當然,小姐就是我的命。”

    白憐雪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但是白姍姍從李斯文的眼神裏,讀到了另一種信息,於是她對這位待女說道:“你去讓廚房看看,今天晚上的藥膳做好了嗎?這些菜油腥太大了,我不太想吃,就用藥膳當晚飯吃了吧。”

    待女立刻點頭,推開廂房的門,走了出去。

    白姍姍看著李斯文說道:“李先生,現在這裏沒有外人,你可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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