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玄和宋飛鳶一路小跑迴到了城中繁華地段,距離蔣家已是不遠。可當他們走到一處去蔣家的必經之路時,卻發現路中間被一大群人給圍了起來,要想通過除了擠過去以外,就隻有施展輕功從兩旁的屋頂或是眾人的頭頂越過去了。


    上房容易被人當成飛賊,踩頭下麵的人肯定不樂意,正當倆人猶豫怎麽過去時,猛聽得人群正中傳來“倉啷啷”寶劍出匣之聲,圍觀群眾們立馬嚇得四散而走,瞬間清場。他們這才看見被圍住的原來是一男一女兩個劍士、兩匹馬,還有地上坐著的一個小女孩。


    那男女二人服色相近,都是白底紅鑲邊的寬袍大袖,胸前繪著一枚焰色飛鳥的印記,這鳥展開雙翅在身邊圍成一個圓形,羽毛向外張開,看起來就像是太陽外圈的火焰;兩人都是麵有慍色,男子手中長劍已出鞘半截,正惡狠狠地盯著四周。


    再看那小女孩,年紀不過十來歲,正懷抱著一隻滿身是血的幼貓哭泣不止;那小花貓腰部以下已被壓扁,口鼻滲血,全身動也不動,顯然是不活了。


    宋飛鳶看了眼地上的血跡,又順著觀察到其中一匹馬的前蹄也沾了血汙,便已猜出事情的大概:那兩個劍士在城中路上縱馬飛奔,正好踩死了那小女孩的愛貓。在鬧市區超速行駛本就不對,這會又害死了小動物,百姓肯定是要找他們理論。那倆人知道理虧,但又不想自降身份與小女孩賠禮道歉,便拔劍嚇走了眾人。


    人群散盡之後,男女劍士便注意到了徐、宋二人,見他倆一個身形魁梧,另一個手裏帶著武劍,八成也是練家子,那男劍士便沒好氣地道:“看什麽看?”


    哥倆本不想惹事,可對方態度實在太差,心頭無名火起,徐北玄當即迴懟道:“你是頭上長犄角還是身後有尾巴?害怕被人看到?”


    男劍士正在氣頭上,聞聽對方出言嘲諷,正欲拔劍,一旁的女劍士卻一把將其攔住:“師弟,任務要緊,切莫節外生枝。”


    聞言,男劍士冷哼一聲,還劍入鞘,準備和他師姐一道上馬,那頭宋飛鳶卻道:“兩位就準備這麽一走了之嗎?”


    那師姐迴道:“我與師弟二人來此實有要事,時間緊迫,沒留神踏死了那隻貓。我也提出要賠償,隻是這小姑娘胡攪蠻纏,不依不饒……”


    男劍士道:“那隻死貓可不是我們踩死的,是它自己出現在馬蹄下麵的,也怨不得旁人。”


    “哦?”徐北玄眼睛一轉,指著他身後的馬匹道,“那我要是一刀殺了你的馬,也可以說成是你的馬自己跑到我的刀下,跟我沒半毛錢關係咯?”


    徐北玄說的“馬”字發音有些含混,導致在對方聽起來像是“媽”,這下那男劍士可再也忍不了了,大罵一句“找死”,身形一閃,人還未至,劍鋒已先來到徐北玄麵前。


    “鐺!”


    宋飛鳶拔劍將其擋下,劍刃交擊之間,催發內勁將其震開,心裏大概對來人的實力有了個判斷,和自己應在伯仲之間,若是憑借精妙劍招,當可製勝。


    趁這機會,徐北玄拉起那地上的小姑娘,躲到了一旁。


    前日在越驊山,宋飛鳶被商九義赤手空拳壓製得喘不過氣來,迴來以後他也是日夜思索如何才能把劍術更加精進,但卻少有進展。究其原因,還是由於身邊沒有能與自己切磋交流、旗鼓相當的劍手,缺乏實戰經驗。這會好容易碰上個對手,自是不肯輕易放過。


    男劍士招招進擊,勢同烈火,身形展動間正像一隻吞吐陽炎的金烏,每一劍不是要刺對方喉頭、心窩,就是要斬對方的肩膀、手腕。不過他的劍招雖然毒辣,速度比起商九義來還差得遠,宋飛鳶平心靜氣,謹守法度,時而用走位化解攻擊,時而搶攻攔截劍勢,兩人鬥了數十個迴合,不分勝敗。


    然而,一旁觀戰的兩人心裏想法卻各自不同,那邊女劍士對同門師弟的深淺可是一清二楚,見他花了這麽久都不能拿下對方,自己還有事在身,臉上已微露焦急之色。而這邊徐北玄倒是一點兒也不緊張,因為他發現即使敵人的攻擊再怎麽猛惡,宋飛鳶總有辦法將其化解,甚至隨著戰局的進行還顯得更加遊刃有餘!


    身處戰圈之中的男劍士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隻求速勝,光顧著手上加勁卻漸漸亂了劍勢,不多時便被宋飛鳶尋個破綻,使一招青蓮劍法中的“扶搖”,身形飄展,劍尖輕輕上揚,隻聽“當啷”一聲,男劍士手中長劍已被挑飛,落在地上。


    按理說到這會兒勝負已分,這場架也就不用打了,可那位師姐多少沾點被迫害妄想,看到師弟的劍被打飛第一反應居然是對麵下一步就要下殺手,大叫一聲“莫傷我師弟!”就拔劍衝了上來。


    宋飛鳶也是沒想到那女劍士還要接著打,劍都準備收起來了,眼看一道迅疾的紅光耀眼奪目,直逼麵前,腕子一抖換作守勢,接下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劍。


    這女劍士的武功明顯比師弟高明一些,硬接這一劍讓宋飛鳶握劍的手都被震得有些發麻,而且他還發現,對方的劍雖然在形製上與那男劍士區別不大,可劍身卻隱隱滲出些許赤紅,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熱量。


    男劍士狼狽地拾起劍,退到一旁觀戰。此時在他眼中,師姐已然化作一團上下紛飛舞動的白影,如煙霧般將對手籠罩其內,陣中不時有紅光閃現,每次紅光都必定伴隨著催命的急招!


    宋飛鳶雖也經曆過生死相搏,但著實沒想到走在大街上都能碰到這般死磕的主,得虧青蓮劍法剛柔相濟,正好能敵住她暴烈的劍招,卻難以再進擊半分。


    徐北玄看到這會也是暗自捏了把汗,就連那小姑娘也被嚇得止住了哭泣。


    “她的劍法……不大尋常!”


    隨著劍刃一次次的互擊,對方劍上的那種溫度也逐漸演變成了熱浪,不但將宋飛鳶包裹其中,更是令他感到手中的劍柄也變得略微有些發燙了,同時那把劍上的紅色也越發的明顯,就好像是被烈火炙烤著一般。


    眼看這女劍士的招數越來越狠,宋飛鳶明白她不是能講道理的主,便也放棄了和談的想法,轉而思索如何敗敵。然就在此時,突然有第三個人躍入了戰圈。這人切入的時機極為巧妙,正趕上對戰雙方同時招式轉換的一個空當,一手輕輕將宋飛鳶向後推開,另一隻手用鐵尺在女劍士的劍脊上一敲,便將其格了開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宋飛鳶感到身前那股熱量消散了。定睛一看,來人青衣皂巾,袖管高高卷起,露出一對粗壯而白皙的手腕,卻是枝江城中的捕快、老魚頭的次子魚克禮——不過見過他的也隻有嘉然和乃琳,徐、宋二人隻是知道有這麽個人,實際上是不認識的。


    “我說幾位……”魚克興皮笑肉不笑地道,“要打能換個地兒不?傷著良民可不好呐。”


    “明明是他……”那女劍士正要開口分辯,卻被她師弟從旁攔下,對著她連連搖頭,嘴裏還說著什麽“這人是官差”“民不與官鬥”之類的,看來是觀戰時頭腦已經冷靜了下來。女劍士哼了一聲,收起劍扭頭就走,翻身上馬,離開了現場。男劍士見狀,也撂下一句“別讓我再碰見你們”的狠話,便也緊隨過去。


    “害,這倆灼心幫的後生。”魚克禮手握鐵尺朝著自己另一隻手心上無奈地拍了拍,沒想到鐵尺和那劍脊碰撞之時,其上已被傳導了高溫,直燙得魚克禮連連擺手,一邊還朝著手掌狂吹,手心已開始泛紅,看來是被燙傷了。


    “呃,這位大人你沒事吧?”宋飛鳶收劍抱拳問道。


    “沒事沒事,被燙了一下罷了,那姑娘的劍有古怪。”魚克禮齜牙咧嘴地道,“剛才的事我聽街坊說了,少俠你是路見不平,當街鬥毆的事我便也不追究了,你們趕緊走吧。”


    倆人生怕惹上麻煩,見這位差人好說話,便躬身相謝。魚克禮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就在他揮手時,宋飛鳶注意到在他手心之前被燙傷的地方,似乎已經恢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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