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父命的項臨沒有耽擱,當即趕到了宋家。


    項大人辦公的地方離宋家本就不遠,項臨這一路又運上了輕功,因此當他抵達時,宋飛鳶那頓飯甚至還沒吃完。


    “項兄?真是稀客啊,自我們上次在靜芳居賽詩已經過去多久了?”宋飛鳶見到來人後,立即想起來這家夥是錦衣衛指揮使的公子,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放下手裏的骨頭,抹了抹嘴便朝他深施一禮。


    “哈哈,近日家父逼我勤加練武,詩文早已荒廢多時了。”項臨滿臉堆笑道,“倒是聽說宋兄身體欠佳,特來探望。”


    宋飛鳶很確定這人來的目的不單純,也很清楚錦衣衛是個什麽樣的機構,隻得實話實說:“讓項兄見笑了,前日突染惡疾,三魂幾乎去了兩魂,多虧雙親悉心照料,又延請名醫施以良方,這才撿迴一條命來。”


    “哦?不知治好宋兄的是哪位大夫、用的什麽靈丹妙藥?若是家父哪天病了,也找他來診治。”


    此時,項大人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項兄說哪裏話來?令尊官運亨通,顯是吉人天相、洪福相佑,又怎會如我這般不堪?”宋飛鳶苦笑道,“至於大夫,京城有名的又能請得動的無非是【金針佛】何逾、【小藥王】孫思昭、【神農齋主人】羊詵那幾位;至於用的藥,恕小弟不通醫理,前幾日又頭腦昏沉,對那些藥物的名字確是記不清了,想來也沒甚特別的。”


    半日不到,宋飛鳶已能將腦中這個世界的信息靈活運用,可見他作為一個穿越者是有活下去的基本素養的。


    “那,宋兄今日初愈,可是有哪位大夫看診的?”項臨明知故問道。


    “是安定門的【鬼手】葛大夫。實不相瞞,在他來之前小弟便已經感覺好得多了,他隻是又替我把了把脈,確定我已經痊愈便告辭了,家母還給了他不少診金,依我看這是大大的不必要。”


    項臨撫掌笑道:“宋兄還道家父是吉人天相,我看宋兄才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日後飛黃騰達時莫忘了提攜我等。”


    “項兄說笑了,不知項兄可否用過早飯?若是不嫌棄寒舍飲食粗糲,便請共用些許如何?小弟再去街上酒店買些能入口的佳肴,正好家父不在,還可以去偷他的窖藏陳釀來……”


    項臨擺擺手:“我此番來擾,實屬突兀,又怎敢再讓宋兄破費。”


    倆人又假惺惺地客氣了一番後,項臨方才離去。


    他這一番來訪已是暗中留意了宋家的環境氣氛,至少明麵上沒有發現任何反常,宋飛鳶也似乎沒什麽疑點。


    “要麽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突然痊愈的,要麽就是他裝得太像了……”


    作為一個十五歲的官二代,比起武功的水準,項臨的城府深度也分毫不遜,其中固然有家庭原因,但他的性格特質也導致他天生就適合幹他爹的那一行。


    靈活應對、心思縝密、雷厲風行……


    以及冷酷。


    那頭項臨迴去跟其父匯報,這頭宋飛鳶也終於吃飽了飯,開始思考自己新人生的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首先,自己的家境還不錯,要從商或是從政都是有門路的,隻要天下不發生什麽大的動亂,度過一個相對平穩的人生不成問題。


    但在宋飛鳶看來,作為穿越者,在新世界的精神物質文明不如舊世界時,如果不想迴歸原本世界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穿越者,所以即使希望渺茫,還是應當試著去找一下迴歸的辦法的。


    另外,車上另外兩個同伴不知現在是死是活、身在何處。如果他們也來到了這個世界,自己也沒理由不去找他們。


    再有就是,根據原主的記憶,這應該是個存在武俠小說中“江湖”概念的世界,試問哪一個男性在這種環境下會不想去闖一闖呢?更何況原主之前出於興趣也接受過係統的武學指導,並且已經初步擁有了內力,要是能去那些個高門大派進修幾年,再去道府州縣交界的三不管地帶刷幾個山賊的經驗,好歹也能混個少俠的名號——提高知名度,說不定那二人也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最後,穿越之前,在橋上的那場戰鬥也令他十分在意。雖不知那是否和自己的穿越有著直接關係,但他總覺得當時那幾個女孩的聲音在哪聽過,或許是不久之前,或許是很久之前……


    因為吃得太多,宋飛鳶在思考人生的最佳場所一直蹲到腿麻。在提起褲子時,他下定決心要練好武功,再去江湖上搏個名號出來。


    於是當晚,宋飛鳶向父母提出想要習武。當然,用的理由是大病之後深感需要強身健體。宋大人夫婦都是開明的家長,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然而,真正的武林高手一般都不會和朝廷勢力主動接觸,宋飛鳶之前接觸到的都是些尋常武師,傳授的也都是爛大街的入門功夫,頂多相當於剛過了新手教程,偌大個京城內要想找到一個能教又肯教上乘武學的真正高手,除了禁宮大內,恐怕是大為不易。


    宋飛鳶沒想到的是,這真正的高手過幾天還就真讓自己給碰上了。


    在家閑居了幾日後,項臨又來到宋家拜訪。


    經過這幾天的調查,錦衣衛已經確定宋家沒有使用任何特殊的治療手段,這才解除了對他們的全天候監控——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宋家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


    項臨此次來訪,乃是為了邀請宋飛鳶參加詩會。


    這詩會是京城中一群紈絝子弟每月十五固定在靜芳居酒樓舉辦的活動(逢年過節停辦),主要內容是各人展示自己近來所做的詩文並且互相鑒賞。至於詩文的質量嘛,我想各位在看到“紈絝子弟”這四個字的時候就應該有數了。


    當然,一本書中的詩文水平最終肯定還是取決於作者的文學素養,在下既然沒寫詩的本事,那就隻能也讓這幫富二代官二代們淪為附庸風雅之輩了。


    咱們的小宋同學原本也是個想要全麵發展的文藝青年,生病之前在詩會的出勤率也一直居高不下,但卻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作品,距離他理想中的傳世之作起碼還隔著百八十個乾隆爺。


    然此時的宋飛鳶已經一心向武,在迴憶起之前的詩會上那些家夥商業互吹的嘴臉後更是反胃,但為了更快融入這個世界,他還是答應了對方準時參加。


    十五這天,宋飛鳶穿著最靚的衫踏上了靜芳居的三樓雅間,和那些“久未謀麵”的“好友”們一一寒暄過後,便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來。


    嗯,這個位置很適合趁人不注意偷偷吃菜。


    人員到齊後,詩會的組織者開始發言,內容無非就是些在座各位都是文曲下凡、將來必成國之棟梁,所作詩文也必將流芳後世一類,尬得宋飛鳶腳趾頭幾乎要摳穿這靜芳居的樓板。


    “……咱們上迴定下的主題是【江湖】……”


    在聽到主持人這句後,宋飛鳶的腳趾才恢複了正常。


    “江湖嗎……巧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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