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思科所謂的攔截,就是進攻,再進攻,用毫無間隙的攻勢,讓諾頓疲於奔命,根本無暇再考慮跳船的事情。

    隻見菲林思科一記上揚的斬擊逼得諾頓撤出了身位,而後,迴轉的刀刃又立即跟上,不給諾頓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間。

    鐺、鐺、鐺——

    密集的攻勢一刻不停,隨著時間的推移,諾頓防守的點位開始不斷向自己的身體靠近。而這,也意味著諾頓已經跟不上對方的節奏了。

    “這樣下去不行!雖然把寶押在了布萊克的支援上,但心聲起作用的前提,是自己的劣勢不能太大。像這樣完全被對方壓著打,布萊克永遠都找不到那個合適的時機。”

    “所以,哪怕實力不允許,我也必須強行找出一個反擊的機會。如此,才能和布萊克裏應外合,一舉突破對方的攔截。”

    想到這裏,諾頓沉下心思,一門心思分析起了菲林思科的每一次出手。

    鐺——

    橫刀擋下一記迎麵的重斬,而後,諾頓翻轉刀刃,順勢猛攻了過去。

    但可惜,菲林思科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一招未果,又馬上跟上了下一招。唿的一聲,裹挾著無匹威勢的刀刃後發先至,不僅彈開了諾頓的斬擊,還直接威脅到了諾頓的中門。

    下一刻,一記刀光閃過,諾頓的胸口又再添了一道血口。

    “對了,這才像個男人的樣子。”菲林思科舌頭一伸,舔舐過嘴角沾染的血跡,繼續道,“記住了,背上的傷疤是戰士的恥辱,永遠不要把後背留給敵人。”

    “背上的傷疤是戰士的恥辱……”聽著這句熟悉的話語,諾頓不置可否地重複了一遍。

    這句話本身,諾頓當然是讚同的,但問題是,諾頓並不覺得眼前的這場戰鬥,有什麽值得自己拚上性命的東西——為商船拖延時間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所以接下來,當然是保命要緊。

    而現在,經過這輪看似拚命的對攻,諾頓已經分析出了對方招式和實力。

    隻可惜,最後得出的結果並不樂觀:

    菲林思科的劍術雖然並不取巧,但這並不意味著對方就隻是拿著武器在胡亂揮舞,沒有絲毫技巧在身上。

    大開大合隻是一種劍術風格,而不是莽撞的代名詞。

    菲林思科或許無法像諾頓這樣,斬出迅捷而精巧的連招,但他的運劍和步伐卻自成體係,完美兼顧,諾頓根本找不出一處可供利用的破綻。

    所以,除非對方主動犯錯,否則以諾頓目前的實力,是無法在交戰中占得先機的,哪怕一次也不行。

    “既然如此,那就比氣勢吧!”諾頓收刀迴鞘,借用刀鞘這一實體,開始凝聚起了身上的氣勢。

    絕境才能開拓氣勢。

    諾頓此行來到皮諾斯群島,其目的之一,就是借助實力更強的敵人,來突破自己一直無法突破的斬鐵之境。

    而眼下,也唯有這一個方法,能讓自己暫時壓製住菲林思科了。

    ————————————

    ————————————

    一直以來,諾頓在劍術修行上都有一個難以突破的心魔——為什麽自己明明有著滿腔的氣勢,但就是無法把這股氣勢按照自己的想法宣泄出去?

    他的宣泄要麽有所節製;要麽就如洪水決堤一般,茫然無所方向。

    但是,這兩者統統都不行,諾頓要的是一把劍,一把鋒利、明銳、所向披靡的氣勢之劍。

    此刻,諾頓沉下心情,忘卻了船頭已經被甩開百米的事實,也不再去擔憂自己是否能夠順利逃脫。

    諾頓把自己想象為了一隻懸崖邊上的斑羚,腳下的大山正在土崩瓦解,而自己唯一的生機,是懸崖之外的另一座山巔。

    但可惜的是,這座山巔太過於遙遠了,而懸崖之下,又是一片萬丈深淵。

    跳,一旦失足墜下,便是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不跳,或許下一刻,大山便會停止搖晃。

    那麽,是跳,還是不跳呢?

    是無畏,還是退縮呢?

    諾頓在捶問自己。

    他很清楚地知道,哪怕自己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也無法跨越眼前的天塹,但最終,諾頓還是選擇了——

    無所畏懼。

    哪有時間管這麽多結果,先動起來再說!

    頭一次,諾頓不是用意識指揮身體,而是身體本能地動了起來。

    不再去思考自己能不能跳過懸崖,也不再去憂慮腳下的深淵到底有多深,甚至不再去考慮自己起跳的姿態是否正確。

    此刻,諾頓唯一想做的就是跳躍,僅此而已。

    驀地,諾頓拔刀出鞘了。

    有別於之前,那種真的有一股氣勢在推動著劍刃的虛假想象。這一次,諾頓的出刀十分自然,所有的動作都沒有半分的刻意,刀身就仿佛唿吸一般,自然而然地,從鞘中抽離了出去。

    在刀身完全出鞘的那一刻,所有的氣勢都沉積在了刀刃之上,澎湃而內斂。就如同大洋的深處,越是深沉,就越是平靜。

    錚——

    陽光灑落在刀身之上,反射出了猶如黑曜石一般的明銳光澤,而後,這寸光澤在空氣中斬出了一道一閃即逝的黑芒。

    再之後,伴隨著刺耳的錚鳴,半截斷裂的刀身在空中飛旋了起來。

    “就是現在!”諾頓從刀意中蘇醒,而後,第一時間向布萊克發出了指示。

    此刻,無疑是心聲幹擾的最佳時機,菲林思科的軍刀剛剛被諾頓斬斷,神情中也赫然出現了一瞬間的錯愕。

    但可惜,心聲並不是念頭,無法在腦海中瞬間完成,它必須有一個“默讀”的過程。而這一來一去,等到布萊克的心聲再發送向菲林思科的時候,對方早就從驚訝中迴過神來了。

    而那時,諾頓的氣勢已經揮霍一空,再想複製出同樣的斬擊,可就沒這麽容易了。

    “就是現在!”

    心聲未落之際,菲林思科猛然從驚愕中掙脫,然後瞬間撤步轉身,用手中的半截刀刃,斬向了身後的空氣。

    沒錯,在菲林思科的全身心都震驚於那一寸黑芒的時刻,他的耳後竟是詭異地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笑聲。

    笑聲中帶著三分誌在必得、三分陰險以及三分得意,仿佛一個陰影中偷襲者,在下手的那一刻,發出的小人得逞的笑聲。

    於是,菲林思科本能地迴過身體,斬向了這道如芒在背的聲音。隻可惜,除了空氣之外,他什麽也沒有斬到。

    見此,菲林思科暗道一聲不妙,又再度轉迴了諾頓的方向。

    但這時,船頭已經不見了諾頓的身影,隻餘下甲板上一處爆炸的破口,以及空氣中一縷淡淡的猩紅。

    看著站在另一艘軍艦船艉,與自己隔海相望的諾頓,菲林思科舉起了手中的斷刀。

    “一個一心隻想著逃跑的家夥,竟然能斬出武裝色霸氣,該說他是懦夫好呢?還是勇者好呢?”

    “不過,不管怎樣,我對這場戰鬥真是越來越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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