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流浪漢是什麽概念?

    居無定所?

    入不敷出?

    還是, 漂流浪蕩無所終?

    韓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甚至在清晨醒來的第一時間,他想到的也是他要做什麽,如何脫離這樣的困境。

    然而這個世界上永遠有一句話,叫做,‘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而他們現在所遇到的情形就完美的印證了這句話。

    在這個社會,想要生存下去的方式有很多,隻要你手腳健全, 拋的下臉, 舍得下力,願意吃苦,願意耐勞, 幾乎不存在無法生存的選擇。

    可是, 這一切的一切, 還有一個看似無關的前提。

    那個前提叫身份,亦或者,有個更通俗更籠統的叫法叫‘身份證’。

    而現在,韓糖突然發現,他倆不止是來曆不明的流浪漢,同時還是無照行走的, 黑戶...

    ......

    那麽問題來了, 他倆無證無照的, 是怎麽就能這麽光明正大的在執法人員明晃晃的眼皮子底下, 當了三十多年的黑戶,還從來沒被人查過?...

    韓糖第一次正視這個重大的社會大漏洞,難道人口普查,是不包括流浪漢,拾荒者,要飯的?!十三億多的人口竟然不包括這麽一群苦逼的勞苦大眾的?想都不可能好伐,好多居有定所的流浪者,還是低保戶呢!

    “現在怎麽辦。”南希蹲在街角太陽能照到的牆根兒,看著旁邊同樣糟心造型蹲牆根的韓糖。

    “你感覺到能量的位置了麽。”韓糖皺著眉,模模糊糊的尋找著心底那一抹異樣的感受。

    “嗯。”對於能量的感應上,南希畢竟經驗豐富,不光感受到了,還差不多知道了大概方位,“應該是敘利亞的方向。”南希閉著眼感受了一下,糾結了一下,說道,“咱倆有可能一路乞討到敘利亞麽。”

    你說呢?!韓糖眼白都懶得翻給他了,“就咱倆這樣的,都走不到邊境線,估計就被打死了。”

    那你說怎麽辦!南希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依賴,星星眼的看著韓糖,一副眼望未來的樣子。

    我怎麽知道...韓糖用髒兮兮的大黑手,擼了兩把油膩又糾結的頭發。

    兩個黑戶麵麵相覷,都沒想到出師不利,準備迎擊新生活,結果迎頭就是一悶棍,打的他倆放不出半個屁。

    韓糖撅著嘴,一副醜懶慫漢惡意賣萌的樣子,看的人聞著他的味兒一起反胃。慫了一會兒之後韓糖撐著膝蓋站了起來,還特別順手的拍了拍坐的髒兮兮的屁股,“走吧,咱們迎接新生去!”

    “啊?你有辦法了?”南希蹲著,抬頭望他,吸溜著鼻子,凍了一夜,他這會兒鼻涕刺溜刺溜的。

    “走了走了。”韓糖翹著腳尖踢了踢他的屁股。

    “你背我!”南希神來之筆的撒了個嬌,伸著胳膊一副求寶寶的死樣子。

    ......

    操,惡寒!

    他又不是上輩子那個不長眼看上南希還死心塌地的傻逼!

    “背你?日你要不要?”

    韓糖打了個哆嗦,看著南希的目光,像是看一隻趴自己鞋麵上的癩蛤蟆,而且這隻癩蛤蟆還在流鼻涕,惡不惡心!

    “你讓我打斷腿,別說背,走哪抱哪。”韓糖麵無表情的看著南希,特別真誠的建議,“考慮一下?說不定到時候你往路邊一躺,輕輕鬆鬆,日入上萬,咱倆也不用發愁了。”

    “我好了,咱們走吧!”南希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目光,秒慫,麻利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軍大衣。

    韓糖一點沒客氣的帶著南希,循著腦海中的記憶,在逼仄的小巷子裏穿梭了半個多小時,走到了一個現在看起來很有些高檔的辦公樓附近。

    “咱們來這兒嘎哈?”走了這麽半天,南希涼颼颼的身子,終於有了點熱乎氣兒。

    “吃飯。”韓糖黑麵神似的聳搭著一張拉的老長的黑臉。

    吃飯?南希看了看這附近滿滿的高樓大廈,這一片似乎都是辦公樓,商業區,他們難道要去人飯店門口要飯?

    就在南希這麽想著的時候,韓糖熟門熟路的帶著她繞過一個辦公樓,進入了兩個辦公樓之間用來安置偏門的小胡同。

    嗯??

    南希更好奇了,“這也沒飯店啊。”

    “飯店?”韓糖勾了勾嘴角,上上下下的鄙視了他一番,“你覺得就你這樣,哪個飯店不讓你進,不攆你?”

    “呃...”沒有。南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棉花一件跺成一疙瘩一疙瘩,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軍大衣,在看了看自己即將頂破的看不出原樣的運動鞋,一顆赤條條的小公舉心,被打擊的體無完膚。

    韓糖卻沒時間理會她那沒甚鳥用的脆弱的小心心,徑直向前走,然後在辦公樓側門邊的綠色垃圾桶前停了下來。

    !!!

    南希看著韓糖麵不改色的掀開垃圾桶的蓋子,然後拎出一袋一袋各種顏色的垃圾袋子。

    “嘿!看我找到了什麽?”

    南希聽到韓糖笑吟吟的聲音,目光呆愣愣的看向他,還是那副格外有精神的樣子,就跟她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那時候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了好幾根線和管子,剛剛被宣布術後效果不佳,癌細胞開始擴散。她的主治醫生就站在她床邊,認真的勸說她進行輔助化療。

    那時候的她也是像現在這個樣子,明明蒼白的像是要融進醫院的白牆裏,卻眼神晶亮,絲毫沒有被病痛折磨痛不欲生的病人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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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她帶著唿吸機,躺在那裏,笑嘻嘻的跟醫生說,她一定配合治療,讓醫生放心大膽的治,她身體好著呢,承受的來...可是明明說話都忍不住一聲一聲的悶咳。

    南希那時候意識在宇宙中已經不知道漂流了多久,她見過很多很多種族,有智慧的,沒有智慧的,高科技的,落後的,她見過好多好多,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人類。

    可是她從來不是其中任何一種存在,她不是人類,她也從來不懂人類,更沒有想過去要怎麽做一個人類。本來她隻是在這個世界察覺到了同為空間之力,並且和她互補可以交融的能量,卻在見到韓糖那樣的時候,忍不住就湊了上去,最後更是被韓糖誤以為是什麽高科技的係統,神神叨叨陰差陽錯的進行了意識融合,兩個人之間有了第一根線。

    “哈!希希,這兒還有一瓶沒喝完的娃哈哈!”韓糖說著衝她揚了揚手裏的塑料瓶子。

    為什麽她能夠這樣自然的接受一個流浪漢的身份,並且毫無怨言,絲毫沒有不甘的,進行著這樣的行為呢?

    南希第一次有了一種衝動,一種想要問問她為什麽笑,為什麽這麽久,都還是當初那樣認真有活力的樣子。可是最後她又不知道為什麽問不出口,隻是有點失落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明明她現在也是人類了...

    “喏。這些是幹淨的。”韓糖走過來,將從垃圾桶扒拉出來的半個好好裹在塑料袋裏的手撕麵包遞給她,又把手裏的娃哈哈撕掉那層包裹塑料瓶口的錫紙撕掉,“發什麽呆,快吃!”

    “哦。”南希迴過神,愣愣的接過麵包咬了一口,又沉默著乖乖接過娃哈哈,對著瓶口喝了一口。

    韓糖摸了摸他看起來髒兮兮又油膩的頭發,有點擔心的樣子,“很不舒服麽?先吃點東西顛顛,下午我想辦法幫你弄點熱的,再看看能不能弄點感冒藥。”

    “可能是昨天凍著了,從昨晚你就有些流鼻涕了。”韓糖皺著眉,有點擔憂的用手心貼了貼他的額頭,“應該沒有燒起來,可能是感冒,等會兒咱們找個落腳的地方,我再幫你把把脈。”

    南希看著他明明髒兮兮的,又醜又臭的難看的樣子,就覺得心裏堵著一塊兒石頭,生生卡在胸口,又硬又糙,堵的她又悶又疼。

    “你不吃麽?”好一會兒,南希把手裏的娃哈哈喝完了,才突然看到她空蕩蕩的手,那裏並沒有她要吃的東西,“我都吃了,你吃什麽?”

    韓糖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我這樣兒的人,會被餓到麽。踏實吃你的吧。”

    說完韓糖將被他煩亂的垃圾收整好,放迴桶裏,又往另一邊的垃圾桶走去,“我可是等著你吃飽了,我才好開小灶!”

    韓糖故意這麽說著,然後翻垃圾袋的時候,非常做作的哇哦來哇塞去的。

    “哎呀,這兒還有半杯咖啡。”

    “喲,這個盒飯好像沒動過幾口的樣子。”

    “哈哈,你就看著我吃吧!”

    南希記得,他不愛喝咖啡來著,這麽多世界走來都沒愛上咖啡。

    他手裏的盒飯也明明被攪的看起來就很倒胃口,而且沒剩多少。

    可是他還是站在那兒,避開了視線,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敢看著他吃。

    南希量生頭一迴,覺得眼眶有點熱,低頭眨了眨眼,她好像有點懂那些人類說的,那些說不出來也形容不了的複雜感情了,又好像不是太懂。

    南希糾結的用食指撓了撓黑漆漆的臉頰。

    一頓飯,吃的南希心裏浮浮沉沉的。韓糖隻以為他是身體難受的狠了,心裏暗自擔心焦急,卻有忍耐著。

    韓糖剛才就決定了他們之後要做的事兒,所以吃了飯後,他就領著南希,兩個人一邊嘴上不停的窮貧,一邊往城市的開發區走去。

    等韓糖帶著南希來到一個不起眼的,髒亂差的工地後門時,南希隱隱有了些想法,於是她兩隻手交錯著塞在軍大衣袖子裏,一副東北務工老漢的模樣,戒備的看著韓糖,“你想幹啥。”

    “不是我想的那樣吧?!”南希眨巴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試圖用眼神傳達自己的美好祈願。

    然而事實卻永遠是殘酷的。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樣子!”韓糖,看都沒看她,就拍板碾死了南希暗藏的,小小的僥幸。

    “你又知道我說的那樣是哪樣麽?!”南希自然不滿,敢不敢吹的再大一點,他都什麽還沒說呢他就又知道啦?

    韓糖迴頭,雖然高大卻顯得有些幹瘦的身子,後背微微有一點佝僂著,仰頭,用眼角睨著南希,用一種像是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你這隻螞蟻的樣子對著南希,“沒錯,就是帶你來搬磚和泥的。”

    )微笑。

    ※※※※※※※※※※※※※※※※※※※※

    第二更。

    南希其實一直是我心裏的一塊...水晶。

    因為她從一開始的設定就注定了,她不能迎合大多數人的喜歡,因為她不是人,甚至算不上一種有豐富感情的智慧生物。

    她沒有人性,沒有作為人類的七情六欲,她的世界最初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漫無目的流浪。

    然後它遇到了韓糖,它的世界變成了兩件事,韓糖和吸收能量。

    現在她的世界有了除了韓糖以外的第三件事,做人,可是如何做人呢?她跟著韓糖看了那麽久,學了那麽多,可是她看了,想了,知道了。但是那句話怎麽說,了解卻不能感同身受。這就是她最可愛也是最不可愛的地方。

    我一直沒有用太多筆墨去刻畫南希,因為在我的心裏,她是一顆剔透的水晶,是一塊兒天然的寶石,她就像是小姐姐的另一個剪影。

    它不是cp,但是它和小姐姐共生共存。它不是情人,但是它一直陪伴著小姐姐。它也不是家人,但是它卻又像家人一樣陪伴,從來不曾想過放棄小姐姐。

    從一開始,它在做的就是一件事,長長久久的陪伴。

    ps:南希和小姐姐真的不是cp!!沒有任何超出友情和親情以外的愛情!他們更像是一對兒雙胞胎,或者一對兒姐妹兄弟。甚至他們比朋友和家人更加的親密和緊實。

    南希除了一部分能量,其他的從來沒要求小姐姐為她做過什麽。小姐姐也是同樣的。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單單的供求,而是更純粹的付出和共生。

    我分享我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我們都是共享的!(這樣想想,不覺得這種關係也很美好麽。)

    我每一個世界的開頭,都喜歡用他們做開始,不是為了省事兒,而是,那種:不管哪一個世界,你都在,真好。

    小姐姐對於南希是依賴的,南希對於小姐姐,也是如此。現在他們已經一起經曆了13個世界,南希也越來越有‘人’的樣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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