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邵守咬著筆頭, 另一隻手一下一下的點著攤開在膝蓋上的紙張因為潮濕又晾幹有些不平整的筆記本。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寫著計算公式,和一個又一個代入公式的運算過程和結果。在他腳邊還放著半個巴掌大的小型望遠鏡。

    王橋在一邊睡的噴香,也不知道做了什麽好夢,蟲子似的咕湧著,翻了個身子,嘴裏還模模糊糊的砸吧著嘴。

    邵守皺了皺眉,翻了新的一頁,握筆重新寫下計算公式,並將之前收集的一個半月的數據一次代入計算。

    這是他們在海上度過的第51天, 食物還有一些, 淡水卻越來越少,最近的幾天開始,他們已經開始按每天最低射入水分來節省淡水了。

    生存的希望似乎在水源缺乏的前景下, 越來越渺茫, 即便王橋什麽都沒有說, 邵守也能看出對方最近甚至帶著點惶恐的破罐子破摔,甚至連之前每天用望遠鏡四處瞭望的勁頭都沒了,這讓逐漸磨合熟悉起來的兩個人心裏都有些沉甸甸的。

    他們已經在海上漂浮了51天,前36天都在向著北方前進,最近15天,不知道是不是季節和地理位置的影響, 他們開始偏離最初的航線, 像東北方向飄移。

    邵守的記憶裏, 在他們本來那艘穿航線的北方, 是一片位於太平洋沿岸的觀光群島,而東北方...邵守皺眉,攏下心神,專注的計算。

    經過風速和水流速度的計算,得出一個每天行駛的最低距離,這麽多天的飄行,逃入公式中,大概能算出他們此時距離他記憶中的那片無人島的距離。

    改變航向是不可能的了。他們沒有那麽多的精力,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邵守看著最後運算出來的依舊是那個不變的數字,虛虛的看著望不清前路的無邊海麵,握著手中的筆記本,輕輕吐了口氣,這種無根浮萍般的日子,可算是特麽快要倒頭了。

    邵守看了看依舊睡著的王橋,猶豫了下,還是等能看到陸地的時候再告訴他吧。

    之後的三天,依舊是風平浪靜的好天氣,偶爾有厚厚的烏雲飄過,也沒有停駐的向遠方飄去。

    第四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邵守先是用望遠鏡向著東北方死死的盯著看了半天,好一會兒才長長噓了口氣,然後叫醒了還在昏睡的王橋。

    “怎麽了。”剛睡醒還有點迷糊的王橋坐起身,此時邵守依舊將頂棚收起來了,清晨不算刺目的陽光,照在水裏,閃的人眼球中全是斑斑點點的銀光。

    邵守擼了吧又油又亂的頭發,隨手扔給他一個船槳,“起來劃船了。”

    “劃船?”王橋更茫然了,好好的漂著劃什麽船!難道——

    王橋猛地翻身撲到皮筏邊開始不停的瞭望,然而除了海水還是海水,目之所及的,一點象征著陸地的地方都沒看到。

    “噗...”邵守自然知道他這激動的樣子是為什麽,看著瘦幹巴跟黑猴子似的小流浪漢,笑嗬嗬的把手裏的小型望遠鏡遞給他,然後把他的頭撇向他們順風飄行的另一邊,“那邊。”

    王橋哆哆嗦嗦的捏緊望遠鏡,向著邵守板著他頭的方向,使勁使勁的頂著看。

    好一會兒猛然瞪大了眼睛。

    就在他們目之所及的最遠處,一抹不同於海藍天藍的顏色,鬱鬱蔥蔥的深青色,稍不注意就會被人忽略。

    “啊啊啊啊啊——”王橋猛地蹦起來,反身就把邵守給撲倒了,也不嫌棄,抱著邵守的腦門就是一連串的“麽麽麽”。平順漂流的皮筏被這大動靜驚的穩不住的抖了抖。

    “行了行了!”邵守也露出暢快的笑,撐著他壓過來肩膀,“親兩下得了,占便宜上癮是不是!”

    “嘿嘿嘿...”王橋一點不覺得起膩,好幾天晃神空茫的眼神,這會兒亮的跟裝了被日頭曬的海眼兒似的,不顧邵守的掙紮,衝著他的腦門又狠狠給了兩下響的“mua,mua!”

    “去去去,惡不惡心!”邵守一把糊住他的臉,“小心親一嘴汗鹽渣滓,我特麽都嫌自己髒,你竟然下得去嘴!”

    “嘿嘿嘿...”王橋乖乖的放開邵守,摸著自己和邵守同樣油膩的頭發又是一陣傻笑,舔了舔唇,果然一股子又鹹又...的怪味兒。

    “行了,趕緊劃,爭取咱們早日登岸。”

    “是!長官!”王橋對著邵守露出一嘴黃牙的燦爛笑容,滿口酸臭,中氣十足的迴道。

    有了目標,就有了幹勁兒!

    邵守打了個哆嗦,拿起另一邊的船槳,兩人一左一右,在邵守的指揮下,向著海市蜃樓般的陸地,劃去。

    此時船槳入水擺動的嘩啦唿啦的聲音,聽起來也似乎和之前千篇一律讓人煩悶的動靜有了不同。

    帶著一股子生機勃勃的開朗和光明。

    它們距離那座地圖上標示的偏僻無人島的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

    如果是在有自動船泵的情況下,大概隻需要大半天。

    可是現在他們除了兩個野人一樣的生勞動力,什麽都沒有。不過好在有一點,就是他們現在有了奔頭,幹勁兒十足!

    “等到了地上,我一定要先找個地方拉一泡!”王橋惡狠狠的說著,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特別猥瑣的笑,“好好感受下地球的吸引力!”手裏的船槳配合著邵守的節奏,揮出、探入、後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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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咳咳...”邵守被他說的一樂,腦子裏差點都要有畫麵感了,“好好好,到時候你最好能拉出一個sos,讓救援隊聞著味來救人!”

    邵守桀桀壞笑的說著。

    不過也確實是這樣,海上生活不便,吃喝不便,拉撒更不便。撒還好說,拉就很痛苦了,每次大號,都得扒著東西,半個身子掛在皮筏艇外,險險的踩著皮筏艇的邊兒,撅著屁股隨著海水的晃悠使勁兒,然後還要半個屁股在海裏浸幾下,鹽水牌水流式衝洗。

    就連他,這一個多月的海上漂流,都已經快要忘了不搖不晃能腳踏實地痛快使勁兒的感覺了。

    “邵哥兒,你這說的也太惡心了。”王橋被腦子裏出現的粑粑牌sos,惡心的不行,滿心的豪情壯誌瞬間收縮了一半。

    “邵哥,那你到了陸地上,最想先幹什麽?”王橋憋不住好奇心問道,有點拿不準邵守的性格會先幹嘛呢?痛快的睡一覺?

    事實上邵守怎麽可能會隻是睡一覺那麽純情的選擇。

    隻見流浪漢似的邵守一咧嘴,wei瑣的露出同樣的一嘴大黃牙,“先給自己洗幹淨了找個背風的地兒!”

    “然後呢?”

    王橋是確確實實的好奇,不明白為什麽要找個背風的地兒。

    邵守迎著他的目光不要臉的頂了頂胯,“學大聖哥哥,頂天立地的,證明老子到此一遊過。”

    ......

    ......

    王橋聽得虎軀一震,身上的泥塊子,鹽粒子撲簌簌的往下掉,看著邵守大咧咧張開的雙腿,和一挺一挺的腰胯,眼珠子都快出來了,隻覺得邵守頂出去的每一下都duangduangduang頂到他嗓子眼了。看著邵守的目光全是帶火的敬佩。

    騷不過,完全騷不過。

    邵守坦然接下對方帶著崇敬的儒慕眼神,一點不覺得自己這在不發集團呆久了的老流氓做派,會不會給還是雛鳥的王橋帶來什麽毀滅性的傷害和錯誤的示範。

    “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懂了。”邵守目露(se)情的微笑,長大兩個字一字一頓的念重音。

    臥槽!

    王橋黑了臉,看了看自己因為海上漂流從線條流暢,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帥哥,淪落到瘦幹巴的有些向小乞丐發展的排骨樣兒,再看看一米八多,本就人高馬大,肌肉結實,瘦了兩號也還隱約有型有款的邵守。

    擦。

    攻受地位可不是隻看身材和大小決定的!

    王橋暗自較勁兒,邵守毫無所覺,兩個人一人一邊,同節奏的揮動著船槳,時不時的哈拉兩句有的沒的,向著遙遠的陸地,努力的,努力的靠近。

    這樣的努力,一努就是四天。

    這天傍晚,邵守幫王橋捏著酸澀的手臂,一邊看著已經能夠看到輪廓的山體,和其上鬱鬱蔥蔥的綠色,都有些激動。

    王橋甚至想要一鼓作氣的劃過去。卻被邵守否決了,這片島嶼他也隻是在地圖上粗略看過,有沒有暗礁,是否有交錯的暗流,他都不知道,在沒有視線的夜晚靠近這毫無了解和把握的地方,無疑是不安全的。

    反正也就是一晚上的時間,休息一晚,明天就能著陸,他們忍了兩個月,何必為著一晚冒險!

    懷著激動的心情,兩個人安然的睡去。

    ﹋﹊﹋﹊﹋﹊﹋﹊﹋﹊﹋﹊﹋﹊﹋﹊﹋﹊﹋﹊﹋﹊﹋﹋﹊﹋﹊﹋﹊﹋﹊﹋﹊

    “咕——歐——”

    伴隨著燦爛的晨曦,水流一下一下衝刷沙灘和隱隱翅羽撲棱的聲音,和著清脆的鳥鳴,演奏出一種極為熱鬧的聲響,邵守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同一時間王橋也皺著眉幽幽轉醒。

    兩個人聽著頂棚外的聲音,對視一眼,王橋猛地爬起來,一下撲到了篷布一側的透明窗口,入眼的便是漸漸變淺的藍,一層一層的追逐著,滾在褐色的沙灘,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線...

    “陸地——是陸地——”

    時隔那麽久,終於見到陸地,王橋激動的都快哭了,他都快忘了陸地踩起來是什麽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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