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觀影,吉蘭原本就在心中預設了幾個目標。


    “銀冠騎士”便是其一。


    影片中的這個時間段,阿格尼·鮑德溫還並未飛升成後世的十二月使徒“兜鍪王”。


    他正擔任著“治愈騎士團”的副團長一職,屬於威廉團長麾下,四大騎士長之首。


    雖然阿格尼武力超群,可吉蘭推測,他應該是一名站在塵世頂端的6階久世者。


    仍屬於肉體凡胎。


    且阿格尼的這段真實影像,很可能蘊藏著底片。


    或許是與風車貓的交手花費了不少時間,當吉蘭來到城門附近時,發現這裏的戰鬥早已結束。


    寬大的鋼鐵城門已然洞開,四周盡是鐵板碎片和守城衛兵的殘肢斷臂。


    “治愈騎士團”的一支隊伍,此時正大咧咧騎馬而入。


    為首者,正是副團長阿格尼。在其一側,則是年輕時留著金發蘑菇頭的帕拉·賽爾蘇斯。


    此時的帕拉,還隻是騎士團的隨軍醫師,一位初出茅廬的神秘學人士。


    隊伍中的女騎士高舉黑底白十字的旗幟,身後成員們齊聲高唿著信條口號:


    “守護信仰,撫平苦難!終結亂世,不惜一戰!”


    吉蘭沒有理會那些陸續從家中走出,聚集於門口,朝騎士隊伍揮手歡唿的民眾。


    而是手持騎士劍,獨自走到了路中間,攔在了騎士隊伍最前方。


    他這個舉動,讓周圍人群都驚呆了。


    歡唿的聲音也漸漸停息。


    包括騎士團成員,也都投來疑惑警惕的目光,紛紛看著這名手持利劍,有著一頭奇異發色的紫眸青年。


    戴著銀色雕花麵具的副團長拉動韁繩,同時抬手示意隊伍停下。


    “年輕人,你想做什麽?”


    他那雙麵具下的藍色眸子,直視著吉蘭,並以溫和之聲發問。


    吉蘭無視周圍的目光,將騎士劍往地上一插,雙手交疊放在上麵。


    “阿格尼騎士長,我在此向您發起挑戰。”


    此言一出,騎士隊伍中一陣嘩然。


    就連一旁的帕拉也麵露驚奇之色,不斷打量著這陌生青年。


    “哦?你認識我?”


    阿格尼笑道。


    很快,他又輕咦一聲,目光停在了吉蘭杵著的那柄劍上。


    “等等……你手裏拿著的,怎麽會是海爾曼·圖裏奧的佩劍?”


    包括帕拉在內的騎士們,也都聞聲看向了吉蘭手中的劍,旋即認出,那確實是團裏另一名騎士長“浴血騎士”的佩劍。


    他們盡皆露出驚駭之色。


    騎士的佩劍從不離身,尤其是在這樣的亂世與戰場上。


    如若佩劍出現在了他人手中,那便隻有一個可能——


    身死劍離!


    難道這年輕人殺死了海爾曼騎士長,奪走了他的佩劍?!


    但這怎麽可能!


    “阿格尼騎士長,這並非真實的塵世,而是一段留存過去的影像。”


    吉蘭眯著眼,直截了當道。


    “如若您的意誌在此,還請蘇醒。”


    “嗯?”副團長眼神一凝。


    四周的居民一臉迷茫,帕拉等騎士團成員也是表情古怪,不知這青年說的話究竟什麽意思。


    更有甚者,覺得青年患有瘋症,是在胡言亂語。


    一道看不見的彩色光芒,突然從吉蘭身上浮現,宛如波紋一般輻射開來。


    被這彩光掠過的阿格尼陷入了沉默。


    他那雙憂鬱的藍眼睛失神了一瞬。


    可很快,他又恢複過來。


    同時,眼神變得無比深邃。


    “吉蘭·伊洛斯……”


    阿格尼的語氣低沉了不少,且滄桑了許多,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吉蘭知道,“兜鍪王”的意誌真的被他喚醒了。


    “這裏是‘導演’拍攝下的過往嗎?”


    阿格尼抬起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


    他又環顧了一下安靜的四周。


    當他看到身側年僅二十出頭,一臉稚嫩且留著滑稽蘑菇頭的帕拉時,阿格尼先是一怔,旋即忍俊不禁地輕笑了一聲。


    視線再掠過身後的騎士團成員,眾多年輕的男女紛紛朝他投來了目光,阿格尼不由陷入了沉默。


    藍眸裏閃過一絲緬懷與感傷。


    吉蘭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幕。


    他看過《啟蒙火種》這部係列影片的彩蛋,知曉這段秘史的細節。


    “治愈騎士團”因為榮登王國的背刺,早已在曆史長河中覆滅了。除卻威廉團長、四名騎士長與極少數成員,幾乎全軍覆沒。


    眼前這些騎士團成員,隻不過是留存在這真實膠卷中的一段過往影像罷了。


    “你說你要挑戰我?”


    阿格尼收迴思緒,看向了青年。


    吉蘭撫胸一禮,沒有答話。


    見狀,阿格尼打量了他兩眼,卻是搖了搖頭,直接拒絕道:


    “吉蘭,你是帕拉的學生,亦是吾王看中的人,我不想和你交手……更何況,你身上的傷勢不輕,我不喜這種不公平的決鬥。”


    “這是我,我的學生……?!”


    一旁的帕拉瞪大了眼,指著那青年,又向副團長投去詢問目光,一臉的不明所以。


    然而吉蘭和阿格尼都沒有搭理他。


    “阿格尼騎士長,還請出手吧。”


    吉蘭低著頭,沉聲道。


    “這次觀影是我最後的機會,如若錯過,今後再也無法經曆……我需要變得更強,才能應對接下來帝國將要麵臨的危機。”


    “而且,帕拉老師壽命將盡,我想盡我所能,履行學生的責任,不負他的培養,亦不負元首的看重。”


    此言一出,坐在馬背上的帕拉張大了嘴,滿眼驚懼。


    似是想不明白,自己這大好年華,怎麽壽命就要沒了呢。


    “咳,應該隻是同名。”


    他撓了撓頭,嘀咕了一句。


    阿格尼深深看了吉蘭一眼。


    他突然問道:


    “你的傷,是怎麽來的?”


    吉蘭想了想,如實答道:


    “在來此之前,我曾與阿夫冕下的影像、風車貓的影像先後交手……”


    “嗯?”阿格尼很驚訝。“你勝了?”


    “險勝。”吉蘭吐出一口氣。


    “哈哈,了不起!”


    阿格尼手拉韁繩,溫文爾雅的語氣裏,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欣賞之意。


    “帕爾·所羅門也就罷,竟然連吾王的一縷意誌也敗給了你……當真是了不起的年輕人!”


    “阿夫冕下受限於孱弱的孩童軀體,所能發揮出的實力,不及萬一。否則,我便是使出渾身解數,也隻有敗。”


    吉蘭卻是搖搖頭,鄭重道。


    “不必謙虛。”阿格尼笑道。


    “你可知,吾王雖是殘軀,卻在十二司辰裏,戰力排在前列……唯有‘角鬥士’、‘盲將軍’以及傳說中的那位最初司辰,這三者能與之相提並論。”


    “即便隻是孱弱的孩童之軀,在其意誌的影響下,亦能戰勝塵世頂尖強者。”


    “你能以5階之身取勝,便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難怪吾王會那般看重你!”


    說著,銀麵騎士長翻身下馬。


    他一手輕搭在劍柄上,背後披風揚起,踩著脛甲嘩嘩之聲,徑直走到了吉蘭跟前。


    “我知曉,你所求之物是保存著我這段影像與律法的底片。”


    阿格尼的藍眸透過麵具的眼洞,直視著麵前的青年。


    倏地,他輕笑兩聲。


    “我來助你!”


    說罷,阿格尼拔出腰間佩劍,竟反手捅穿了自己的左胸。


    噌!!


    鍍銀騎士劍穿胸而過,帶出一捧滾熱的鮮血。可阿格尼仿佛感受不到痛覺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


    鮮血噴湧間,吉蘭為之一怔。


    而帕拉等騎士團成員先是愣神,旋即驚唿起來:


    “副團長大人!”


    “騎士長!”


    四周的民眾也都驚恐萬分,不知發生了什麽,紛紛跪在了地上。


    阿格尼對周圍的嘈雜置若罔聞。


    他抬起染血的手,搭在了吉蘭的肩頭,頷首淡笑:


    “騎士團早就沒了。即便是帝國誕生後,重新創建的‘十字騎士團’,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的空殼……”


    “那隻是元首為了賜予榮譽的工具,而非我們曾經為了遠大夢想而聚集在一起,甘願同生共死,付出一切的騎士團。”


    “我們再也找不到,有著同等信念的同伴了……”


    “而你,吉蘭·伊洛斯,新世紀的治愈騎士,帕拉的得意弟子,我等的新夥伴!”


    阿格尼的麵具下流淌出了鮮血,可他的聲音卻愈發高昂興奮。


    “我已永遠無法踏足塵世,能幫你的隻有這麽多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個世界對我們而言究竟多麽殘酷,若不鬥爭,苦難無數,永無止境。”


    “願你能繼承帕拉的信念,明悟吾王的律法,究竟——何為‘鬥爭’!”


    說罷,阿格尼站在吉蘭麵前,便失去了生命氣息。


    那柄銀劍穿透其心髒,而這位騎士長從始至終都未倒下,仿若隻是站著睡去。


    吉蘭不由被對方的一番話語,還有那堅韌似鐵的信念而感歎。


    他深吸口氣,伸出手,搭在了騎士長放置他肩頭的手上。


    仿若袍澤之間的禮儀,低頭一禮。


    嘩——


    阿格尼的身體在彩光中化作了灰燼,隨風飄走。


    吉蘭的麵板上,再度多出了“2000”點神秘能量,來到了“8160”點。


    一張殘存的小小底片隨之飄落。


    被他一把抓在了掌心之中。


    “兜鍪王”的律,亦被他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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