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隻有堅持獨自一人,故事才有可能走向一個好的結局。——前語


    和哈特一族的魔女瑪麗戈爾德分別之後,梅西爾走上了返迴赫萊比亞劇院的路,準備和浮士德夫人商議一天後“測驗”的事情——這是為了證明她有足夠能力深入險境而進行的測驗,如果測驗失敗的話,她就隻能繼續自己的旅程,並放棄幫助蜜莉恩的想法。


    “麵包的香味······是剛出爐的嗎?啊,雖然剛才在餐廳裏吃了一點兒東西,但是現在又餓了呢······”空蕩的街道上沒有任何行人經過,因此梅西爾便大膽撤銷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偽裝魔法,腳步輕快地踩著地上發出微光的地磚漫步,之後她無意間扭頭看見了成群散落在彩色地磚鋪滿地麵形成精美藝術畫的小巷中白鴿和靠牆搭建起來的,主體結構為用木架和氈毯的小商鋪。商鋪中擺在木製貨架裏剛出爐的淡黃色奶酪麵包散發的香氣隨風飄來,刺激了她開始發出呻吟的胃。梅西爾在咽了咽口水之後向著小商鋪走了過去,不過她不僅僅買了鬆軟可口的奶酪麵包,還買了一大包鴿子食投喂那些飛到自己身邊打轉的信鴿——隻有臨近清晨的時候,信鴿的主人就會打開籠子讓這些可憐的家夥出來散散步。


    在教國基本上是靠這些訓練有素的鴿子來送信,所以每個地區都建立著專門的養鴿房舍和送信局。普通人隻要花費少量的錢租用一隻信鴿,就能保證自己的信件被送到指定的區域,唯一的缺點就是惡劣天氣的話,信鴿是不能出籠的,節假日的時候也不行,因為信鴿會被國家征用。而貴族都有私人的信使和信鴿,所以也不需要租用民間的。


    “······有時間用信鳥給老師送封信好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身體怎麽樣了······哈唿哈唿,好燙好燙!”梅西爾在給那些貪吃的鴿子投食的同時將熱氣騰騰的麵包塞入口中,而鬆軟噴香的麵包之中滾燙的奶酪流心讓她忍不住唿氣降溫,“味道不錯哎,正好買了幾個,帶迴去給蜜莉恩常常好了,她應該會喜歡的。”


    “難怪在下找不到閣下你,原來是愛這種地方嗎?閣下你在吃什麽?”


    “是道明寺先生啊,晚,不,應該是早上好吧?昨晚您休息的好嗎?“正打算將手中剩下的麵包塞入口中的梅西爾在聽到身邊傳來的清亮男聲之後稍微頓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之後她微笑著扭過去,將自己手中的麵包遞了過去,”要吃嗎?這是剛出爐的。”


    “閣下想要分享食物的話,最起碼也需要給在下沒有食用過的吧?畢竟男女有別,希望閣下注意。”悄然出現在梅西爾身後的是一個從上到下都覆蓋著柔順細膩的雪白毛發,頭部為琥珀色三角眼,英氣與痞氣混雜的貓首,左眼上下劃的刀疤增加了他的戾氣,雙耳之間和額前的毛發為深灰色,手腳也因為異化而變得接近貓的腳足,甚至因為足下有肉墊而走路無聲的青年獸人。看上去削瘦的他穿著以藏青色輕薄的衣料製成的簡便衣裝,用帶有鐵片的牛皮製護腕和護腳束緊了寬大的袖口和褲腿。貼身裏衣的材料為的深紅色特殊布料,既堅韌又可以吸收身體產生的汗液。以彈性極好的材料製成的遮麵布罩為黑色,平時不戴的時候就像圍脖的布匹一樣搭在脖頸上。白色腰布非常隨便地纏在腰間,甚至還有一截在腰間蕩來蕩去。腳下的鞋子鞋底用布製成,鞋麵縫著堅韌的牛皮,為增加穩固性用布條進行纏緊——這是完完全全來自別的國家的奇異服飾,但這種服飾穿在這個青年身上毫無違和感,甚至增加了他冷淡和理性的氣質。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還有您稱唿我為梅西爾就可以了,道明寺先生。”有些尷尬地將手中的麵包塞入口中後,梅西爾又拿起了一個沒有咬過的麵包遞了過去,而又則是在低頭看了一眼後雙手接了過來:“感激不盡,梅西爾閣下。”


    “沒、沒關係。”感受到又手指的觸感的梅西爾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道明寺又是來自鬼寇島的隱者,雖然他外表看上去有些兇巴巴的,但其實內在是一個很溫和的人,不過之前的誤會還是讓梅西爾十分畏懼他。


    “嗚嗚嗚······惡魔殺手殺小孩啦!救命呀!我還不想死啊嗚嗚嗚!”


    “救救我們啊,這個女人她要把我們的心髒挖出來吃掉啦!姐姐大人要死掉啦!”娜塔莉和杜波伊斯可以稱之為殺豬般的嚎叫引來了不少魔之子和惡魔的圍觀,而完全沒明白狀況的梅西爾隻能讓靠近門口的魯巴斯趕緊把門關上,之後她連忙才掏出手帕擦拭兩個孩子臉上的汙跡:“請不要這樣,我的惡魔們並沒有惡意,隻是想和你們玩玩而已······倒是你們為什麽會在這個房間裏啊?該死的,這是什麽墨水,為什麽擦不掉?”


    “切,不過是一個劊子手而已,裝什麽樣子!”見沒人可以圍觀和幫助自己的娜塔莉率先收起了為了博取同情而擠出眼淚,隨即她一巴掌拍開了梅西爾的手,“就連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沒有做到的家夥居然還能這麽悠哉遊哉的,真是為你的母親感覺到丟臉。”


    “姐姐,你這個說法真是太過分了!你之前不是說隻是來看看能不能整蠱的嗎?”注意到在姐姐開口後氣氛逐漸變得不太對勁的杜波伊斯伸手捂住了微挑下巴的姐姐的嘴,之後他尬笑著看向臉色陰沉下來的梅西爾:“不好意思,我姐姐就是這樣,說話口無遮攔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她這一次吧!”說完,他討好似地看著起身俯視他們兩人的梅西爾。


    “原諒?好啊。你們不也是一群被父母拋棄的孤兒嗎?那何必在這方麵對他人進行鄙夷和蔑視呢?他們不願意接受你們的誕生又不是我的過錯,如果你覺得不滿可以試著殺了我泄憤。不過給我記住,我並不會為你們父母負不責任的行為買單,孩子們。”梅西爾在冰冷地說出這番話的同時彎下腰,之後她伸出左手用力捏住了露出驚恐表情的娜塔莉的臉頰,同時朝她臉上吹氣,“如果不注意把控自己的情緒,將過失和對不幸境遇的不滿與憤恨強加在別人身上的話,你們會死得很慘的。”


    “知道了,我知道了啦!以後我不會說這種話了,杜波伊斯也是!”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娜塔莉為了自己和弟弟的安全不得不向已經顯露出殺意的梅西爾道歉,之後她才杜波伊斯的攙扶下重新站了起來:“杜波伊斯,我們走吧,再在這裏繼續呆著,說不定會被殺掉的哦。”


    “嗯,嗯!”杜波伊斯在認真點了點頭之後悄悄地瞟了一眼正靠牆調試樂器地魯巴斯,之後他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並舉起了一本樂譜:“那、那個,魯巴斯先生,能給我簽名嗎?我非常喜歡您的音樂,這次這麽失禮真是太抱歉了!”


    “什麽,魯巴斯這坨空氣都有人喜歡!開什麽玩笑!”


    “哈哈,我再怎麽透明也比某個因為女人而死的小少爺強!”魯巴斯在得意地瞟了一眼一臉震驚的羅曼夫,便“刷刷”的在那本有些老舊泛黃的樂譜上留下了自己的大名:“你這個孩子眼光還挺不錯,那這次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那是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就用你的肋骨來做樂器。”


    “好、好的,我知道了。非常感謝您的簽名,我會珍藏的!”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的杜波伊斯以極快的速度挪到了姐姐的身邊。


    剛剛是不是太兇了一點兒呢?本來是打算好好和他們說的,但是一下子情緒太過於激動了。梅西爾在有些愧疚地捋了捋原本就淩亂的頭發之後看向打開門正準備離開房間的娜塔莉和杜波伊斯,之後她忽然快步走過去:“等等。”


    就在梅西爾的指尖要碰到娜塔莉翻起的衣領的瞬間,一樣東西忽然從門外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飛進屋來,甚至就連空氣都因被其所攜帶的巨大力量劃破而發出了尖嘯,而它的目標似乎是毫無防備的梅西爾。


    “哐嘰!”在這個不明物體即將把梅西爾的頭顱貫穿的瞬間,不知何時出現在梅西爾身後的瑪麗探出手緊緊地抓住了它,但是由於巨大的慣性,她的手瞬間向後彎折並迸射出鮮血,骨頭碎裂和血肉撕裂的聲音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感覺某處一陣酸疼。不過瑪麗卻像是沒事人一樣鬆開了抓住那根朱漆長棍的手,並隨便踹了一腳讓它離遠一點兒。


    “吼吼······”敏銳察覺到殺意的裏芬柯刻弓背朝著門外發出了威脅性的低吼,同時它齜牙讓火焰從牙齒的縫隙中湧出,在他身邊提赫緩緩舉起無形的刀刃,然後讓它們相互刮擦迸射出灼目的火花。


    “······”因為臉色忽然完全陰沉下來,所以看起來更加讓人心生畏懼的馬戈德裏什緩緩走到門外,同時他腳下顏色深得有些怪異的影子開始像有生命一般蠕動起來,之後某種武器的刀柄拖著粘稠的黑色液體從影子中緩緩立起,他在側身伸手緩緩握緊武器的同時沉聲對那個不速之客說道:“無論先生是出於什麽目的,您都應該知道做這種事情都是要做好被反擊的準備的,那麽,您打算怎麽向我們小姐謝罪呢?”


    因為差點兒與死亡親密接觸,所以直接後退跌進梅西爾懷中的娜塔莉在看清來者以後忍不住指著那人驚聲道:“啊,你不是浮士德夫人請來的客人嗎?叫什麽的道明又的鬼寇人!你、你不知道在劇院裏麵是不能動武的嗎?等等,武器?你居然自己把武器拿走了?”


    “······在下在客房聽見了閣下的驚叫聲,然後在趕過來的時候感覺到了驚人的殺意,但未想到並未有可疑人士······還有在下的名字叫道明寺又,不是道明又,娜塔莉小姐······”在意識到自己似乎做錯了事的又有些愧疚地抓了抓腦後的毛發,之後他抬起金琥珀色的眼睛看向還未從驚嚇中緩過來的梅西爾:“啊,您是之前那個從高處看過來的·····剛剛真是失禮了,請問在下怎樣才能彌補過失?”


    終於緩過神來的梅西爾注意到又投向自己的視線,於是她讓靠著自己的娜塔莉自己站好,然後提裙向著對方行禮:“原來您就是那位身上帶著詛咒的先生,之前沒來向您打招唿可真是失禮了。我名為可妮莉婭·梅西爾·納爾森,您稱唿我為梅西爾就可以了,道明寺先生。剛剛的事情我們就當作沒有發生吧,反正也沒有人受傷。”


    沒有人受傷?聽到梅西爾的話的杜波伊斯有些驚恐地看向已經退到一邊靜立的瑪麗,結果發現對方因衝擊而折斷的手臂已經恢複如初——不愧是中上級的持名惡魔,這種可怕的恢複力是自己這樣的惡魔根本無法企及的。


    “不,不用了,畢竟您也是好心不是嗎?馬戈德裏什,提赫,裏芬柯刻,你們不要再這樣對其他客人失禮了。”既然主人都發話,那麽繼續擺出敵對的姿態就的確太過於失禮了。於是三隻惡魔幾乎是同時收起了攻擊的架勢,然後無聲地退到了梅西爾的身後。而梅西爾則在歪頭無奈地笑笑之後伸出手:“那麽,握手言和?”


    “嗯,握手言和。”又在點了點頭後略微僵硬地伸出自己滿是傷疤的手,當他臉頰微泛紅著輕握住梅西爾嬌小的手的時候,他才真正感受到這個少女肌膚的冰涼和柔軟,就像是握住了不存在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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