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馬城本身不大,相比四圍高聳的城牆,小小的臥馬城如在井底。當然臥馬城畢竟居住著超過百戶的居民,一千三百多人口,比現在的多魯城可大得多了。


    市集很容易找到,就在整座城最中心的位置。那裏恰好是一處凹地,卻在中央位置豎著很高的旗幟,旗上大大地寫著一個發音為“瑪克”的字母,這是逐月語中市集這個單詞的首字母,整個逐月大陸上都用這個字母代指市集。


    市集裏大部分店鋪都已關門,也有幾戶正在收攤關門。楊少峰也沒想好要買什麽,隻是隨便看看,結果一眼看到有專賣馬車馬匹的車馬行,夥計正在把一匹一匹地將馬往馬圈裏牽。


    眼下買馬並不是什麽好主意,他們無法乘騎,就算買輛馬車也沒有人駕駛,但至少還是可以問問價。


    楊少峰走了過去:“小兄弟,你的馬什麽價?”


    那夥計迴眼看了看他,頗為鄙夷地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舊衣物,再看他一副未成年的模樣,冷然道:“哪來的窮家小鬼,這不是你買得起的。”


    楊少峰身上穿的還是上次薩格魯深流寇的留下來的衣服,流寇的衣服哪有像樣的。巴魯斯旺軍隊的衣物質料方麵當然要好得多,但是那是遼國的製式軍裝,不能隨便亂穿。楊少峰的身材相對同齡人還是要高大一些,穿一件成年人的衣服倒是不嫌闊大,隻是那粗製的衣服穿在身上看上去不免落魄一些。


    他聞言立時就怒了。為何不管什麽世界裏都有這種狗眼看人低的玩藝?


    他驅動土係魔法,隨地翻起一塊土疙瘩,一擺手,那土疙瘩正中那夥計的屁股。


    “哎喲!”那夥計吃痛,朝著土疙瘩飛來的方向看去,卻一個人也看不到。


    楊少峰故意是從與他所在之處完全不同的方向飛射的土疙瘩,那夥計自然不會懷疑他,但是找不到發火對象,仍然還是將一肚子的不爽發在楊少峰身上:“你個混小子,給我滾遠點!”


    楊少峰才不理他,剛才打那夥計一下讓他覺得很爽,於是再來一下,直接打頭,力道控製得很好,不會受傷但肯定很疼。


    “哎呀!”那夥計抱著頭,“哪個渾蛋!”他猛迴頭看去,卻仍然是一個人影都沒有,那邊比較空曠,沒有地方可以藏人。


    那夥計突然有些害怕了,他左右看看,見隻有楊少峰在這兒,隻得問他:“喂,小子,有沒有見到那邊有什麽人?那邊!”


    楊少峰雙後一攤,搖搖頭,但是與此同時,又是一塊土疙瘩從後麵打在夥計的頭上。


    “啊,救命啊!”那夥計嚇破了膽,頭不迴地逃進了自家小店裏去了。


    至少還有六匹馬沒有被牽走,就這樣拴在店鋪外的栓馬樁上,看馬的人卻跑了,可惜凱西亞她們無法騎馬,連靠近都不行,不然他都想當一次偷馬賊了。


    這時,那夥計突然又跑了出來,一眼看見楊少峰,正直溝溝盯著馬匹看,突然大叫道:“你幹什麽,窮小子,想偷馬?”


    楊少峰雙手一攤:“你看我們像是偷馬的嗎?要買馬,總得試試馬好不好騎吧。”


    那夥計聽到“我們”二字,這才注意到離得稍遠的凱西亞她們三女,在越來越空曠的市集上,她們雖靠得不近,卻也不走遠,想來那窮小子口中的“我們”也包括她們,看清三女的模樣,他隻覺得眼前一亮,差點流出口水來。既然這小子是那三位美女一起來,他便不再認為他是沒有錢的野小子了,普通的野小子怎麽可能配得上這些美女,不消說也知道此人來頭不小。


    他馬上換上一副恭維的樣子:“這位公子,這裏所有馬匹您隨便試騎,都是上好的崖州馬,產自大陸西北的昇國,您在別的商鋪是看不到這麽好的馬的。”


    那夥計讓楊少峰隨便挑,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盡管很討論那夥計前後兩副嘴臉的作派,可是現在畢竟是一臉笑容可掬地對著他,倒也不好冷臉對他了。他上前一步,低聲說:“我這是第一次出家門,啥也不懂,分不清什麽樣的馬好,什麽樣的馬次,不知大哥能不能給介紹一二,推薦推薦?”


    那夥計一聽便來了精神:“好說好說,公子跟我來,你看我這些馬,沒有一匹是腿力差的。比如這匹焦角獸,就是出了名的快馬,因馬角周圍的毛色呈現焦黑色而得名,是正宗的崖州馬血統,能連續狂奔一天一夜不停歇,一天之內跑個七八百邁恩都不是問題。還有這匹雪凝香……”


    夥計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口才之好,業務之純熟,倒讓楊少峰更加犯難了,他本想著倘若這夥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好故意打擊一下那夥計來作為不買他家馬匹的理由,現在倒好,人家服務到位,講解詳盡,你再不買都有些說不過去。


    其實楊少峰並不關心買到的馬有多好,以及價錢如何,他的確需要馬匹,就算眾亡靈不能騎馬,也可以弄一輛馬車,以光係魔法布置光幕阻擋亡靈氣息,應該可以讓凱西亞她們坐上車。


    多魯城到臥馬城隻有40幾公裏,算是最近的路程了,從臥馬城到天豐城就得120多公裏,後麵還有六七座城要走,全這樣步行的話,真不知要走到什麽時候去。就算凱西亞她們全都不知疲倦,他也不忍心。


    隻可惜他手上真是沒有錢。如果能把手中的卷軸直接換成錢就好了。


    首先他想到的是拍賣行,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這樣的東西。


    於是他打斷了賣馬夥計喋喋不休地介紹,問他在臥馬城有沒有拍賣行。


    “拍賣行?那是什麽玩藝?”那夥計的反應讓楊少峰一陣失望。


    看來這個世界上,別說拍賣行了,隻怕就連拍賣這種售賣方式也是沒有的。


    然而那夥計下一句話,又讓楊少峰心中燃起希望:“公子您說的是不是競價買賣?”


    拍賣不就是競價嗎?楊少峰明白了這迴的問題是出在用詞上,他想當然地用了逐月大陸語中的拍打和出售兩個詞來組合成拍賣一詞,一邊拍打一邊賣東西的地方,如此描述,那夥計當然聽不懂了,不過此人算是相當聰明,竟猜到楊少峰想要說的是競價交易。


    “競價交易一般就在酒館進行,任何人可以拿出東西讓其他人競價,競價一旦開始,不管最終出價多少,時間一到就一定要交錢交貨。”


    楊少峰一聽,便覺得靠譜了,這不就是拍賣規則嗎,隻不過聽起來好像沒有專門的代理機構,都是民間自發競價,當然也就不存在代理手續費一說了。


    那夥計又道:“公子一直沒有下定決定買馬,是不是因為手裏沒有現錢?沒關係的。隻要拿出價錢相當的東西,我可以替老板做主,以物換物也是可以的。”


    楊少峰一聽頓時大喜,心道早先怎麽沒想到呢。都是慣性思維惹的,忘了在這種原始時代,物物交易乃是常事。


    “這是一隻中階水係治愈術魔法卷軸,你看能換多少匹馬?”楊少峰直接從懷裏取出了水係卷軸,取這一支是因為他自己的水係治療術已相當夠用,水係魔法也很快要突破到四階,相比另兩個卷軸,他更願意舍棄這一支。


    那夥計一見這卷軸,直接撲通一下坐到地上了。這哪裏是換幾匹馬的物件?這都換好幾間他們這樣的售馬行了。一匹馬不過一個金幣,他這家售馬行了不起也就價值500金幣,則這魔法卷軸,那至少是數千上萬金幣的市價。


    聽到那夥計感歎,楊少峰才明白魔法卷軸的價格有多麽昂貴。看來以後隻要學會魔法卷軸製作方法,光是靠賣卷軸,都能發財了。


    楊少峰對那賣馬的夥計好感大增,畢竟他沒有見財起意,用區區幾匹馬騙走他的價格高昂的魔法卷軸。


    楊少峰想不到的是,天下估計沒幾個平民敢於打魔法師的卷軸的主意,且不說魔法師是天生貴族,對平民是有無追責的生殺大權的,而是魔法卷軸是需要魔法注入才能使用的,而且威力令人敬畏,通常平民不需要也不敢要這種東西,而且其價格昂貴,達到了平民們隻能仰視的高度,所以任何平民第一眼看到魔法卷軸時,都會心驚膽戰,大腦一片空白,哪裏還有據為己有的想法。


    這和我們的世界裏的重型魚雷或者導彈頭之類的殺傷性武器類似,一般人見到這種東西第一步想到的是這不是我能碰的東西,而不是去想它價值幾何,更不會想搶過來之據為己有。


    “您先等等!”那夥計顯然有些雙腿發軟了,不知是興奮的還是被驚嚇的,他幾乎是連跌帶撞地跑迴到店鋪內,不一會兒,從店內出來一位形體壯碩的漢子,身材高大,比楊少峰一行人至少高出兩個頭,敞開上衣露出滿身橫肉,光著頭,滿臉胡茬,在一般人眼裏這定然是個不好惹的主。


    那人的視眼先落在青弦身上,不過似乎並不是被青弦的美貌吸引,隻是單純地以為她是這些人中能說得上話的,不過很快他的目光就從青弦身上移到了楊少峰身上。從幾人的站立位置看,他敏銳地判斷出楊少峰才是這一行人的核心。


    “聽夥計說,你有一隻魔法卷軸要出手?”


    楊少峰隻背著雙手淡淡地看著他,輕輕點了一點頭。


    “嗯,這就沒問題了!”那人自顧自地說道,轉身去馬廄那邊,牽來兩匹白馬,徑直走到楊少峰麵前:“敢問小兄弟怎麽稱唿?”


    “安帕斯。安帕斯·楊!”楊少峰悄無聲息地布置了一道黯淡的光幕,不明顯,不刻意看都發現不了,但足夠隔絕亡靈氣息。


    那人點點頭:“我叫格魯,是這家售馬行的老板。來,這兩匹馬你牽走吧。”


    楊少峰一怔,怎的,不要錢?


    卻見那人一拍腦袋:“唉,你看我這腦子,兩匹馬怎麽夠!安迦,再去牽三匹馬過來。”


    楊少峰有些莫明其妙,問道:“送我?我可真的沒有金幣。”


    “不是送,是讓你們騎,騎多遠都行,隻是等你們返迴到臥馬城時,記得還給我就是了。”


    楊少峰明白他的意思,那其實就是送,他根本不認識楊少峰一行人,哪裏能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可能返迴臥馬城,又或者返迴了卻故意不來呢。


    楊少峰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卻是記住了他的名字,格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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