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平靜的看了眼胡萍萍, 並沒有因為她的誣陷就跳腳生氣, 而是將老大夫手中的藥包拿來看了看, 果然都是些溫補滋陰之物。

    這還是胡萍萍第一次正眼看張楚, 沒想到四房的大女兒竟然這般沉的住氣, 瞧她平靜無波的麵色, 倒是弄的她有些心虛不安起來。

    “老先生, 若有了藥渣,您可否查清裏頭藥材的成分?”張楚輕聲問道。

    “自是如此,縱然看不清具體比例份量, 但有哪些藥還是能查清楚的。”老大夫很是自信的迴道。

    張楚沒再多言,迴屋將自己藏起來的藥渣交給老大夫,而後等著老大夫的判斷。三丫見張楚竟然藏有藥渣, 頓時尖著嗓子問道, “四丫,你哪裏來的藥渣?剛才大夫要藥渣你幹嘛不拿出來, 難道你是做賊心虛不成?”

    張倩皺眉, 沒想到張楚手裏竟然有藥渣, 不過有藥渣又如何, 還是洗脫不了她的嫌疑。畢竟整個張家隻有她一個人會醫術。

    “三姐, 如果我做賊心虛故意藏藥渣, 那為何又現在將藥渣拿出來,豈不是前後矛盾了。”張楚耐著性子說道。

    “那你幹什麽剛才不拿啊?”三丫也被繞暈了,隻能幹巴巴問道這麽一句。

    “我不過是想看看大堂嫂會怎麽說罷了。倒是沒想到大堂嫂一下子就想到我了。”張楚看了眼胡萍萍跟張倩, 慢聲迴道。

    三丫被堵的啞口無言, 家裏眾人又被張楚冷靜理智的模樣所感染,都未扯皮吵架,而是安靜的等著老大夫的答案。鬧了一整天了,他們也實在沒力氣再吵架。特別是章氏,知曉胡萍萍不能生育後,她對真相就更加不在意了。

    “按照藥渣來看,裏麵既有藥方上溫補之物,亦有活血,解毒的藥材。例如這川穹,川紅花,甜格宿宿草等。結合脈象跟藥渣來看,應該隻誤喝了一次藥,若不然,孩子早該流掉了,不至於拖到現在才早產。”老大夫沉吟片刻後說道。

    胡萍萍聽了老大夫的話,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即痛心疾首道,“楚楚妹妹,都到了這個地步,你為何還不承認?今日你可是一整日沒出門的。”

    事到如今,張楚竟覺得有些可笑。

    “嫂子,甜格宿宿草,川紅花生於川藏一帶,縱然我識得藥草,可不代表我有能力弄到這些藥材並下藥害你。當然,買就更不可能了。所有藥材買賣,藥鋪都有出入記錄,咱們鎮子也就這麽大,連上老先生家統共才三間藥鋪,若是想查,片刻功夫就能查清。”張楚一番話將胡萍萍堵的啞口無言,張了張嘴,竟是不知說什麽方好。

    屋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還是老大夫出言道,“正如這位姑娘所言,這藥鋪藥材出入都有記載,尋人一問便知。”

    張楚順著胡萍萍的目光將視線轉到張倩身上並問道,“倩倩妹妹莫不是知道什麽?不然大堂嫂怎麽老是看你眼色行事呢?”

    “姐姐真是想多了,我能知道什麽啊,我就是仿佛聽人說姐姐跟許氏藥鋪的小大夫關係好,經常在一塊兒采藥。我就想著,若關係這般好,姐姐要點東西,小大夫也不會不給吧。不然,姐姐又是如何認識那些稀罕藥材,畢竟甜格宿宿草這樣的藥材我連聽都未聽過,姐姐卻是連產地都知道了。”她是知道張楚一直跟小大夫學認藥草的,隻是沒想到張楚竟然學的這般好,而且人還這般精明,事情一發生就聯想到藥材上麵,還及時的把藥渣給偷藏了一些起來,連她都不曾察覺。

    也是她小瞧了張楚,以為她隻懂點皮毛,不曾想她光靠聞就能分辨出各種藥味。

    難怪上輩子的張楚能有個那般出息的兒子,看來是隨了她這個娘。

    張楚也沒想到張倩竟然這般難纏,她倒是明白為何書中的她能圓滿幸福一生了。她這手段路數,還真不是普通莊稼人能比的上的。不說一個小小的四房,就算是十個四房,隻怕也不是她的對手。

    而張倩繞了這麽大圈子,她要對付的不是六丫張豔,而是她跟小師傅許向陽。這手段果然厲害,一環套著一環,讓人防不勝防。

    “我不會看病抓藥,可我也背了十幾種湯劑了。有些藥材我沒見過,就不興我背過麽?我勸妹妹還是莫說那些引人遐想,毫無證據的話為好。更何況還將此事牽扯到旁人身上來。”張楚說完這段後一頓,又道,“若按照妹妹這般沒有證據的胡亂說話,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測,剛才妹妹急衝衝的將大嫂的孩子送走,就是為了毀掉某些證據呢?我倒想問妹妹一句,那孩子現在何處?難道真的夭折了麽?大堂嫂,孩子沒了,你為何連看都不給大成哥看一眼,就急慌慌的讓五妹送走他?”張楚剛才一直在打量張倩與胡萍萍兩人,她觀察了許久,發覺突破口隻能是胡萍萍。故而她隻能一邊觀察胡萍萍,一邊緩緩說道。待她說到孩子之時,她沒漏掉胡萍萍眼中的心虛與不安。

    她剛才就一直在思考,這會兒她總算想明白大堂嫂的怪異之處了。胡萍萍要扔走孩子的行為太不合理,就是那貓狗畜生,若它們的崽子出了問題,也是得抱著親昵許久才舍得放開。剛穩婆說孩子折了,胡萍萍雖傷心,可是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還道什麽看了孩子心痛要張倩趕快扔走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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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萍萍沒有心情看望自己早夭的孩子,倒是有心情拉著她扯皮。

    一旁的張倩還未說話,胡萍萍立馬急道,“沒有,沒有,妹妹莫要亂說。這件事情既然與四房無關,那就算了。”說著哀求的看著張成道,“成哥,我好累,我真的不想再追究了。”

    張倩本想反駁迴去,但是沒想到胡萍萍竟然先露了怯,再看二伯娘的臉色,她心中暗道不好,隻怕二伯娘真把張楚的話給聽進去了。

    好在此事有人收尾,若不然就麻煩了。不過看二伯娘的麵色,萍萍姐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但是這也怪她自己,有膽子做沒膽子承擔,慫成這樣就別起那富貴心。

    此事因胡萍萍開始,最後也因胡萍萍而草率結尾。

    而事情也正如張倩所想的一樣,胡萍萍的日子一下子變的水深火熱起來。剛生完孩子第二日就被章氏逼著下田割稻,人暈在稻田裏好懸沒去掉半條命,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沒得到一張好臉,天天被章氏劈頭蓋臉的痛罵,沒幾日人就消瘦了下來。張成倒是心疼胡萍萍,但是他也怕他娘,他娘私底下跟他說了,若是他敢偏袒胡萍萍,她就將胡萍萍給趕出張家,不準她做張家媳。張全舍不得胡萍萍,隻能任由章氏責罵胡萍萍,而後晚上悄悄的再哄她安慰她。

    有些話雖未明說,可加上胡萍萍那心虛慌張的模樣,眾人難免不浮想聯翩。張成暗恨張楚胡亂說話冤枉他單純善良的媳婦,可他也怵宋氏跟張寶生護崽的模樣,不敢尋張楚的麻煩。

    至於四房,原本對二房感官平平,經此一事算是徹底鬧掰了。六娃六丫一臉崇拜的看著張楚,頂著紅撲撲的小臉道,“姐姐好厲害,說的話我們都聽不懂。”雖然他們聽不懂,但是他們知道,姐姐贏了。

    張寶生好笑的揉了揉這兩個小崽子的腦殼,而後輕聲問張楚道,“四丫,你最後那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萍萍姐的孩子不是大成的?瞧她剛才那緊張樣,一看就心虛。”

    “糊塗東西,跟閨女瞎說什麽呢,別把好好的閨女給帶壞了。”宋氏見張寶生竟然如此不著調,頓時氣的將他大罵一通。不過她自己也好奇的很,晚上臨睡覺的時候,悄悄把張楚扯到一邊問道,“閨女啊,你最後那話有證據沒?”

    張楚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她也是被逼急了才隨口胡說罷了,沒想到竟惹出這麽些事來。

    “娘,我不過是隨口胡說罷了,你可別多想。”張楚無奈說道。

    “看你大堂嫂那個表現,仿佛是被你戳中了心事。不過也是,你大堂嫂未婚有孕,那肚子裏的孩子不一定就是你大堂哥的。她啊,肯定是做賊心虛,生怕咱們發現孩子長的不像你大堂哥,故意鬧出這麽一樁事情來。”宋氏想了一會兒猜測道。

    割了一整天稻子,累的人腰疼,得說些新鮮話題放鬆放鬆。

    “娘,我真的是胡說八道的。若按你這麽說,那大堂嫂幹嘛弄個早產,而不是弄個流產啊。”大堂嫂這前後所作完全就說不通啊。

    “你傻啊,肯定是要把孩子送給他爹啊,哪有人真舍得殺害自己孩子的。可惜這孩子是個命苦的,沒撐下來,早早夭折了。”宋氏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這麽明擺的事情,閨女都看不懂,不過也對,閨女還未成親,不曉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是正常。想到自己在未婚女兒麵前說這些不合時宜的話,宋氏頓時有些不自在,草草說了聲睡覺睡覺,又把張楚給趕迴她自己的屋子裏睡覺了。

    她還是迴屋跟四郎閑扯閑扯吧。

    而張楚迴屋之後發覺按照她娘的說法,此事前後竟然理的通。雖還有一些細枝末節耐人尋味,不過不急,做過的事情總歸都是有痕跡的。

    張楚不喜歡家中這些雜亂之事,自證清白之後就沒再關注。最近幾日她把當地生長的百草名稱特性以及炮製之法都背熟透了。接下來,她則準備就地取材,往深層次去研究草藥用法。

    她沒想成為一代名醫,不過也找到了自己的努力方向。這些日子她跟著家裏割稻脫穀,曬的皮膚又癢又疼,灰頭土臉的。她就尋思著,也許自己可以研究出一套草本護膚品出來。有了方向,她自然也有了動力,每個草藥的功效都被她背的滾瓜亂熟,現如今難的是比例與操作,她上輩子沒接觸過草藥,如今就如同摸石頭過河之人,隻能慢慢來。

    這一日,張楚如往日一般細細挑選草藥,就見小大夫許向陽跑到他麵前來,神秘兮兮道,“張楚妹妹,你讓我查的事情,我查到啦。買那些藥材的人,你再想不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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