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陽盯著張楚臉上的燙傷看了許久, 微微有些皺眉道, “若是剛燙那會兒過來就好了。”這傷口都已經愈合了, 臉上的疤痕紅紅皺皺的, 目前的膏藥隻能改善不能痊愈。他家倒有祖傳的方子, 但藥材難尋, 還分時節, 想要製成上好的藥膏,光尋藥就得兩年。

    許大伯掃了眼許向陽,而後溫聲道, “我這裏的藥膏隻能改善她臉上的疤痕顏色不會加深。若想完全祛除,實在是有些困難,且花費頗多。”

    宋氏聽了, 心裏頗為難受, 將張楚摟在懷裏一通憐惜後道,“勞煩大夫幫著先拿罐這尋常藥膏。”

    當初楚楚剛被燙傷那會兒, 何老太隻給她臉上抹了些麻油, 就這還念叨了許久。張家如今才剛分家, 雖得了些家財, 但眼瞅著農忙要來到時候得交賦稅, 家裏還得逮些雞鴨豬養著, 此外兒子們也逐漸大了,家裏就那麽兩間房子,日後成了親哪裏住的開。起房子, 置辦田地, 說親的聘禮嫁妝,樁樁件件都要花大錢。也是他們這些當父母的沒用,對不起楚楚了。

    因著內心的愧疚,宋氏不僅僅給張楚買了罐藥膏,還破天荒的給她買了個豬肉包子,如此這般,心裏才好受許多。

    張楚得了宋氏的好,心中雖歡喜,但也微微有些不自在。她上輩子父母緣淺,實在不知如何與父母相處。她既不會說些暖心窩討人歡喜的話來,亦不會做些嬌憨可愛的表情來,想了又想,張楚還是沉默的將肉包子分成四份,大家都嚐嚐肉味。

    約莫是好些日子沒吃肉了,聞著這肉包的香味,張楚這胃都開始不安分起來。宋氏揉了揉張楚的腦袋沒多說什麽,張寶生則是駕著她的胳肢窩將她放在板車上,笑道,“走,迴家去。”

    如今的日子雖然艱難些,但張寶生完全不覺得辛苦,隻要他們一家子齊齊整整的在一塊兒,比啥都好。至於楚楚,這丫頭雖然悶不吭聲,但內秀聰慧,這以後錯不了,肯定有福氣。

    張寶生充滿幹勁的拉著兒子女兒往前衝,宋氏無奈的大步跟在後頭追,邊追還邊罵道幾句注意安全,莫要磕著碰著了。張安坐在板車上,用另一隻未受傷的手將妹妹緊緊的摟在懷裏,咧著嘴哈哈大笑。這笑聲將兩旁的麻雀都給驚著了,撲騰撲騰飛離而去。

    張楚聽著家人歡聲笑語之聲,心中沒來由的跟著歡喜。她悄悄品味著這突如其來的溫暖,恨不得將之珍藏保存。

    張楚一行四人過了午時方才迴到家中,到了家中後竟發現張全臉上掛了彩。而六丫跟六娃兩個亦哭的眼淚鼻涕直流,何老太這會兒正摟著六娃哄,對六丫卻有些視若無睹。

    “二郎,怎麽了?”自打分家之後,各家內部就按照自家排行喊人。家族排行老四的張全則在家中排行老二。

    “怎麽了,你家這臭小子今日能耐了,拿著磚頭要跟大郎拚命呢。”何老太氣聲道。這才剛分家,她跟老頭子還在擔心日後張寶生四兄弟會變的生分,沒想到兒子們還沒鬧,孫子們倒先鬧了起來。

    “誰要大堂哥嘴賤,說六丫是喪門星的。明明是他自己沒仔細看麻繩砸到我大哥,他倒好,一句道歉的話不說,還將責任推給妹妹。”張全怒吼道。如今張家四房雖已分家,但並未分屋。眾人擠在一個小院裏住著,平日裏壓著嗓子說話隔牆都能聽見,更何況張全這般大聲吼叫了。

    果不其然,隔壁二房的章氏聽了,直接在自家屋子裏頭大聲迴道,“這話可不是我家大郎傳的,他不過是從旁人那兒聽來的。你家六丫本就是個喪門星,專克親人。之前把四丫給克的毀了臉,如今又克了三郎。這往後還不知道克誰呢。若不然那麻繩早不斷晚不斷,偏你家六丫路過的時候斷?”

    宋氏一聽,頓時火了,直接衝到二房找章氏理論。張寶生將張安安置好後,亦一臉鐵青的對著張老漢道,“爹,這事兒不管是誰傳的,大郎作為大哥都不該說自家妹妹半句不好。既然二哥不會管教兒子,我這個做弟弟的就幫他管教管教。”張寶生不願意跟女人扯皮,跟張老漢打了聲招唿後,準備直接去教訓大郎。

    何老太一旁聽了,忙拉扯住張寶生,“老四,孩子們打架吵嘴,你個長輩瞎摻和什麽。再者,無風不起浪,我看六丫是有些邪門。你也別跟這跟那的理論,娘想著,明日把六丫帶著,找劉家邊的老神仙算算。”

    “算什麽算。我家六丫命好著呢。”張寶生頓時爆聲迴道。這一嗓子,把何老太嚇了一跳,紅著眼眶捶打著張寶生的胸口道,“你個不省心的死孩子。另可信其有不可信無,萬一真出了啥事兒,你想讓你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麽。找老神仙看看不痛不癢的,有啥問題。若是六丫好好的,村子裏的人也不能再多嘴多舌。若六丫命不好,找老神仙改改命不正好。”

    張寶生跟何老太吵著說理,外頭宋氏跟章氏不知怎麽的吵毛了,也打做一團。六丫小小的孩子雖不是很懂,但也曉得事情是因她而起,小小的一團縮在角落裏都不敢大聲哭。張楚瞧了,忙將六丫抱在懷裏,將她帶離這吵鬧的屋子。

    不管事因為何,如此吵鬧的環境,對六丫六娃都不好。

    “姐姐,是不是六丫不好,六丫壞。所以大哥跟姐姐才受傷的?”六丫憋著嘴巴,淚水連成一片落下,眼神裏滿是自責愧疚,小小的孩子還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突然就變的不好了,變壞了。

    六娃跟著張楚一道出了門,這會兒也縮在張楚身邊,不敢說話。屋子裏頭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仿佛大房跟三房的人也跟著一道去勸架了。張楚帶著他們走到遠處的小溪邊,直到完全聽不到吵鬧聲後方道,“六丫很乖,六丫一點不壞。六丫是咱們四房的小福星,有了你,爹娘哥哥姐姐都很歡喜的。”

    張楚不知道這件事情的源頭是誰,劇情中也沒有這麽一出。張楚知道,自打她來了這個世界,所有的劇情都已經被打亂了。

    輕輕的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仿佛親人給的溫暖的火焰還在跳動著。她不僅僅要活著,她也要讓愛她的人好好活著。

    “呦,兇丫頭,哄妹妹呢。”一個石子落入張楚前麵的小溪之中,隨著噗通石子落水之聲,陳海的聲音也出現在身後。

    這人今早剛被張楚來了個落肩摔,沒想到這會兒又出現了。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張楚懶得搭理,根本沒迴應陳海。

    陳海見張楚不理人,暗道這醜丫頭跟之前變化真大,若是以往定是跟在他屁股後麵海子哥哥長海子哥哥短的,如今就跟被鋸了嘴巴的葫蘆似的,不愛說話。之前他也是生氣這丫頭受了點傷就跟天塌了似的,對誰都不愛答不理的,心裏存了氣,其他幾個小子欺負她的時候,他就故意沒維護她。

    他想著,這丫頭若是被人欺負狠了,定是會來尋他這個海子哥哥幫忙的。沒想到受了傷,這丫頭倒比以前還要潑辣了。想著今日上午那個過肩摔,陳海不自在的動了動肩頸,也好,潑辣點也能自己保護好自己,以後誰也不能欺負她。

    “兇丫頭,你想知道是誰說你妹妹的麽?”見張楚不搭理他,陳海沒法,隻能自己找了個她在意的話題道。

    張楚聽了果然在意,問道,“你知道是誰說的?”

    “我自然是知道的,咱們張家壩,就沒我陳海不知道的事情。不過想讓我告訴你也可以,你必須得喊我一聲海子哥。”陳海這人長的白胖高壯,不說話的時候跟個二傻子似的,這一說話流裏流氣的,別提多欠揍了。偏這人自以為帥氣威風,用家裏的肉包子騙了一堆眼瞎沒見識的小弟整日跟在他屁股後頭拍馬屁。

    張楚不想給這樣沒臉沒皮的人好臉色,但她也擔心六丫。六丫雖小,但自打她穿越到張家,她就一直帶著她,小丫頭雖嬌氣愛美,但亦是個善良可愛的小天使。她實在不想讓這孩子名聲受損,她太清楚流言蜚語的傷害力,三人成虎,縱然是虛假的,在眾口之下也能被說成真的。

    她總覺得這事情跟五丫有關,但苦無證據。但是這種刻意的喊人哥哥啥的,張楚實在張不開口,隻得裝作惡狠狠道,“快說,不說小心我揍你。”

    陳海見張楚兇狠的跟家裏的小狗崽似的,反而將剛才心中那點子疑惑放下,醜丫頭還是那個醜丫頭,話雖然少了,人還是一樣潑,最不愛跟自己客套。

    “這事兒是萍萍傳給你大堂哥的。”“你不曉得吧,你大堂哥心儀萍萍,兩個人偷偷摸摸的不曉得私會多少次了。我看那萍萍日後會是你大堂嫂。”陳海一說一頓道。

    “萍萍,可是溪邊胡家的大閨女?”張楚立馬問道。劇情中,這個胡萍萍的確是大堂哥的娘子,而胡萍萍的妹妹胡秀秀則是張倩的好閨蜜,其夫還是張倩店鋪的掌櫃。

    “可不就是她。她妹妹就是胡秀秀,之前就是她使人欺負你,說你壞話。我可從來沒參與啊,我不過是跟著一道看看,倒被你這潑丫頭來了那麽一下子,都這會兒了,我這胳膊還疼著呢。”陳海敘說事情的同時,還不忘把自己給摘出來。

    “今日暫且謝謝你了。隻是,若我將此事告知大人,打到那胡家去,可會影響你?”雖然這陳海流裏流氣的,但今日張楚也承了他的情,若真鬧出什麽事來,也怕影響到他,故而有此一問。

    此事事關六丫的名聲,一個不好會影響一輩子。這古代不似現代,一個地方呆不住能換個地方呆呆。這古代的普通百姓,基本上一輩子不挪窩,如這山間的樹一般,紮根在這出生之地。

    “你放心就好了。我陳海最講義氣了。我告訴你,你隻管說是我說的,那胡萍萍保證不敢跟我扯皮。”陳海很是自信道。

    沒個兩把刷子,他豈能帶領整個村子裏的小弟爭霸張家壩,這潑丫頭,當他陳老大是吃素的不成,也忒瞧不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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