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娘走後,風魂低頭看著自己光光的身子,搖頭苦笑。他的衣服早就在變成黑色妖魔跟玄冥戰鬥的過程中被撕得不成樣子,現在更是連可以遮體的破布都沒半條,百寶囊和東海秀霸劍也不知掉在了哪裏。他心想秀霸劍也就算了,百寶囊可是一定要找迴來,裏麵還藏著他從二十一世紀帶過來的兔女郎裝、護士裝等漂亮衣服,這些衣服還沒有讓春靜兒等人穿給他看,弄沒掉就不好了。

    又想到,照這樣來看,隱娘肚子裏懷的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孩子,心裏就像是有一座沉重的大山落了下去,竟比殺死玄冥還要令他高興和得意。忖道:“這丫頭也真是的,在逍遙山時也不把真相告訴我,讓我白白的鬱悶一場。”

    他往四周看了看,見自己身處的是一片無人的曠野,正自想著該往哪個方向去尋百寶囊和東海秀霸劍。就在這時,天際飛來一道劍光和一朵祥雲,速度極快,他見這劍光和祥雲都有些眼熟,忙定睛看去,見匆匆趕來的真的是自己的大徒弟薛紅線和好久不見的慧紅,心頭一喜。

    “師父!”紅線落在地上,見師父平安無事,正自高興,卻又驚叫一聲,雙手蒙著眼睛不敢再看。身穿緇衣的慧紅也落了下來,微笑地看著風魂一絲不掛的身體,喚了一聲:“大哥。”

    風魂訝異地道:“你們怎麽會到這裏?”

    慧紅答道:“小妹聽說大哥已經迴到了大荒山,於是拜別師父,前往蒼天,誰知大哥你已經離去。我在大荒山中等了多日,也隻等到紅線迴來,直到昨日寶兒姑娘跟著奇辰公主來到大荒境,我們才知道西皇戰死,玄冥再次複出。靈秀姐姐推算一番,猜想大哥你必是為了保全大荒境,想要獨自挑戰玄冥。我和紅線擔心大哥你的安危,於是急急忙忙趕來,隻是一路上雖然看到大哥與玄冥戰鬥時留下的痕跡,連大哥你的百寶囊和東海秀霸劍都撿到了,卻始終沒有找到大哥,正自擔心。幸好大哥你吉人天相,平安無事,卻不知玄冥如何?”

    風魂道:“玄冥已經死了,雖然難以說清原因,但我覺得,這一次他應該是死得徹徹底底,不會再出來。對了,我的百寶囊呢?”

    “在這裏,”紅線左手捂眼,右手摸索著取出百寶囊扔了過去,“師父你快穿上衣服,你這樣子,像什麽樣啊。”

    你以為我想這樣子麽?我又不是暴露狂。

    風魂從百寶囊裏找著衣服,隻是雖然取出了一大堆衣服,卻沒有一件自己可以穿的,最終,他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些衣服全都是女孩子的。

    “大哥,你、你這些……”修了數百年禪心的慧紅看著風魂手中一堆奇奇怪怪的女孩子衣服,也不由看傻了眼。

    紅線從手縫裏偷偷看了一眼,叫道:“不管了,師父你隨便找一件穿上吧。”

    “會被人當成變態的。”風魂看著這些女仆裝貓兒裝之類的少女衣服,心裏也覺得有些鬱悶。女孩子的衣裳裝了一大堆,卻忘了放一些自己穿的男人衣服,要說自己不是變態,隻怕也沒有誰會信。

    無奈之下,他隻好找了一件衣服圍在腰上,勉強遮住要害,又打量了一下慧紅和紅線的身材,嘿笑著看向手中的這些衣裳。慧紅和紅線見他笑得古怪,如何看不出他的用心?慧紅捂著嘴兒,隻是笑著,紅線瞪著眼睛,恨不得衝上前把師父揍上一頓。

    三人坐在一起,風魂將情形大致上說了一番,連自己差點失去本性,幸虧有穿越而來的隱娘幫了他,讓他找迴自我的事也沒有隱瞞。有些事情比較複雜,連他自己也難以說個清楚,雖然如此,慧紅和紅線還是聽得心驚,畢竟風魂所對上的乃是身為上古五大魔神之一的水王玄冥,他能夠戰勝玄冥並活了下來,實屬不易。

    慧紅問:“我們在路上時,不但見到許多妖魔的屍體,還見到來自雷庭的眾多天將,他們莫非都是死在玄冥手中?”

    “雷庭天將?”風魂怔了一怔。

    “嗯,”慧紅道,“那些天將死得極是淒慘,仿佛被野獸撕裂了一般,若非玄冥,想來也沒有他人能夠有此本事,輕易地將那麽多人全都殺死。”

    風魂沉思一番,搖頭道:“不,那些人隻怕是被我害死的。玄冥死後,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我根本無法控製自己,隻記得自己似乎殺了不少人,卻想不起那些人到底是誰。看來那些人都是死在我的手中。”

    慧紅與紅線對望一眼,俱都有些擔憂。

    風魂道:“他們如果真的都是我殺死的,一旦被天庭知道,似乎有些不好交待。”

    紅線哼了一聲,道:“師父你不說,我們也不說,誰會知道?全都推到玄冥頭上便是。”

    風魂苦笑道:“哪有那麽簡單?且不說平白無故殺了他們,我也不免心中有愧,便是王母娘娘和紫光夫人這等金仙,要想瞞住她們的法眼,又豈是易事?算了,這種事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們還是先迴大荒山再說。”

    又道:“對了,去大荒山之前,還得先去逍遙山接隱娘。玄冥已經死了,其它四魔目前似乎也沒有染指蒼天的打算,大荒山暫時應該比較安全。”

    此時,慧紅與紅線都已知道隱娘肚子裏懷了風魂的孩子,慧紅隻是微笑,沒有說什麽,紅線卻抿著嘴兒道:“師父啊……”

    風魂問:“怎麽了?”

    “等師妹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紅線抬頭看天,“他應該是喊你爹爹呢?還是喊你師祖呢?”

    風魂無端端地嗆了一聲,一陣急咳。

    慧紅亦是掩嘴失笑。

    說笑一番後,紅線又從囊中取出掛有同心鈴的手機,按完鍵後放在耳邊:“喂,靈凝嗎?嗯,師父已經找到了。”

    她將手機交給風魂,風魂接了過來。

    緊接著,便聽到靈凝的哭聲。

    聽到手機裏這熟悉的哭聲,風魂心中湧起一陣暖意,在對靈凝又哄又騙,讓她安下心來後,這才掛斷手機,帶著二女前往玉隆宮。

    此時的他們並不知道,隱娘已經離開了逍遙山……

    隱娘獨自一人在山川間飛著,由於不想與路上的妖魔發生無謂戰鬥,她飛得很低,不讓人輕易發現她。

    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有了身孕,不該到處亂走,但她那日所接到的,乃是母親的親筆書信,信上告訴她她的父親聶峰已經死去,而母親也很想見一見她。

    想到現在兵慌馬亂,到處都是妖魔,父親被奸人害死,母親孤苦一人無人照料,隱娘便覺得心中酸楚,於是留下書信,悄悄地離開玉隆宮,前往道州尋找母親。

    飛了許久,她終於來到道州,然而此時的道州早已殘破不堪,城牆倒塌,滿地瘡夷,也不知被逃兵和盜賊洗劫過多少迴。她來到聶府門前,卻見府中盡是枯藤野草,鴉雀滿簷,早已無人居住。眼前的情景令她傷心難過,同時更想知道母親的下落。走出荒廢的聶府大院,她來到幾無人煙的街上,向窩在角落裏的一個老乞丐打聽。

    “聶夫人?”老乞丐長歎一聲,道,“這聶家也太過倒黴,聽說聶家唯一的小姐跟人私奔,也不知去了哪裏,聶將軍夫婦為了不讓他人說閑話,隻說她尋仙去了。一年多前,聶將軍在戰場上被賊人害死,聶夫人喪夫失子,府中財物也被下人盜了個精光,早在半年前,聶夫人已因悲傷過度而病死,總算是她生前也多少做了些善事,有人好心將她葬在後山,沒有將她送到亂葬崗去。”

    隱娘聽聞母親死迅,有若被雷擊中,蒙了許久,終是失聲悲泣。按著老乞丐的指點飛到後山,果然在一片野草間尋到母親墳墓,更是傷心至極點。如果不是想到自己如今已有身孕,生怕再次動了胎氣,幾乎想就這樣在母親墳前長跪不起,以償還母親恩情。

    此時,她已知道父親是因為不肯跟隨許州節度使魏博背叛朝廷,被魏博派刺客殺死,於是忖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母親受難之時,我未能陪在她的身邊,已是不孝,若再不能替父報仇,那真是枉自為人。”

    於是咬了咬牙,在母親墳前磕了幾個響頭,騰身而起,一路打聽叛將魏博的所在之處,想要尋到這殺父仇人,以報父仇。

    隻是走了兩日,心中的悲傷和憤怒多少消散一些,冷靜下來後,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妥之處。她終是聰慧之人,落在一處山頭,思考道:“奇怪,既然母親半年前便已去世,那為何我在逍遙山接到的那封書信,卻仍是幹淨清晰,像是新寫的一般?而那送信之人,既然能夠找到逍遙山,卻又將信留下就走,也是奇怪得緊。”

    念頭既已開始轉頭,自是不免越想越是起疑,在山野間走了一路,隱約覺得,仿佛有許多人一直在跟著自己,隻是自己在得知母親去世後始終心神不寧,才一直沒有發現。

    察覺到有人在暗中設計將自己誘出逍遙山,她立時禦起劍光,想要快速離去,然而那些追蹤她的人早已將她包圍,從四麵八方一個個現了出來。這些敵人中有人類亦有妖族,而且妖族竟比人類還更多一些。而隱娘唯一認得的隻有其中一名背劍的男子,這人竟是曾在猗天蘇門閣設計陷害她的劍仙李邏。

    隱娘叱道:“你們想要做什麽?”

    在李邏身邊立著一個女子,乃是青耕夫人,隻是隱娘雖然聽過她的名字,知道她是在猗天蘇門閣對自己施用魘法的主謀,其實卻不曾真的見過麵,自是認不出來。青耕夫人看著隱娘,眼中閃過陰毒和憤怒,森冷冷地道:“你問我們想要做什麽?我們不過是想要以血償血,以命償命罷了。三百多年前,你在妖靈界將數千人斬得形神盡滅,連轉世的機會都不給他們,此時不過是因果報應,我們要讓你也死在這裏,形神皆滅,方泄我等心頭之恨。”

    隱娘對自己的“前世”也多少有些了解,暗自心驚,忖道:“當年在妖靈界中,我的前世妙想仙子曾一劍斬殺數千人,這些莫非全是當時死在戮仙劍舞之下的那些死難者遺下的親人?”

    一邊暗怪自己太過大意,竟然會落入這些人的埋伏之中,一邊仔細觀察,想要找出敵人包圍的空隙。然而敵人實在太多,又配合默契地緩緩迫近,無奈之下,她隻是抽劍一卷,舞出萬朵劍花,劍花向東麵卷去,而她也借著劍光,試圖突圍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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