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奔到山穀之中,紅線終於找到了那隻妖物,妖物身體極其碩大,形似水牛,卻又以雙足行走。它頭長鐵角,皮毛漆黑,兩隻眼睛如火一般通紅。

    “嚕……尋……嚕……尋……”

    它的口中發出嘶吼。

    太陰劍訣本是禦劍之術,麵對敵人,隻需立在那裏,操控劍光襲殺敵人。然而紅線卻未能做到這一步,但她既然尋到了妖物,自然毫不退縮,以身和劍直往妖物撞去。

    妖物也發現了她,將巨掌一擋。

    金光劍刺在巨掌之上,擊穿了一個血洞。

    妖物怒嚎一聲,巨掌橫擋,拍在紅線身上。紅線被拍得飛出,胸口猛地一悶,身體劇痛。但她卻毫不停留,隻是硬生生將喉間湧出的鮮血強行咽下,又往那妖物撞去。

    妖物益發怒了,它雙掌亂掃,帶起強烈勁風。

    紅線便在這勁風之中,與妖物纏鬥不止,妖物本就兇猛壯碩,力勁極大,紅線身體嬌小,站在它的麵前直如飄浮在海麵上的落葉一般。但她性子極烈,想著那兩隻失去親人的小狐狸,竟是一步不肯相讓。

    隻是,她一個初學禦劍的女孩子,又如何能夠與這等強壯的妖物硬拚,還未多久,便又被妖物一掌擊飛。

    妖物摯起身邊石塊,朝她直砸而去,她方自跌落在地,眼見石影飛來,下意識地身子一翻。

    石塊砸在她的腿上,發出悶響。

    她的腿骨竟已斷去。

    她緊咬著牙,竟是一聲不哼,拄著金光劍強迫自己站起。

    那妖物早已被她激怒,眼見她不知死活又站了起來,更是直撲而來。

    她冷笑一聲,仙劍直指,心想自己就算是死,也要讓這妖物身上再多一個傷口。

    就在這時,幾聲輕響在她的身邊響起,她怔了怔,卻發現那是幾枚棋子。

    棋子之間虛實相生,一座木屋拔地而起,將她關在其中。

    那妖物一遍遍地在屋外怒擊著木牆,但那足以殺獅裂虎的力道卻無法在木牆上擊出丁點缺口。

    紅線險死還生,怔了半晌,直到腿上巨痛傳來,讓她再也無法忍受,跌坐在地。

    這時,她發現在自己的身邊多了一粒丹藥。

    就算再遲鈍,她也知道這是師父在暗中保護自己。

    她腦中一團亂麻,心想:“師父啊師父,你若是不相信我能夠除去妖物,那又為何要讓我獨自上山?你若是信任我,卻又為何要在暗處跟著我?”

    她越想越多,隻覺這必是師父對自己的考驗,而自己連這樣一個妖怪都殺不了,必是已讓師父失望透頂,否則他又怎會隻扔下丹藥,卻不肯現身?

    她越是心灰意冷,胸間怨氣便積得越多,隻以為自己如此艱難地尋到仙人,卻終究還是一事無成,一怒之下,她將金光劍朝著地上的丹藥一擊,竟將其劈得粉碎,緊接著劍身往脖子一橫,便欲自刎而死。

    妖物還在擊打著木屋,它又推又砸,也無法進入其中。

    屋內卻失去了任何動靜。

    風魂藏身在陰暗的角落,沉思了許久,然後轉身離去。那木屋乃是以遁法造出,妖物無法進入其中,而紅線除非能夠悟出以氣禦劍的法門,否則也沒本事出來,這樣,至少她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

    風魂掠至一處山崖,昨日,便是有人在這裏幹擾他祭雨。

    他看著崖下的村莊,靜默著。昨天他才製造了一場陣雨,按說地麵多少也會留下些濕氣,然而此刻看去,那些田地仍然幹涸得讓人心驚,就仿佛地底有什麽東西,將那場陣雨留下的水氣全都吸入其中,一絲一毫也不溢出。

    他坐在崖邊,將袖子平放在地。

    兩隻小狐狸從他的袖子裏鑽了出來。

    他從口袋裏取出幾枚果子放在小狐狸麵前,其中一隻在他的手上蹭了蹭,便啃了起來。而另一隻顯然戒心更強一些,盯了他一陣,卻終是耐不住饑,也啃了起來。

    “你們說,”他向兩隻小狐狸問道:“我那樣對她到底是對是錯?她能明白我的用意麽?”

    兩隻小狐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啃起了果子。

    風魂失笑一聲,心想自己跟狐狸說這個有什麽用?雖然如此,他對紅線還是難免擔心,雖說她隻要呆在木屋之中便不會有事,但風魂總是難以安下心來。

    傍晚的時候,他又到那山穀去看了看,那木屋仍然完好無損,而妖怪也砸得累了,隻是守在旁邊,也不離開。

    風魂帶著兩隻小狐狸到處逛了逛,在夜半時又迴到了崖邊。

    他取出兩粒仙丹分別放在兩隻小狐麵前:“你們已經沒了父母,而這個地方看起來也不再適合你們生存了,你們這麽小,萬一活不下去闖到村子裏,被人熬成狐狸湯那可就糟了。這兩粒仙丹至少可以讓你們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繼續活下去,若是你們運氣好,修成個狐仙狐妖什麽,至少也不用再怕被尋常人傷害了。”

    那隻稍大一些的小狐聞了聞仙丹,一口便吞了下去。

    而小的那隻卻扭過頭,大約是覺得這個怪東西看起來不像是很好吃的樣子。然而,大些的那隻卻將它撲倒,並叼起另一粒仙丹硬塞進它的口中,然後躍到風魂麵前輕趴著。

    見這隻小狐狸不但像是能夠聽懂他的話,而且還知道照顧妹妹,沒有把兩粒仙丹都吞進自己肚子裏去,風魂也不禁暗暗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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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給你們取個名字吧,”他想了想,指著麵前這隻顯然更懂事的小狐狸說道,“你就叫婉兒。”

    然後又指著更小的那隻:“你就叫媚兒。”

    婉兒將兩隻前爪微拱,像是殷殷下拜的樣子,而媚兒還在那裏翻滾不停,像是因為肚子裏被它的姐姐塞進了怪東西而很不高興。

    幹脆再做得徹底些。

    風魂取出太乙天書,隨手挑了一段仙家口訣念給它們聽,也不管它們是否真的聽得懂。

    不懂事的媚兒顯然對他念的東西毫無興趣,隻顧著跳來跳去,最後幹脆趴在他的懷中睡著了。

    而婉兒卻安靜地伏在月下,一動不動地聽著……

    天亮之後,雖然媚兒依依不舍,但婉兒還是帶著它離開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擔心這兩隻小狐狸是否真的能夠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活下來,但風魂畢竟無法總是將它們帶在身邊。

    在它們走遠後,風魂沉吟了一下,考慮著是不是該去看看紅線了。

    就在這時,一陣清香飄來,他轉身一看,然後便看到了一個穿著綠裳的女子。

    這女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對這兩隻小狐狸倒是不錯,隻可惜,山下的那些老百姓,你卻反而害了他們。”

    風魂愕了愕,然後醒悟過來:“你就是前天想要阻止我祭雨的人?”

    “不錯,”綠裳女子曼妙地走到崖邊,看著腳下村落,“小兄弟,你可知道,你前天召來的那場陣雨隻能幫得了這些百姓短短幾天,卻反而給他們留下了更大的災難?”

    見這女子不但貌美,而且看上去也沒有什麽惡意,風魂也就走到她的身邊,與她一同看著那些幹涸的田地。此時,他也知道此地絕不僅僅是老天爺不肯下雨這麽簡單,而是另有異常。天上下雨,地上必然積有水氣,水氣漸漸上升,化成雲氣,這本是一個循環不息的過程。

    可他前天召了一場陣雨後,僅僅隔了一夜,地上的水氣便已消失,天空中也未見絲毫雲彩,這些水氣竟像是憑空消失了般,非常怪異。

    他虛心地向這女子彎下腰來拜了一下:“還請姐姐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女子取出一條手帕晃了晃,手帕化成祥雲,她毫不避嫌地牽起風魂的手踏上祥雲:“你跟我來,我帶你去看一看,你便知道了。”

    她的手溫潤如玉,風魂忍不住反手握住,舍不得放開。

    祥雲載著他們向山頂飄去,又向一條深溝落下。這深溝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的,隻有數尺之寬,卻深難見底。越往下,便越是熾熱,讓人幾乎難以忍受。

    綠裳女子捏了一道避火訣,那些熱氣自行散開,讓風魂感覺好受許多。

    沉到地底,風魂看到了火光。

    在這地底之下,竟有著一個夾層,夾層裏燃燒著熊熊烈火。

    “這是……”風魂震驚地看著麵前的奇景。這是地底溶岩?卻又不像,溶岩隻是由溶漿組成,而這些火焰卻看不出是如何產生的。

    “小心。”綠裳女子繼續捏著避火訣,進入火海之中。

    他們到了火海深處,綠裳女子忽地笑道:“小兄弟,你可真是毫無防人之心呢。前天我還曾想打斷你的祭雨,今日你卻毫無提防地跟著我進入這兇險之處,你又怎麽知道我不會害你?”

    風魂也笑道:“姐姐你也很不小心呢,一直讓我牽著你的手,你又怎知我就一定是正人君子,不會趁機非禮姐姐?”

    “你是正人君子麽?”女子卻撲嗤一笑,“適才下落之時,你一直在偷看我的胸口,這也是正人君子會做的事麽?”

    風魂見自己的舉動早就被她發現,不覺尷尬地撓了撓頭,傻笑了一下。這也是沒有什麽辦法的事,宋朝以前的女子衣裳其實並不如何保守,而這女子胸部飽滿,乳溝半露,想不吸引人注目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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