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廢


    皇宮響起金鍾二十七,頓時整個都城炸了鍋,最先反應過來,衝到皇宮的,便是那位渤海郡王,寧安。


    原本的寧安還在為太子出城迎接幾個皇兄而大發雷霆,就連原本受他寵愛的幾名太監丫鬟,都被他趕出自己房門,剩下他自己獨自生悶氣。


    原本暈暈乎乎的,趟在榻上的寧安,先被景陽鍾聲吵醒,在想睡也睡不著了,於是起身,拿起弓箭,跑到靶場足足射出了近百支羽箭,才讓自己安靜下來。


    剛想迴去再眯一會,突然又聽到了金鍾之聲,二十七,整整二十七聲,那鍾聲像刀一樣,直插他的心底,用這種不見血的方式,幾乎要了他的命。


    寧安發瘋一樣衝到了翊坤宮,等他到來,才發現,自己的母後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他抱著那無比熟悉的屍體痛哭,對他來說,母後死了,他的天也就塌了。


    還沒等到緩過來,一道聖旨,徹底把他推向了崩潰的邊緣。


    那道聖旨上,寫的很清楚:皇後陳氏,夥同長原郡王從子陸運琦,意圖謀反,淫亂後宮,經長春宮宮女長蕊向二皇子首告,二皇子奉皇命與陳後對峙,陳後自知有罪,賜死全部宮人後,自縊。皇帝感念其生子之功,特準其以後禮,賜葬,著禮部點選吉地,有渤海郡王服喪而葬。


    聖旨下,渤海君王接旨。


    老皇帝貼身太監,鄭二狗帶第二道聖旨,廢後的旨意完了,這第二道旨意就到了,這是給寧安的正式寫入邸報的聖旨。


    一道準備明發天下的聖旨,坐實了陳氏的事,讓陳氏,再難有翻身之機。同樣,寧安不管做什麽,哪怕他日後做了皇帝,陳氏也都隻能背著她的一切,永遠別想平反。


    寧安如同行屍走肉,胡亂擦了一把臉,轉身跪倒,道:“兒臣接旨。”


    他的迴話毫無感情,鄭二狗也毫不在意,這滿皇宮,皇子公主,妃嬪才人多了去了,這位,對他來說,還真不算什麽上排麵的人。


    把手中拂塵交給身旁小太監,恭敬地請出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諭,皇七子安,陳後意圖謀反,後又幡然悔悟,自縊而亡,然則國有國法,朕,念其功,特著皇子安,奉迴渤海郡王府,自行安葬,可立碑,稱渤海太後,欽此。”


    原本,不管怎麽樣,陳氏曾為繼後,也當由禮部和內務府共同著手安葬。


    畢竟死者為大,人也已經死了,老皇帝本也不想在這上麵阻攔,可太子寧文不幹,既然寧武已經幹了這驚天的事,此時寧武用不上力,那他這個做大哥的,就得幫他收拾爛攤子。


    既然要做實陳氏謀反,那她就別想用後禮下葬,他寧武幹的出來,他作為大哥,寧文自然也什麽都做的出來。


    所以,老皇帝的這道聖旨,由原來的禮部著吉地而葬,變成了由渤海王迎迴王府安葬。


    是的,這對寧安來說,很是殘酷。可這就是現實,他雖然也是皇帝的兒子,但,也隻是皇子。


    原本,老皇帝也可下旨,說他母妃是突發疾病而亡,可為了朝廷的臉麵,為了保護寧武。


    陳氏,必須也隻能因罪自縊,否則,寧武的所做所為,就變成了謀反。


    “父皇,您好狠的心啊。”


    這是渤海郡王寧安,接到聖旨後,心裏對自己說的唯一一句話。


    寧安很憤怒,非常憤怒,他雙手握拳,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大口喘著粗氣,但他說話確異常平靜,隻聽他愕然抬頭道:“怎麽?父皇連最後的體麵,也不願留給母後嗎?”


    寧安雙眼怒目,像是一頭餓久了的,眼睛血紅的老虎,他死死盯著鄭二狗,並沒有去接那道聖旨。


    鄭二狗原本就膽子小,被寧安這麽看著,頓時縮迴了手,一臉驚恐的看著寧安,被寧安盯得怕了,最後隻得低下了頭。


    時間和空氣就被寧安這樣弄的安靜,冷謐非常。


    就在寧安和鄭二狗僵持的時候,太子寧文的聲音傳來。


    “怎麽。七弟,你是要抗旨嗎?”


    寧文語氣冰冷,大步而來,眼神輕蔑的看著寧安。隻一眼,就好似想要了寧安的命。


    寧安也迴以憤慨的眼神,他當然不是要抗旨,他隻是想為自己的母後爭取。可太子寧文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絕對不會。


    太子寧文還是用他無比輕蔑的眼神看著他的好七弟寧安,兩人對視足足有二十息的時間,寧文突然蹲下去。


    在寧安耳邊說道:“嗬嗬,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接旨,否則,我不介意,再讓父皇換一道歸葬亂葬崗的旨意。”


    寧文說完,起身向外,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從身邊太監魯永的手中,拿出了幾張旨,扔在寧安腳下,頭也不迴的說道:“這是你母妃身邊人的口供。哦…還有那個長蕊的口供,你看了,自然就會明白。我不怕你恨我,你二哥同樣也不怕,身為皇子,你可以有想上位的心思。同樣的,身為後妃,你母妃也可以有那個心思,但…這不代表你們就可以用那種肮髒的手段…這…是規矩…”


    寧安頹廢的坐在地上,鄭二狗也起身幫他把那幾張紙連同聖旨一同交到他手上。


    寧安快速看著那幾張紙上的內容,用近乎嚎叫的聲音喊道:“不…這不可能,我不信…這不可能…”


    寧安在說什麽,寧文已經聽不清了,他也不想聽,也沒必要聽。


    陳氏確實可恨,寧安也確實可恨,但誰人無父母。寧文心裏也在滴血,母仇已報,對他來說,現在更為重要的,是如見見他那位被軟禁的二弟,寧武。


    乾清宮和翊坤宮發生的一切,都被那個紫衣女子看在眼裏,此時的她,正趴在翊坤宮的房頂上,目睹了這一切。


    看著寧安痛苦癲狂的樣子,她輕歎道:“都是一家人,親生父母兄弟,雖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同父之人。何必如此呢,都大度一些,不好嗎?阿武啊阿武,這…就是你的痛苦嗎?”


    宗人府。


    圈禁府院,這是宗人府為了懲罰有罪的宗室之人,特地修建的小院。


    寧武被下了重枷,關在這個隻可仰頭看見四方天的小院裏,此時的他,卻沒有任何淒涼之感,隻感覺無比暢快,那個狐媚子,終於被他親手殺了。


    這麽多年,寧武沒有一天似今日這般暢快。沒人知道,上岸那日,寧武就接到了方千仇的密信。


    信中,方千仇向他說明了孝慈皇後之死的疑點。還告訴他,現在,證據鏈並不完整,事情已經過去了十二年,很多證人都已經死了。


    所以,寧武在城外聽到太子說要廢劉氏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要這麽做。


    有了方千仇的存在,雖然證據鏈並不完整,但已經明確了參與人,那後邊的事,就簡單了許多。


    你陳氏不是做了一個明明知道是你,但卻沒有證據證明是你的局嗎。好,那我就一鍋端,這鍋裏,但凡有一人落網,你陳氏,都別想好死。


    “吱…”


    院門應聲而開,寧武抬頭望天,並沒有迴頭,站在院門口的太子寧文,無奈的看著他的這位二弟,心裏道,還是那副德行。


    越看寧文越是來氣,早已忍不住,快步走到寧武身邊,一腳將寧武踹到,還不待寧武反應過來,寧文手中長鞭一鞭抽在寧武大腿上。


    口中罵道:“豎子,蠢貨,你要是想找死,就該直接跟我說,我抽死你…”


    寧文足足抽了幾十鞭,寧武隻用那枷鎖護住頭,不喊不叫,就那麽硬挺挺的趴在地上,受著寧文的抽打。


    寧文嗬斥著,腦袋發懵,那麽死死的盯著寧武,蹲下,問道:“陳氏,向母後下毒,可是真的。”


    此時的寧武,臉上疤痕明顯,兇相畢露,冷冷的道:“是。”


    寧文聞言一愣,眼中淚水滿眶,他抬起手,想要撫摸一下寧武身上,被他打出來的血痕,最終沒敢下手。


    隻那麽傷心的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我是你大哥,更是母後的兒子…”


    寧武聽著,雙眼含淚,抽泣道:“大哥,一個人做就可以,何必要拉上第二個人,要死就死我一個好了…”


    “啪…”


    寧文又是一個巴掌抽在寧武臉上,緊接著就又是一陣拳打腳踢,足足半刻鍾後,寧文才堪堪停手。整個過程中,寧武一聲沒吭,更沒喊一句疼。


    寧文開口問道:“知道為什麽打你嘛?”


    寧武看著在那氣喘籲籲的大哥,咧嘴一笑,說道:“累了,不想想,你要想打,盡管打來,我現在隻想歇歇,什麽都不想知道,也不想說話,讓我歇歇…可以嗎?”


    寧文聽完,緩緩放下手,手中長鞭也掉了,就那麽呆呆站在那。


    正在他發呆的時候,老皇帝貼身太監鄭二狗走了進來,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二殿下,稟殿下,老奴奉旨,給二殿下傳旨。”


    寧文聽完,點點頭,算是同意。寧武紋絲不動,不曾起身。或許是枷鎖太重,寧武就那麽爬著。


    鄭二狗也隻當沒看見,拿過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二皇子雍王武,無視朝廷法紀,私自越過朝廷,對質繼後,至繼後自縊,雖情有可原,但朝廷法度不容,著,削去爵位,貶為庶人,圈禁宗人府,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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