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雪晴接著拿出一根約兩寸長的縫衣鋼針,遞給何良說道:“那繡花針短小,用作飛針不易被人察覺,最為合適,隻是你初學乍練,功力定然不足,那繡花針太過輕巧,你的飛針勁道難達五步之外,有形無實,因此你可先從這兩寸鋼針開始練起,練個三年五載,若能將兩寸鋼針練得隨心所用,十步之內飛針入穴分毫不差,到那時便可更上層樓,再來換練那繡花針。”


    說著將那藏、取、蓄、發等飛針手法及應變之道傳授一遍,這招飛針入穴不重指力,全是憑股巧勁,快針急旋,穿膚透穴,一經掌握要訣,隻需練就準頭,則意之所向,飛針立至,因此何良雖未學過暗器功夫,無甚指力,卻也領會了幾分,直學得興致勃勃。


    蕭雪晴授畢,要何良再背誦一次這保命三招常對應之穴位及運針指法,見何良已牢記無誤,跟著說道:“好,你若能練熟這三招,勝過去學其他的千招百式,老頭兒年少時也曾練過不隻十來門功夫,但自從創下這保命三招後,就再也沒使過其他功夫,單靠這三招便可悠走江湖幾十年,自保無虞。”


    何良詫異道:“師叔幾十年來單靠這三招便能自保無虞?”


    蕭雪晴見何良一臉猶疑,跟著說道:“不錯,要知那天下武學之廣,縱然你學會了千百套刀劍拳法,但遇上危急關頭,生死也隻係於一招,你若能將同樣一招專精練過千百次,總會熟記在心,便是睡夢中遇上對頭也能自然出招,能將我這三招練到如此爛熟,那保命便綽綽有餘。”


    何良一聽,隻覺大有道理,放諸學醫之道亦是如此,初學時總是廣博涉略,各家各派的學說都想盡納所用,隻是凡人智識曆練有限,豈能全數精通十三醫科之千百雜症,學有時日後,定要鑽研其中幾門方能漸有大成。


    是以當世堪稱名醫者,如高武、楊繼洲、王叔義、柳方瑾等人,總有專精派別科別,即便如曹仲遠號稱能治天下急症,實則也是專精於幾代祖傳的針灸奇學,再從中發揮致用。


    想來這保命三招既是由蕭雪晴所自創,其這幾十年來當已將這三招練得出神入化、隨心而用,臨敵時以此三招便足以應百變,若隻求保命脫身,又何必再去博學其他功夫?


    何良一念及此,趕緊將這保命三招再逐一演練幾次,就怕練了後招又忘了前招,三招各練了一陣,越覺精妙無比,但總覺得招招陰險,有失大體,若非危急存亡關頭,切不可妄加施展。


    而蕭雪晴也再三叮嚀,這保命三招顧名思義,僅為保命救急之用,出招一旦得手,須得見好就收,若還心存乘勝追擊的念頭,對方既有了防備,反會令自己處境更加兇險。


    遠方傳來陣陣雞啼,想來已過半夜,蕭雪晴從懷中取了幾束針袋給何良作為防身之用,又掏出兩本書,先指著內頁發黃的那本舊書的說道:“這本《神通異錄》據說乃晉朝葛洪所作,但或許是後人假托葛天師之名將此書流傳下來也說不定,總之這書中記載人體各處隱脈奇穴的功效,都是當世醫書見解所不及,我見它竟被當成玄門寶典,準備進貢給皇帝老子做為修仙之用,實在太過浪費,這才先代為保管。”


    再拿起另一本金線裝邊的褐皮書說道:“這一本《金針遺略》則是我日前從曹老頭房裏借來,乃是那老頭近年匯整他曹家三代的針灸秘傳,你若熟讀活用,勝過去讀那素問閣裏百來本的針灸醫書,這曹家在醫術上的本事不小,隻可惜太過貪名重利,全忘了醫者該有的本分,能造福的終究有限。這兩本書就當作是我送你的臨別之禮,望你日後醫術精進,可別像那曹家被名利給遮了眼,須得牢記醫者救人的本分。”


    說著將兩本醫書交到何良手上,撿起酒壺便要辭行。


    何良接過兩本醫書,心想以蕭雪晴的本事之高,對此兩本書尚如此推崇,裏頭的精妙見解定是遠勝自己以往所讀的幾十本醫書,當下如獲至寶,小心翼翼收在身上,一麵向蕭雪晴道謝,一麵再加挽留。


    蕭雪晴卻是辭意已堅,隻見其手臂一揚,唿了聲哨,讓天虎將軍往肩上一停,隨即另取小徑,揮手道別,蒼瘦背影頃刻消失在夜色盡頭。


    何良待得蕭雪晴遠去,趁夜趕迴城郊山莊,幸而一路上均未遇得巡守官兵,剛翻入牆內,便見趙七海已然醒轉,正在庭中來迴張望,想來是在找尋自己與蕭雪晴,當即上前將蕭雪晴辭行一事大略告知。


    趙七海聽得蕭雪晴不願一同至寨上作客,顯得極為失望,但想這等高人多半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本是不定,自也勉強不得。


    趙七海見何良身子已極為靈便,想來手腳傷處已不礙事,又想蕭雪晴既已離去,此處不便久待,於是提議趁著天色未明,打包行囊上路。


    何良將蕭雪晴贈與的醫書及保命針袋收妥,正要離去,忽想到那豔娘身上的奇毒未解,但自己從未聽聞“五龍化仙散”之名,此時蕭雪晴已離去,這毒卻要如何解得?


    何良想了一會,心有不安,於是敲了豔娘房門,要設法先為其把脈觀症,那豔娘一聽得要為自己解毒,登時雙眼雪亮,喜形於色,趕緊開門讓何良入內。


    何良把脈一陣,又觀氣色,隻覺那豔娘的氣血稍虛,心神不寧,想來是這十餘日來日夜不安所致,但卻無半點中毒征象,再看其手臂和脖子上的紅線已隱隱淡去,不見鮮明,想來蕭雪晴在豔娘身上所下者。


    不過是朱砂一類的無害藥物,僅因色澤鮮紅,又朝手腳頸子特定穴脈下針,是以看似化成一線朝心口而去,實則並無毒害,心中對蕭雪晴的江湖騙術既感欽佩又覺有趣,於是隨手取了紙筆寫下幾個補氣安神的方子,哄騙豔娘說道是解毒藥方,要其天亮後自行到藥鋪子抓藥解毒,那豔娘不懂半點藥理,趕緊將藥方收好,含淚點頭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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