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聽完,忍不住噗哧笑出,隻覺那顧元修當真罪有應得,自己當日也是受其逼迫而誤上賊船,幸好還能留著性命迴來,而一想到那幾包巴豆竟是出於自己之手,便像是自己親手整治了顧元修一般,心中更感痛快,也為這幾日一直找不著丹鳳涎草腐毒的解藥出了口悶氣。


    何良一想到解藥,趕緊又專心在書櫃間翻找醫書,不一會兒,竟是先找齊了蕭老頭要的那兩本《傷寒千金集錄》和《天傷百問》,何良見蕭老頭仍坐在地上隨意左翻右找,將那書冊丟得散落滿地,再這般下去,隻怕這一整樓珍藏的醫書寶典全都要換了位,實感好氣又好笑,趕緊上前將那兩本醫書遞了上去,要蕭老頭別再瞎忙。


    那蕭老頭隨手接了過去,盯著書皮看了幾眼,突然喜道:“嗯,這一本寫得什麽千的…,這一本寫得什麽百的…,便是這兩本錯不了!老頭兒大字識得不多,這『千』、『百』兩字倒還識得,那兩個小鬼要的定是這兩本。欸,老頭兒找了這幾日,怎麽也找不著,幸好有你這小郎中來幫忙,否則靠老頭兒一人也不知要找到哪時。”


    何良迴道:“既然找著了,師叔快拿去給兩位師兄吧,免得他們又要找你麻煩。”


    蕭老頭點頭稱是,指著腳邊十幾本醫書說道:“方才你說要找那沒名字的書,也不怎麽難找,老頭兒一下子就找了這麽多,你再自個瞧瞧吧。”跟著將那兩本《傷寒千金集錄》和《天傷百問》收在懷裏,吹著口哨,拿了壺酒轉身便往門外走,留下滿室隨處散落成堆的醫書。


    何良見得蕭老頭遠去,登時落得清淨,總算可以開始專心翻找那丹鳳涎草腐毒的解方,眼見這滿閣醫書有大半都被蕭老頭弄得散亂一地,正愁不知該從何開始找起,想起蕭老頭所指的那堆醫書,隨意翻看一下,果然全都沒有書名,隻覺這蕭老頭行事當真荒誕好笑,還真讓他給找出這幾本無名書來。


    何良正要迴頭再去櫃上找書,忽見到地上那堆無名醫書中,其中一本發黃圖冊朝上翻開,書頁被風吹得不斷翻動,每頁繪著各式各樣的花草果實圖樣,並無太多文字,倒與自己先前看過的醫書不大相同。


    何良好奇拿起一看,那書皮早已發黃難辨,前頭幾頁也已破損皺爛,故不見書名書序,想是年代久遠之故,而隨手翻了幾頁,忽然眼前一亮,隻見其中一頁繪著一株細葉珠花的小草,葉如鳳尾,形如艾草,再細看那圖鑒旁的幾行小字,上頭寫道:“丹花如串,翎毛鳳尾,結露如涎,過午不散。見腐則毒,食之易患,肢腫麵青,或熱或寒。百草效緩,金石立解,常引…”後頭的小字則已完全糊去,再也難以辨得。


    何良一看大喜,簡直難以置信,依那書中所述,此圖鑒上所繪者正是丹鳳涎草,而此毒似乎無法以尋常草藥解得,須以金石入藥方能見效,雖說可作為藥材之用的金石礦砂亦不下數十種,但總比全無頭緒要來得好。


    何良心想,方才那蕭老頭在這胡亂找書,看似兒戲,卻無巧不巧將這本圖鑒給翻了出來,莫非那大漢當真命不該絕,否則憑自己在這書閣中埋首亂找,即便再花上整整一日也不見得能有所獲,隻怕到時那大漢早已先見了閻王,一念及此,精神為之一振,也不幫忙收拾這滿地雜書,便興衝衝往那丹藥房趕去。


    何良才進得丹藥房,便見那老周提著一籃飯菜,驚訝問道:“何公子?您怎麽會來這兒?這飯菜都備好了,我正要給您送去呐!”


    何良方才這一高興,差點忘了此刻還在裝病,趕緊裝作神情渙散,重重咳了幾聲再清清喉嚨,沙啞說道:“嗯,我這病了兩三天,也沒見什麽起色,這會兒我替自己抓個幾帖藥便走,那飯菜我自己帶上,也不用勞煩大哥了。”


    跟著稍加思索,先取了十包清憂散,又包了數十種治傷救急用的金石藥材,直把身上背袋塞得幾乎滿出,再跟那老周接過飯菜籃,這才離開。


    那老周平時隻負責依藥方取藥煎藥,對那藥理卻是半點不通,因此見何良東抓西取,還道其當真病得嚴重,臨走前不時叮嚀要好好保重身子,何良見著好笑,也隻是隨口虛應謝了幾句,趕緊轉身便走。


    何良迴到房裏,眼見這藥材俱備,但要如何從數十種金石藥材中試出那解毒方子,卻是個難處,正思慮間,忽聽得敲門之聲,來的卻是才剛在丹藥房裏遇見的老周。


    何良直感奇怪,方才明明已將飯菜自行帶迴,讓老周不用再跑這一趟,如此自己便可躲在房裏專心為那大漢治毒不受打擾,卻不知這老周為何又前來。


    何良趕緊再將那大漢藏好,故作疲憊前去應門,隻見老周半摀著口鼻,遞了包藥帖給何良,說道:“何公子,這是顧公子交代我送來的。方才他問我今天有沒有見著你,我說你來藥房給自己抓了一堆藥便迴房歇著,看來是病得不輕,他說你病得這麽嚴重,便要我把這湯藥送來讓你補補身子,望你早些好起來。”


    何良謝著接過,正覺奇怪,那顧元修怎會突然對自己如此示好,瞥眼見到不遠處牆角後方一人躲著探頭探腦,青衫微胖,正是那顧元修,登時恍然大悟,想來那顧元修定是不放心自己病況,怕自己真染上瘟疫,到時若傳了出去,隻怕這事要連累到他身上,這才想趁著讓老周前來送藥之際親眼確認。


    何良當下裝作未見,故意大聲咳了幾下,將腰背都給咳彎了,提了嗓門喘息說道:“唉,我這迴不單身子虛弱,冷汗直冒,這茅廁來去數十趟,頭昏眼花的,可別染上了重病,我那顧師兄待我極好,醫術也是了得,不如我去請他來幫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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