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盒金子竟和天子有關?楊念恩難以置信,試探問道:“何小哥,不知道你在朝廷可認識些官員嗎?”他這麽詢問,當然是覺得這金子是天子賞給重臣,重臣又轉給何良的。一念及此,暗自心動。


    何良含含糊糊道:“有一些吧……”


    楊念恩歎道:“其實老朽找羅德正,本來有一事相求。不過他走了,隻怕事情不成了。”說罷斜睨著何良,隱有試探。


    何良壯著膽子道:“不知道老丈有何難事?”


    戚小嬋不滿道:“爹,你和何良初次見麵,怎麽就想要讓他做事?”


    楊念恩笑道:“並非讓他做事,不過是詢問一下而已。羽裳,何小哥是你的朋友,當然也是為父的朋友。商量些事情,也沒什麽吧?”


    何良不想讓楊雨裳為難,硬著頭皮道:“沒什麽,沒什麽。”


    楊念恩輕咳一聲,說道:“這個羅德正本來和駙馬都尉李遵勖有些親戚關係,而李遵勖又深得當今太後的器重……”何良心中一沉,知道麻煩來了。他雖沒見過太後,但也知道凡事和這個老太婆扯上關係,那就是糾葛不斷。


    楊念恩又道:“老夫本是個茶商,這些年朝廷對茶稅法變來變去,前段時間用虛實三沽之法,導致茶農、商人受苦。如今朝廷改了這法,采用貼射之法,老夫仔細觀察,覺得此事大有可為。可若再賣茶,必須要到朝廷領個券憑,才能買賣茶葉。不過這個券憑並不好拿,老夫這些日子一直為此事發愁,這才找到羅德正,此人本來說可以為老夫辦成此事,後來的事情……何小哥也知道了。”


    何良明白過來,不由暗自叫苦。這件事說穿了就是朝廷取消了鹽茶專賣,把權利下放給商人,眼下這資格有限,所以眾人都在搶這個資格,他何良一個尋常禁軍,如何會有這種關係?


    楊念恩見何良麵露難意,不由大失所望,暗想此人恐怕後台有限,也就懶得再和他扯皮,說道:“這件事糾纏老夫良久,眼下還要為此事奔波。何小哥,你若無他事,也就請迴吧。這金子還請收迴。”


    何良無能為力,又聽出楊念恩的言下之意,訕訕站起道:“既然老丈還忙,那改日再來拜訪。匆忙前來,未備禮物,就算老丈不肯將羽裳許配給在下,這金子也請收下,權當禮物了。”


    何良要走,戚小嬋突然道:“爹,女兒送何良出去。”


    楊念恩急道:“你,外邊冷,你莫要去了。”


    戚小嬋固執道:“不妨事,我隻和何良說幾句話。爹,你放心吧。”說罷已拉著何良到了堂外,楊念恩見女兒對何良舉止親熱,平添了一分心事。


    戚小嬋一直沒有和何良說上幾句話,見他要走,依依不舍。何良見狀笑道:“羽裳,不想今日這麽和伯父相見,不過……我總算說出想說之話,不虛此行了。”


    戚小嬋眼中滿是柔情,低聲道:“任何事情,力所能及就好,莫要為難自己。天寒,你自己照顧自己。”說罷為何良拉了下衣襟,拍了下灰塵。二人怔怔地對望良久,何良突然想起一事,伸手從懷中取出那塊玉道:“羽裳,這是我給你買的玉。”


    戚小嬋見到那玉兒的顏色,喜道:“這玉上的花紋很像姚黃呀,何良,你真好。”突然臉上紅暈,接過那玉佩,轉身迴到堂上,又忍不住地扭頭望過去。


    何良見她迴頭,還以一笑,見楊念恩麵色不善,隻怕戚小嬋為難,大踏步地離去。


    戚小嬋在何良走後,翻來覆去的隻是看著手中的那塊玉,一會兒沉思,一會兒微笑,心中滿是柔情,又是甜蜜。月兒一旁見到,說道:“這玉兒雜而不純,還有斑點,也是稀鬆平常。”


    戚小嬋微笑道:“黃金有價玉無價……”


    “不但玉無價,這情意隻怕也是無價了。”月兒一旁大聲道。


    戚小嬋又紅了臉,叱道:“胡說八道,看我不拔了你的舌頭。”月兒求饒,轉身逃走,戚小嬋想追,卻被楊念恩攔住。


    楊念恩一旁早看了半晌,見女兒含情脈脈,竟似對何良有了極深的情意,看來何良不要說送玉,就算送塊石頭給女兒,女兒也是喜歡。


    楊念恩更是心慌,不得不問,“羽裳,為父這些年隻顧得經商,倒少和你談心,這個何良,你是怎麽認識的?”


    戚小嬋垂下頭來,良久才道:“其實也沒什麽,他送給我花兒,又為我撿迴風箏,我們也就認識了。”


    楊念恩急道:“此人對你心懷不軌,又是個低賤的禁軍,你莫要被他迷惑。”


    戚小嬋本是羞澀,聞言抬起頭道:“爹,女兒大了,懂得自己在做什麽。你還記得當初答應過我娘什麽?”


    楊念恩皺眉道:“我答應過她,讓你自己選如意郎君,可女兒呀,爹也是為你好。京城達貴無數,以你的才學相貌,想找個達官顯貴也不是難事,你沒有見到那羅德正隻不過見你兩麵,就失魂落魄?若不是何良突然到此,他多半早幫爹辦妥券憑一事了。”


    戚小嬋不滿道:“爹,你讓羅德正做什麽是你的事情,可你為何要拉上我?難道女兒在你眼中,真的連貨物都不如?他為你辦成了此事,難道你就可以把女兒賣給他了嗎?”


    楊念恩歎口氣道:“當然不會如此。可江東數百口都眼巴巴的等著爹辦成此事,若是一事無成,爹何顏去見江東父老?女兒,人總要吃飯吧?你看看何良能不能幫忙辦成此事,若他真的有本事,爹怎麽會攔阻你呢?”


    戚小嬋垂頭望著手中的那塊玉,心中隻是想,他又有什麽本事做成此事呢?


    雪漸融,天更冷。初春的天氣,雖陽光普照,但冷風吹在人身上,還有股難散的寒氣。


    何良心中有些發冷,他這些天已愧見戚小嬋。


    戚小嬋雖說讓他莫要勉為其難,對他的關切一如往昔,但楊念恩整日一張入冬的臉,讓何良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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