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琳皺了下眉頭,隻是“嗯”了聲。這種事情,他不好接茬。趙管家出言無忌,他程琳每說一句話,都要在腸子裏麵繞上幾圈。


    原來趙元儼的確有病,是瘋病!自從趙禎登基,劉太後垂簾聽政後,趙元儼就開始有些不對勁了。他深居簡出,一整年少有幾日出了王府。


    有傳言說,八王爺是怕太後猜忌,因此不敢出門。但不久以後,趙元儼脾氣時而狂躁,時而安靜,他可能才和你和顏相向,但轉眼就讓家丁打你個八十大板。


    他是王爺,更像是個半瘋!所有人都對趙元儼敬而遠之,程琳也不例外。眼下八王爺很安靜,可熟知八王爺秉性的人都清楚,這或許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安寧。


    何良因為是跪著的,所以恰巧能看到八王爺垂著的一張臉。他也有些迷糊,甚至開始懷疑方才聽到的那句話都是幻覺。可就在這時,八王爺突然向何良眨眨眼睛,又垂下頭去。何良愣了下,不敢確定八王爺是否在對他打招唿。轉瞬有些自嘲,八王爺怎麽可能向他打招唿?


    趙管家沉默了良久,終於又說了下去,“王爺胡塗的時候,有時會出府。但他生性謙和,從來不挑釁旁人。可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對王爺放肆。”


    眾人均想,有哪個吃了豹子膽,敢挑釁趙元儼呢?可這和案子有什麽關係?這老東西跑到這裏說閑話,真是胡塗透頂了!若不是說話的人是八王爺的管家,隻怕早被打出了開封府衙。


    程琳皺眉道:“誰敢對王爺無禮呢?”


    趙管家不迴程琳的問話,自顧自說下去,“那人不但對王爺無禮,還敢叫人毆打王爺。王爺的腦袋,都被打出了血。”


    眾人均驚,馬季良一旁冷笑道:“看來開封府真的亂了,有人敢打王爺,真的無法無天了嗎?先有個何良鬧事,後有人毆打王爺,都不把皇親國戚放在眼裏。程府尹,你把開封府管理得很好呀。”他早對程琳的唯唯諾諾不滿,暗中諷刺。


    程琳也有些慌了,忙問,“後來怎樣?那兇徒可被抓住?”


    趙管家老臉抽搐,“沒有,還逍遙在京城呢。若不是有人挺身相救王爺的話,隻怕王爺真的被那兇徒打死了。”


    眾人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羅崇勳尖叫道:“好呀,開封府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太後都不知情。咱家定要話與太後知道。”他霍然起身,卻被馬季良一把拉住。馬季良低聲道:“羅大人,總要聽個究竟才好。”


    馬季良滿是幸災樂禍,劉從德也是興奮的酒糟鼻子通紅,斜睨著程琳和龐籍,一個勁道:“趙管家,那兇徒到底是誰,說出來,我們幫你找太後做主。既然有人管不了事情,那就要換個管事的人了。”


    趙管家愁容滿麵道:“救王爺的人就在這開封府衙,不然我和王爺怎麽會來呢?”


    眾人聽他才入正題,大為詫異,四下望過去,紛紛道:“是誰救了王爺呢?”


    趙管家顫巍巍走幾步,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劃了個弧線,已落在一人的鼻尖前,“救王爺那人就是……他!”


    眾人順著那指尖望過去,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馬季良等人更像臉上被踹了一腳。趙管家指的不是旁人,卻是一直跪在堂前的何良!


    何良救了八王爺?這怎麽可能?何良也是怔怔,想破頭也想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救過了八王爺?


    馬季良心思如電,半晌才道:“趙管家,這怎麽可能?你認錯人了吧?”羅崇勳立即道:“就算沒有認錯人,何良救王爺是一迴事,傷人是另外一迴事,豈能混為一談!”


    劉從德擠著三角眼道:“羅大人說的極是!”


    龐籍目光閃動,一旁問道:“趙管家,那打傷八王爺的又是誰呢?這人鬥膽包天敢傷王爺,可是死罪。”


    趙管家手臂又在顫動,眾人見了,不敢相信傷了王爺的人也在開封府衙。等那手臂定住,眾人順他指尖所指方向望過去,又都愣住了。趙管家指著的人,竟然是風度翩翩的馬季良。


    馬季良倒還鎮靜,淡淡道:“趙管家,這是開封府,不是說什麽是什麽的。你總不會說,是我打傷了八王爺吧?”他沒有做過,當然不會膽怯。


    趙管家放下手臂,緩緩道:“不是你,但打傷王爺的那人卻是你的兒子。”


    馬季良臉上一陣抽搐,失聲道:“這怎麽可能?犬子就算再膽大,如何會對王爺不恭呢?”


    趙管家冷冷道:“他的確沒有對王爺不恭,他隻不過是想打死王爺。那天何良和馬中立在竹歌樓前,王爺恰好經過,被馬中立拖在其中痛打,若不是何良,王爺隻怕早就死於非命了。”


    眾人心口狂跳,馬季良臉若死灰,汗水順著額頭流到嘴角,臉上肌肉跳個不停,“你是說……那瘋……”突然住口,臉現驚怖之意。


    趙管家終於道:“你說得不錯,馬中立當街打的那個瘋子,就是八王爺!”


    開封府衙前所未有地安靜,眾人目瞪口呆,想要不信,卻不能不信。


    馬中立打的那瘋子,竟然是八王爺?


    何良霍然抬頭,也是難以置信,堂外已一片嘩然。趙管家又道:“所以今天王爺就是開封府的證人,是何良的證人!程府尹,這毆打王爺的官司,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呢?”


    馬季良心跳都要快停止了,沒有人敢接話。良久,羅崇勳吐了口氣,“趙管家,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片麵之詞。”


    趙管家有些憤怒道:“羅大人什麽意思?難道說我憑空捏造不成?”


    羅崇勳淡淡道:“趙管家,你方才也說了,王爺得了種怪病,時而清醒,時而胡塗。請問他在竹歌樓前被打,是清醒呢,還是胡塗?”他問得隱有深意,趙管家若說八王爺清醒,那是絕非可能,可要說八王爺胡塗的話,他更有反駁的借口。試問一個胡塗的人說的話,怎能讓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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