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將落未落之際,那人長傘倒轉急伸,竟勾住了天王殿的橫梁,用力一帶一衝,已翻上橫梁,撞破殿頂琉璃,衝到了天王殿的屋頂。殿頂雖高,這人數次借力,竟然從殿頂逃脫。


    葉知秋大恨,不想這人應變如斯快捷。他既不想褻瀆佛像,也的確無法上至殿頂,隻能閃身出殿,喝令屬下,“封住天王殿。”


    可他命令一出,就自知大有問題,畢竟天王殿並非孤立大殿,而是和其餘的殿宇連在一起,那人絕不可能留在殿頂等人捉拿,隻怕這時候早已脫身溜走。


    月光如水,照得天地間一片肅殺。葉知秋眉頭緊鎖,忖度此人的來意,突然聽到殿中傳來幾聲唿喝:“什麽人?”


    葉知秋心中一奇,閃身入殿,待看清眾武僧圍著的那人,失聲道:“你……”他心中一動,喝道:“是自己人,你們撤了棍棒。”


    方才葉知秋和那人殿中大戰,眾武僧插不上手,都是又羞又愧,看那人破殿頂而出,更是讓眾人瞠目結舌,不想這世上還有這等功夫。


    這些護寺僧人,也算是終日習武,雖說僧人無欲無求,但內心對葉知秋如今在開封府鋒芒畢露也是有比試之心。


    但見今日那持傘之人橫行無忌,若是沒有葉知秋,隻怕眾人都要丟人丟到姥姥家,所以對葉知秋有七分敬佩,也有三分感激,均撤了棍棒。


    何良有些尷尬,叫道:“葉捕頭。”原來那人推翻了佛像,差點就砸到供桌之上,何良嚇了一跳,再也藏身不住,閃身而出,眾武僧見有外人,隻想立功贖罪,將何良團團圍住。何良心道糟糕,一時間卻無從解釋。


    葉知秋皺了下眉頭,突然道:“你是跟蹤那多聞天王到此嗎?”


    何良佩服道:“葉神捕果然名不虛傳。我白天見到此人在寺中遊**,心懷鬼胎,想他可能會晚上來此,因此在這裏守株待兔。那人真的是多聞天王,這麽說我沒有認錯?”


    葉知秋雖覺得何良說的不盡詳實,但知道他絕不會和彌勒教徒一夥,又因為袁少廷的緣故,不想多起波折,說道:“好,我改日為你請功。你先離開大相國寺吧。”


    何良沒想到藏桌子下也能藏出功勞,看起來日子是苦盡甘來了。才要說什麽,有人匆忙到了葉知秋的身旁,低聲耳語兩句。


    葉知秋點點頭,對何良道:“我還有他事,你先離開這裏吧。”他兩次催促何良離開大相國寺,神色似有隱情,倒讓何良有些不解。


    不過何良知道葉知秋應是一番好意,點頭出了寺廟。才一出了大相國寺,寺門便咣當一聲關上,何良有些詫異,轉念又想這幫僧人多半見彌勒佛像摔壞,怕擔責任,所以偷偷在寺中修補,可葉知秋在寺中又做什麽?


    何良搖搖頭,不願多想,迴轉到袁少廷的府邸。


    郭府不小,卻隻住著郭氏兄弟,袁少廷一年中有大半年在京城外捉匪平叛,何良這幾年就一直在郭府居住。何良先去看望郭逵,見他早就酣睡,將被子踢到地上,悄悄走進去,替郭逵蓋好被子,這才迴到自己房間,點燃油燈。


    油燈閃閃,有如情人多情的眼眸,何良望了油燈半晌,緩緩伸手入懷,掏出半拳大小的一個黑球出來。


    誰都不知道這是什麽,何良也不知道。說起來也是陰差陽錯,這東西卻是多聞天王身上掉下來的。


    剛才多聞天王從破碎的彌勒佛像中取出一物,驚動武僧和葉知秋,多聞天王被葉知秋打了一掌,懷中竟掉出個黑球,滾到了供桌下。何良伸手拿過,直接揣在了懷中,他知道這東西多半和多聞天王有聯係,因此先取了再說。


    在大相國寺的時候,何良本想對葉知秋說及此事,可葉知秋匆忙離去,讓何良無從開口。何良拿著那黑球,見那東西似鐵非鐵,黑黝黝的全不起眼,手感粗糙,不解多聞天王為何大費周折來取。


    翻來覆去看了半晌,突然發現黑球好像閃著絲絲的寒光,何良忍不住拿著黑球湊到油燈上一看,才發現黑球上竟寫了“五龍”兩個篆字。


    何良暗自皺眉,想起多聞天王喃喃所說的話,彌勒下生,新佛渡劫。五龍重生,淚滴不絕。看來彌勒佛不是渡劫,而是遭劫,才生出這個五龍。


    這黑球若是五龍,到底有什麽作用呢?


    何良想得頭痛,仍不得其解。試著用單刀在黑球上麵劃了下,卻發現那東西極硬,鋒銳的單刀劃在上麵,並沒有絲毫的痕跡。


    何良研究了個把時辰,總是不得其解,將那東西往桌案上一丟,嘟囔道:“什麽鳥東西,白白浪費老子睡覺的功夫。”


    忙碌一晚,已堪堪就到清晨。何良也不脫靴,徑直倒在床榻上,望著屋頂,腦海中突然又浮出那清麗脫俗的麵龐,搖搖頭,揮去了那個影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何良突然感覺眼前有絲光亮,霍然睜開雙眼。他這屋子是向東,太陽東升,第一縷陽光總是能照進來。


    何良已習慣了陽光,可卻覺得這次的陽光有異,他睜開了雙眼,突然見到了難以置信的瑰麗景象,詫異得差點叫起來!


    原來他眼前出現一條紅色的綢帶,平展開來,綢帶上滿是奇怪的斑點,一時間難以分辨是何東西。


    何良怔了片刻,被眼前的景象所驚,不由大叫一聲。他叫聲才出,紅綢倏然消散,室內恢複了平靜。隻見到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床榻上,何良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同時左眼皮跳得厲害。


    房門一響,郭逵衝了進來,問道:“何二哥,怎麽了?”


    何良霍然而起,抓住了郭逵道:“小逵,你方才……看到紅綢了嗎?”


    “紅綢,什麽紅綢?”郭逵滿是不解,伸手在何良腦門上摸了下,“你怎麽出了這麽多的汗,病了?你眼皮怎麽跳得這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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