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自大樹上往窗子裏頭看去,那屋內角落原已另外坐了兩人,隻是那兩人背對窗子,又都穿著連帽鬥篷,實難以看清樣貌。


    而那兩人一見那老者到來,當即起身相迎,隻聽那老者對其中一人說道:“李總兵?當真是你,這二十多年不見,老夫已成了這副德行,你倒是風采依舊。”


    那位李總兵拱手說道:“徐大人謬讚了,李某不過是個草野莽夫,哪能與大人您相比?”


    戚小嬋及何良聞聲均是一驚,眼前這位李總兵,聲音聽來怎會如此耳熟?隨即便見另外一人拱手說道:“在下陸開,拜見徐大人。”


    何良和戚小嬋簡直不敢相信此刻所聞所見,這陸開不是被李乘風給捉住,怎會在此出現?


    如此說來,另外那位聲音與李乘風像極之人,十之八九便是李乘風沒錯,隻是這李乘風自創門派,專與官府為敵,義行傳遍江湖,何時又成了什麽李總兵?


    再者既然李乘風便在京城,又為何這幾日遲未現身,而昨日劫囚時也不見李林山莊人馬前來援手?何良及戚小嬋相視對望一眼,均感滿腹疑惑,一時間實是摸不著半點頭緒。


    而何良腦中跟著閃現一事,昨日戚小嬋在神壇上問那中年道士如何才能找到李乘風夫婦,那道士自稱請神上身,隻迴了兩句詩:“天明獨去無道路,出入高下窮煙霏。”


    此刻天將半明,方才自己和戚小嬋在迷霧山道裏上上下下走得一陣,一穿過雲霧來到山壁後頭,果然便在這小廟內遇上李乘風,如此竟與那道士的一番讖語不謀而合,想來那道士還是有些神通仙緣,倒非全然胡謅。


    那位被稱作徐大人的老者也不多作寒暄,隨即問道:“好,既然都是自己人,咱們也不必客套,大事為重,那東西…你們可有帶來?”


    李乘風跟著自懷裏取出一物,遞了上去,說道:“請大人過目。”


    何良及戚小嬋一看更是大驚,那李乘風遞過去的乃是本藍皮冊子,瞧模樣竟便是那本嚴家賬冊!隻是當日在鴛鴦亭時,那賬冊明明被袁少廷自何良身上給搜走,怎麽這迴又到了李乘風手上?


    莫非那袁少廷後來又被李乘風遇上,這才又將賬冊給奪了迴來?


    那老者翻著嚴家貪贓枉法的鐵證,越看越是滿意,臉上盡是喜色,而陸開跟著遞上一封書信,說道:“大人,他嚴家藏放財物的地方分散揚州境內,裏頭更有從宮中偷運出的幾百件寶物,平時由我那掌門師弟派人把守,地點我已全寫在這上頭,大人隻需派人前往一查,定與這賬冊裏所載相符。我師弟這些年來,挾著嚴家的威勢四處欺淩作惡,天理難容,大人定要趁此機會稟明聖上,連我師弟和其黨羽一同入罪,為我派清理門戶。”


    那老者點點頭,當即將賬冊和信紙收入懷裏,笑道:“好!好!看來他嚴家氣數已盡,你二人這迴可真立了大功。”


    咳了幾下,接著說道:“那嚴家昨日出了這麽大的事,眼下定然慌亂一氣,疏於防備,老夫等會兒便派人先去將這些庫房給查了,若此事當真屬實,老夫再邀眾臣一同至大高玄殿,將此事稟明皇上,那嚴家父子在朝中早就不得人心,到時眾人齊聲唿應,皇上便是再有顧慮,也勢必要治他嚴家的罪。”


    李乘風及陸開聞言,跟著齊聲說道:“大人英明!”


    那老者再點頭說道:“李總兵,老夫知道你當年乃是被那嚴家父子倆所害,這才淪落至此。


    你放心,這次若能成事,老夫定會稟明皇上,讓你洗刷冤屈,迴複昔日功名。”


    李乘風拱手謝道:“多謝大人,此番大恩大德,李某終生沒齒難忘。”


    那老者再對陸開說道:“至於陸先生,老夫知你一心想除去你師弟,說穿了也是為了那掌門之位,此事對老夫來說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但老夫見那傅掌門對嚴家主子忠心一片,此點倒是頗為難得,若日後真換你當上了掌門…”


    陸開不待那老者說完,立即單膝跪地,拱手說道:“請大人放心!陸某對大人定也是忠心不二,隻要大人吩咐一聲,陸某就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那老者點頭笑道:“好,好!”也不將陸開扶起,跟著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就靜候老夫的佳音。”隨即轉身離去。


    何良方才聽得這老者姓徐,又迴想眾人對話,已幾乎猜到這位徐大人便是那嚴嵩父子倆在朝廷裏的死對頭,禮部尚書徐階。


    何良稍作推想,想來那李乘風昔日也曾在朝為官,不知怎地竟被嚴嵩父子倆害得丟了官,這才淪為平民百姓,而事隔多年,李乘風輾轉得到這本嚴家賬冊,又有陸開相助,這便一同上京將賬冊交付徐階,欲藉徐階之力鬥垮那嚴嵩父子倆。


    雖說這其中還有許多關節尚未想通,但想嚴嵩父子倆終究便要伏法,戚小嬋大仇也算得報,其中未解之處,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那徐階才剛走出門外,李乘風便將手一攤,對陸開說道:“陸先生,您先請,李某另與人在此有約,恕不相陪。”


    陸開聞言一愣,卻也不敢多問,點頭說道:“那好,我先走一步,城裏如今還都是嚴家的眼線,你自己小心。”隨即快步離去。


    李乘風留在原處,待陸開遠去,輕咳一聲,突然抬頭說道:“閣下深夜前來,想必有所指教,荒山中蚊蟲甚多,何不入內說話?”


    何良及戚小嬋聞言一愣,原來兩人躲在小廟窗外的樹上偷聽,自以為藏身妥當,誰知還是讓李乘風給察覺了,看來這門先機萬變神功當真高深莫測,那小廟外頭的蟲鳴水聲從未間斷,按理應可掩蓋兩人聲息,卻終究仍是瞞不過李乘風的耳朵。


    兩人正要現身,忽有一人先行按住兩人肩頭,隨即自上方飛身而過,正巧落在窗台上,跟著躍進小廟,朝著李乘風走去,此人一身夜行黑衣,開口說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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