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嬋猛一迴神,及時將馬勒住,何良緊跟後頭,亦是奮力將馬停下,若再差個半步,隻怕連人帶馬便要撞在一塊。


    兩人微一定神,隻見前方乃是座小湖,暗夜裏一望無際,湖的另一頭則隱有燈火忽明忽現,戚小嬋稍作琢磨,猜想該處當是鴛鴦亭所在,即將火炬給入水滅了,免被敵人發現行蹤,當下便沿著湖岸緩緩朝燈火處騎去。


    兩人騎了一陣,眼見距那燈火處已不到一裏遠,為免打草驚蛇,便將馬兒藏在林子裏,記明來路,徒步而行,不久便見到那小路盡頭通往一座山穀,兩側山丘頂上各起了個亭子。


    亭內燈火通明,而穀底乃是條大道,路旁有間木造小樓,樓前張燈結彩,那小樓至亭子間山道上火光飄忽搖曳,細看下原來沿途竟掛滿了大紅燈籠,隱約可見燈籠下人影幢幢,來迴巡守,這才確信此處當是那鴛鴦亭無疑。


    戚小嬋趨前探查一陣,猜想那嚴子宣定是將沈紅煙母女倆囚禁於穀底小樓內,隻是那小樓四周把守森嚴,粗略一算,少說也有四五十人,根本難以走近,觀察地勢後,便要何良跟在自己後頭,壓低身子,沿著林邊一處小山溝慢慢欺近,待離那小樓還有幾十步遠時,選了個草叢茂密處,悄悄自山溝內探出半個頭來盯看著,一會兒若真有什麽動靜,再一同見機行事。


    此時天色未明,兩人等了好一陣,夜風自湖邊吹來,隻覺渾身發冷,何良本非練武之人,忙累了一整晚,加以寒風吹得腦袋發暈,眼皮眨了幾下,不覺間打起盹來,腦袋一栽,便往戚小嬋肩頭上靠去。


    戚小嬋肩頭一重,見何良竟迎頭靠來,不禁氣得架肘往何良胸口頂去,何良被這一撞,痛得睡意全消,身子縮成一團,戚小嬋這才驚覺下手太重,隻怪自己以往與師兄們玩鬧皆是這般力道,卻忘了何良身子不若練武之人強健,挨了那一記頂心肘,隻怕當真痛得難受,當下想關心傷勢,卻又嘴硬說不出口,何良見了戚小嬋神色,猜知其心意,這才強忍住痛,搖頭苦笑說道:“我沒事。”


    戚小嬋一聽,心下稍寬,嘴上卻仍強硬說道:“誰擔心你了?也不怕羞,你是自討苦吃。”


    何良素知戚小嬋脾氣如此,當下也不以為意,心中則不自主迴想方才靠在戚小嬋肩頭上的那陣溫軟幽香,隻覺甜蜜難舍,若是能再來一迴,便是得多挨幾下那也甘願,想著想著,臉上不禁紅了起來。


    戚小嬋見何良一臉古怪,眼神不斷來迴閃爍,嘴角似笑非笑,自也猜到了幾分,當下拳頭一握,罵道:“你這死…”


    一語未畢,忽聽得馬蹄聲自遠而近,來勢急促,兩人趕緊凝神看去,便見大路另一頭閃著火光,正有一馬疾馳而來,隱約可見那騎馬者身穿披風大衣,一手操韁,一手高持火炬,兩手健全,自然不是夏侯青,待至近處,這才瞧清那騎馬者的麵容,隻見此人一張俊秀方臉,束發佩劍,竟然便是袁少廷!


    戚小嬋突然見得袁少廷現身,一時未加多想,不禁脫口叫道:“大…”但隨即驚覺此刻仍身處險境,怎能貿然與大師兄相認?趕緊住了口,拉著何良將身子壓低。


    隻見袁少廷跟著將馬慢下,目光在兩人身前的草叢堆裏左右掃過,稍作逗留後,似乎並未察覺異樣,隨即往馬腹一夾,繼續往穀底小樓前騎去,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袁少廷在那小樓前停下,與守在門外的兩名官兵稍作交談,風聲之中,戚小嬋隱約聽得袁少廷提到“陸師父”,又見那官兵搖了搖頭,戚小嬋猜想袁少廷定是在詢問陸開等人的消息,而一想到袁少廷竟然稱陸開這等奸賊為陸師父,看來其與嚴家通謀勾結已無庸置疑,當下實為痛心,不禁又濕紅了眼,嘟嘴啜泣起來。


    何良在一旁瞧見,已猜出個大概,本想出言安慰,但見了戚小嬋對袁少廷的掛念模樣,自己心中竟又萌生妒意,猶豫一下,那安慰話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隻見袁少廷又問了那官兵幾句,那官兵卻隻是連連搖頭,袁少廷問不出個結果,隨即將馬交給那官兵看管,自己則進了小樓。


    戚小嬋與何良在山溝裏等了好一陣子,始終未見那小樓裏傳來動靜,寒夜漫漫,兩人各有心煩之事,身心俱疲,不知不覺間便昏昏睡去。


    迷糊之中,何良忽覺後頸一痛,似是被人以錐針刺中,睜開眼來,隻覺四周漆黑難以視物,正想伸手往後頸上摸去,誰知手臂竟是全然無法使力,大驚之下,試著挪身,果然全身上下半分也動彈不得,竟似是中了李林山莊的獨門暗器“移魂刺”!


    何良正心慌間,隻聽得身後一人淡淡說道:“小師妹,你聽大師兄的話,今晚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聽聲音正是袁少廷。


    何良心想,原來方才戚小嬋不慎出聲叫喊,袁少廷早察覺有異,隻是當時故作不知,趁著兩人全無防備,這才前來施加暗算,隻怪自己太過大意,正懊惱間,便聽得戚小嬋哽咽迴道:“大師兄,你別再幫著那些壞人,你和我一起迴齊雲山好嗎?師父師娘和其他師兄他們,還有…還有我,大家都很想你…”


    袁少廷歎道:“經過這麽多事,你還願意相信我?”


    戚小嬋毫不猶豫迴道:“我信!咱們從小一塊長大,我最信任的就是大師兄了,你的為人我當然清楚,我相信你絕不是那樣的壞人。”


    袁少廷繼續說道:“是非好壞又如何?如今我違背門規,又壞了本門名聲,師父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又怎能容得下我?”


    戚小嬋想了一下,迴道:“那我…我去向師父解釋,說大師兄你是個好人,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師父他不要與你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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