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聽到此,點頭說道:“這人行事倒也算光明磊落。”


    夏侯青聞言大罵:“光明磊落個屁!”


    何良突見夏侯青臉色大變,不知自己究竟說錯什麽,嚇得趕緊改口說道:“是,這人…這人本事低微,偏愛學人裝好漢,一點也不磊落。”


    夏侯青哼了一聲,繼續說道:“那倒不是,我與李競這廝各以左手比試,此人劍法果然非同小可,以逸待勞,慢中求勝,與我的快刀各有所長,倒也不是浪得虛名。


    當時我與他來迴幾百招仍是難分勝負,我一時心浮氣躁,於是趁機繞他右側,想攻他個措手難防,豈料他右手突然好轉,一掌打來,我中招後未能提防,就連左掌也被他一劍斬下,幸好那廝對我也有顧忌,不敢硬追,才讓我逃了出來。後來我打聽之下,才知道那廝打從出得娘胎便使左手,我當時自願以左手同他比試,便已先吃了悶虧,原來他的心計遠在我之上,他說右手使劍是假,負傷也是假,隻有詭計是真,因此我養好傷後,決定要找他尋仇,誰知道他早已離開了都督府,聽說是得罪了朝中高官,這才連官位也丟了,自此便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何良一聽,隻覺李競此人武功既高,城府也深,幸而自己並未打算依言幫助夏侯青手刃仇人,否則真遇上李競這等內外兼修的高手,自己又怎能有半分勝算?接著點頭問道:“李競這人確實陰險,前輩自創這套『斷掌式』,莫非便是專克他的劍法?”


    夏侯青搖頭迴道:“哼,這『斷掌式』乃我苦思半年所得,豈止是專克李競那廝的劍法而已?此招講求後發先至,貼人兵刃,卸去來勢,順勢而削,輕則斷人指掌,重則廢人一臂,專克天下各路刀劍槍棍。隻不過此招既出,心中萬萬不能有所顧慮,若是稍有猶豫,反倒會讓對方有機可趁,自陷險境,因此這斷掌式使刀的精要在於一個『黏』字,得手與否,卻全憑這『絕情』二字。”


    何良聞言,喃喃念道:“絕情?”心裏想著,一個人要做到全然絕情,一招既出,便要廢人一世,出手全無後悔,那心中必定是充滿恨意,沒有半點憐憫,而似自己這般柔弱心腸,又怎能輕易使上?隻怕真如夏侯青所言,出招時臨陣退縮,反倒害自己無端送了性命,一念及此,不禁冷汗直冒。


    夏侯青跟著將斷掌式的出刀運勁手法講授一次,隨即撿了兩根枯柴充作兵刃,要何良與自己對練幾迴,隻是何良生性溫文,雖明知手中枯柴難以傷人,但每當兩人兵刃相交,總是遲疑難決,誤了先機,因此一連使了十多次,莫說是斷掌,便連夏侯青的衣袖也沒碰著。


    夏侯青失了耐性,一氣之下,手腕翻轉,兩根枯柴相交,何良隻覺手心一緊,手中枯柴竟似被一把黏住,不由自主向前遞去,忽地眼前一花,夏侯青一招削來,何良腕口一痛,柴枝應聲落地,低頭看去,那腕骨登時紅腫了半邊,方才那下若換作是真刀,這右掌哪還能保?嚇得趕緊退開幾步,按著右掌,一時間不敢再上前。


    何良驚魂未定,忽聽得身後傳來噗哧笑聲,轉頭看去,正是戚小嬋坐在樹頭上觀看何良練招,戚小嬋見何良痛得臉色發紅,甩手頓足,不禁咭咭笑道:“你這人真沒用,若真遇上了對頭,我看還是趕緊逃跑的好。”


    何良聞言,搔搔腦袋,一臉苦笑,顯得極難為情,戚小嬋當即自樹上跳下,將柴枝撿起,憑空揮了兩下,說道:“你看著,這招便該這麽使才對。”忽地向前躍出,朝夏侯青一棒刺去,夏侯青見戚小嬋竟是要與自己過起招來,心中好奇,出棒以對,兩人兵刃相交,戚小嬋倏地手腕一翻,運起黏勁,貼刃而走,直往夏侯青手指上削去,使的正是一招不折不扣的斷掌式。


    夏侯青心中一震,心想這丫頭言行舉止看似直率莽撞,粗枝大葉,豈料練起武來竟是悟性奇佳,一點即通,當下不敢大意,翻腕運勁,袖底生風,一個轉身便將棍棒抽出,瞬息間將戚小嬋這招斷掌式破得幹幹淨淨。


    戚小嬋見夏侯青這一下避得輕鬆寫意、瀟灑至極,心有不甘,倏地箭步搶進,棒頭急顫,連劃七八道弧,將夏侯青的半隻右臂和手中棍棒籠罩其中,一晃眼更直往其手腕上點去,使的正是昨夜裏剛從何良身上習得的連刀式。夏侯青一見,眼神銳變,側步縮手,跟著指掌一彈,手中柴枝飛射如箭,正中戚小嬋肩頭,戚小嬋手臂一麻,難以再攻,抬頭一看,隻見夏侯青麵色如鐵,目光如火,冷冷問道:“臭丫頭,方才那一招,你是何時偷學的?給我從實招來!”


    戚小嬋一聽得夏侯青質問自己偷學刀法,當即不服氣迴道:“我怎麽偷學了?”指著何良的鼻子說道:“是他昨夜裏先來求我指點刀法,我這才陪他過招,哪裏算是偷學?”


    夏侯青聞言,見何良支吾不語,顯是默認了,直斥道:“指點個屁!老子親自傳授刀法,還用得著你這丫頭來多管閑事?”


    戚小嬋鼓脹臉迴道:“總之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你這套刀法也沒什麽稀奇,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讓人給破了,你便是求我,我也懶得學。”


    夏侯青一愣,心想方才戚小嬋連著使出斷掌式、連刀式,確是被自己一招給破得幹幹淨淨,但一來此招乃自己所創,刀法的來路走勢自己再清楚不過,二來學武之人功力本有高低之分,一個人縱然習得絕妙招式,若是自身功力尚淺,真遇上修為深厚的高手,仍不免輸得一蹋胡塗,此乃必然之理,而招式本身孰優孰劣,又豈能如此一概而論?


    夏侯青不願與戚小嬋多做口舌之爭,當即冷冷說道:“老子的刀法隻傳男不傳女,要是讓人見到老子的自創刀法竟讓一個女流之輩使著玩,豈不丟人現眼?你別在一旁偷看,沒事便滾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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