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嬋搶道:“這也沒什麽,你這井蛙子見識差得遠了,換作是我師父,他也能輕易辦到。”


    沈紅煙迴道:“嗯,妹子武功這麽厲害,想必令師父的武功更是了得。”喘口氣繼續說道:“當時我拜這義士所救,這才免遭嚴家少爺的毒手,於是我便拿了一些銀子要給這義士當作謝禮。”


    何良脫口說道:“這等高人,行事氣度不同於常人,想來也不會貪圖這點錢財。”


    沈紅煙點頭說道:“公子說的是,我少經世事,當時也不明白這道理,我見那義士一臉不悅,才知道此舉已得罪了他,於是我再問他,可有其他的報答方法,那義士見我隨身帶著木琴,便要我為他彈奏幾曲,我便依他所言當場彈起曲子,隻是一曲尚未彈完,那義士卻忽然起身,一句話也沒說,就這麽冒雨離去。”


    戚小嬋心直口快,跟著問道:“莫非是沈姐姐曲子彈得不好聽,這人才生氣離開?”


    何良一聽,隻覺戚小嬋說話唐突,對沈紅煙實在太過失禮,趕緊接著說道:“我看不見得,這等高人行事本就捉摸不定,應當和沈姑娘的曲子無關。”


    戚小嬋還道何良是故意出言和自己作對,瞪了何良一眼,反駁道:“你又不是高人,怎麽知道高人在想什麽?”何良不願再與戚小嬋作口舌之爭,搖了搖頭便不再接話。


    沈紅煙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說不定妹子說的沒錯,真是我的曲子彈得差了,那義士這才離開。總之我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他,誰知半個月後的某天夜裏,他不知使了什麽法子,竟突然出現在我房間的窗子外,並留下一張古琴給我,接著便消失無蹤。


    我自幼愛琴成癡,自覺識琴無數,但此琴樣貌奇特,實在是前所未見,而且說也奇怪,這古琴竟似能通人蟲鳥獸,每迴彈琴,總有數十隻鳥雀聚在窗前不肯散去,而丫鬟們聽得琴聲,心緒也是跟著起伏,久久難以控製。”


    戚小嬋奇道:“這琴竟然如此特別,還能控人心神,莫非是什麽不祥之物?”


    沈紅煙點頭迴道:“我本也是這麽想,因此好幾次想將它丟了,但卻又極為不舍。而就在某天夜裏,那位送我古琴的義士又出現了,他問我為何這幾天都不再彈奏此琴,我這才知道原來他送我這張琴,為的便是要聽我彈曲,但我家中日夜有人巡守,卻不知這些日子裏他都藏在何處,竟無一人察覺?於是我說此琴能亂人心神,因此不敢再彈,誰知他竟二話不說便帶著我和那張古琴翻出牆外,我本想大聲唿救,但想他武功高強,可別因此傷害了爹爹和其他人,所以我便隨他同去,一起來到一座無人山穀之中。”


    戚小嬋急著問道:“這人竟如此大膽,莫非他想對沈姐姐不利?”


    沈紅煙搖頭說道:“那倒不是,他行事雖大膽,但也沒做出什麽傷害我的事。他跟我說,他一生殺人無數,戾氣太深,因此夜裏總難以安眠,找遍名醫都無人能治,後來聽聞有一西域古物紫弦琴,琴音能通人心,或許能消解他心中的戾氣,因此他用盡千方百計終於得到此琴,但他不善音律,所以才將這琴送給我,要我為他彈曲解悶。我對他的遭遇頗為同情,而他對我又有大恩,於是我便答應再為他彈奏幾曲,這紫弦琴果然具有奇效,他聽得琴曲,不久後便真的睡去,而他醒來後也不再留我,便將我送迴家中。”


    何良好奇問道:“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奇物,那琴音竟然更勝醫術,不知是否有緣得見?”


    沈紅煙顫聲迴道:“這紫弦琴,隻怕…隻怕連我也見不著了。”


    戚小嬋奇道:“難道是那人反悔,又把琴要了迴去?”


    沈紅煙搖頭說道:“不是,是我…是我自己將那琴給扔下山崖,隻怕…隻怕無從找起了。”


    何良及戚小嬋聞言均是一驚,齊聲問道原由。


    沈紅煙長歎口氣說道:“當天我從山穀迴來後,從那天起,那人每晚都會出現在我房間的窗前,帶著我到同一個山穀中為他彈曲,天一亮再送我迴家。起初他總是沉默寡言,我為他彈曲也隻當作是報恩,接著他對我越來越無戒心,開始對我說著他的往事,而我也同他談心解悶,到後來有時甚至不需琴曲相伴,他也能安穩入眠。自此我們無話不談,他待我也是極好,於是我總會期盼夜晚到來能與他見麵,而有時…有時天亮了,我更是…更是舍不得離去…”說著雙頰泛紅,不敢直視何良及戚小嬋。


    何良及戚小嬋聽到此處,已能隱約猜得沈紅煙與那神秘人的關係定然非比尋常,果然聽得沈紅煙聲音微顫,繼續說道:“大約一個多月前,有一天,我發現…自己竟然懷了他的骨肉,此事雖於禮教不容,但我…但我一點也不後悔,而他知道後,也是極為高興,並說要登門迎娶,但他卻也擔心爹爹會嫌棄他的出身,因此猶豫不決,在我不停勸說下,他才同意前來向爹爹提親。誰知便在約好的提親當天,他並未如期前來,就這樣又過了三天,他依舊沒有出現,於是我便雇車前去那山穀,想看看他是否還在那裏,但果真如我所想,那穀裏空無一人,我氣惱他竟這樣丟下我和未出生的孩兒離去,因此一氣之下,便將…便將那紫弦琴給扔下山崖,並在樹上刻了字,要他…要他永遠別來見我。”


    戚小嬋搥著牆怒道:“哼!像這種負心漢,若讓我見著了,定幫沈姐姐討個公道。”


    何良卻迴道:“沈姑娘可曾想過,說不定那人真有要事在身,無法前來?”


    沈紅煙哽咽說道:“這我自然也想過,誰知當日我尋他不著,迴家後立刻生了場重病,爹爹請了個大夫來看診,這麽一來我懷有身孕一事自然再也瞞不住,但不論爹爹如何追問,我都絕口不說他的事,隻是我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便懷有身孕,傳了出去卻要如何是好?恰巧當時城裏大戶許家派人前來說媒,爹爹立時答應下來,趕定婚期,想讓我肚子裏的骨肉生在許家,將此事瞞得一乾二淨。而那嚴家少爺聽到我要嫁去許家,心有不甘,便派人去將許家公子毒打一頓,並將我強行抓走,但我…我怎能跟了那種人?因此我哄騙嚴家少爺把妻妾全都休了,並要他將喜宴辦得風風光光,我才答應嫁給他,其實我是想再拖延些時日,盼我肚裏孩兒的爹能及時現身,誰知道他還是遲遲沒出現,幸好老天有眼,讓我遇見妹子和何公子,才沒讓那嚴家少爺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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