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侯爺,他們是黑騎衛啊!”


    一眾人手裏的弓拉滿,卻射不出去。


    明明手上的箭矢沒有箭頭,要不了人命,但這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種射殺同伴的罪惡感。


    “如果身後是萬千百姓,你們會如何做?”


    “這種形勢下,人已經救不迴來了,你們的不忍,隻會導致全軍覆滅,那時,會有多少傷亡?”


    “戰場是殘酷的,有時候,你不想權衡,也得權衡。”


    “再猶豫,死的就不僅是他們了。”


    “箭矢由你們射出,不管守沒守住,大家的妻兒父母,至少不會受唾罵。”


    “戰場上,除了榮譽,還有遺臭萬年。”


    看著步步逼近的紅翎衛,李易目光平靜的開口。


    咬了咬牙,黑騎衛手一放,箭矢咻的飛射出去。


    “三小姐,他們放箭了。”


    紅翎衛返身把情況跟林婉稟報。


    林婉抬起眼眸,“用黑騎衛在前遮擋,左翼隨其後,右翼隨時補上,前鋒居尾,直衝過去。”


    林婉語調極快,下著命令。


    “是。”


    在林婉的氣勢下,所有人都沒了清閑之心,恍若這就是真正的戰場,敵我雙方,隻能有一個存活。


    “侯爺!”


    不用黑騎衛說,李易已經起了身。


    真是生猛,居然直接強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箭矢的殺傷力越來越小,李易眸子微縮,一揚手,示意黑騎衛迎擊。


    按規則,但凡胸口中箭,是直接出局的。


    剛才那一波箭矢,雖然大部分落在了黑騎衛身上,但紅翎衛傷的也不少。


    他們一路過來,除了少部分人,其他的,都繞道潛伏,耗費的體能,定是不小。


    自己以逸待勞,廝殺起來,未必會輸。


    李易和林婉視線越過激戰在一起的紅翎衛、黑騎衛,目光直直落在對方身上,眼裏都是凜冽之意。


    他們二人,隻能指揮,不能參與廝殺。


    人一個接一個倒下,開始是紅翎衛倒的多,但後麵,形勢逆轉了過來,看著在混戰中不斷減少的黑騎衛,李易眉心蹙了蹙。


    她居然把身體素質最好的一批放在後麵。


    這是奔著一鼓作氣,雙方俱亡,也要拿下他。


    一刻鍾後,場中能站起的隻剩李易和林婉。


    抿了抿嘴角,李易麵色沉肅,他已經盡量去高估林婉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林婉就像彈簧,你給的壓力越大,她彈起來越高。


    瞧著林婉身上顯現出的氣勢,李易低了低眸,有點糟,他好像把這姑娘,激活了。


    鏽劍擦去了麵上的鏽跡,發出的鋒芒,讓人無法直視。


    “這勝負,靖安侯可要徹底分分清楚?”


    林婉走向李易,眸子裏沉靜無比。


    “不必了。”


    李易語氣輕惱,“這次是我大意。”


    “靖安侯似乎敗的並不甘心,不妨,來日方長,你還有很多機會。”


    林婉揚起唇角,學著李易之前的姿態,眼裏充滿了挑釁,“靖安侯,若覺得心裏憋悶,大可動手。”


    “你可是皇上寵愛之人,不必忍著。”


    坐倒在地上慘嚎的衛兵,看著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兩人,嘴巴閉上了。


    這再嚎下去,搞不好就得被打暈。


    “我容你囂張一次。”


    李易手指捏了捏,越過林婉,徑直下山。


    背對著眾人,李易撇嘴,當他傻啊,動手不就是送上去給林婉收拾。


    這姑娘,確實沒把他當自家人了。


    演技方麵,他果然一如既往的能拿奧斯卡啊。


    將軍府,林姌見侍女過來,隻以為是林婉又讓江晉欺負了,神情頓時沉冷。


    “二小姐。”侍女看了看她,“韓公子來了。”


    “還,還有韓夫人,聘禮已經放下了。”


    林姌當即蹙眉,“聘禮?”


    換了身見客的衣裳,林姌去了前廳。


    韓文敬從座位上起身,看著林姌,眼裏是滿滿的真誠和歉疚。


    “姌兒,我幾次欲尋你解釋,但你就是不肯見我。”


    “之前是我不對,受了外間言論的影響,被人唆使做出那般糊塗的事。”


    “我保證,再不會有第二次。”


    “你我之間,不該因為奸人,遺憾的收場。”


    韓文敬上前一步,凝視著林姌,似有萬千情愫。


    “也是我沒攔住他,姌兒,他知道錯了,這些日子,敬兒把自己關在屋裏,那頹廢的模樣,你是沒瞧見。”


    韓母拉過林姌的手,歎聲道。


    “姌兒,這世間男子,有幾個不犯錯的,你就別置氣了。”


    “他要再有下次,我一定叫伯爺打斷他的腿。”


    看著這母子,林姌眸子沒有絲毫波動,她抽迴自己的手,“將軍府和襄遠伯府的親事已經退了,韓公子該去尋覓更好的良人。”


    “這誤會之舉,就不要有了。”


    “姌兒,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韓文敬眼裏有些痛苦。


    林姌嘴角微揚,“韓公子嚴重了,我從未責怪過你。”


    “韓夫人,將聘禮拿迴去吧,我父兄是不會再訂這門親事的。”


    “茶已涼,就不留二位了。”


    見林姌態度這麽強硬,韓母麵色有些難看。


    “你雖是清白之身,但名譽多少受損,除了襄遠伯府,還有哪個門第敢上門求娶,姌兒,做人要惜福。”


    韓母眼簾微垂,勸告道。


    林姌理了理袖口,“將軍府無需巴結任何一家,對我來說,屠夫和韓大公子,並無區別。”


    “襄遠伯府這門第,還是留給別人攀吧。”


    “送客!”


    “原還看你知些禮數,能管理好內宅,誰知如今,驕橫成了這般。”韓母訓斥道。


    “韓夫人當慶幸,我父兄不在府,不然,你迴去,襄遠伯絕不會有好臉色。”


    林姌向來不是軟綿的性子,別說韓母已經不是她的婆婆了,就算是,也別想在她麵前陰陽怪氣。


    她可不是茅文蘊,能處處忍讓著。


    一旁的韓文敬,見林姌和母親起了爭執,嘴唇蠕動,卻久久沒說出一句話。


    林姌瞧在眼裏,輕嗤的笑了笑,不發生一些事,你永遠不知道人的臉上可以有幾層麵孔。


    將半分的真摯,演成十分,這還不如江晉,雖然都是招人厭,但後者,至少瞧著不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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